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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


  •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下午离开钟教授家的时候,邢岳的心情不错。

      而且几乎就在同时,江渊的微信也到了,内容只有两个字:“成了”。

      他长出了口气,立刻订了晚上回东江的机票,然后就找了间馆子,和胡广宇一起坐着边吃边聊。

      “项海最近怎么样,还好吧?”胡广宇问。

      “嗯,挺好的。”邢岳笑了笑,“他特别感激你,还挺崇拜你的。说你是他亲眼见过的第一个博士。”

      “嗐...”胡广宇笑着摇了摇头,夹了口菜,忽然挺感慨地说,“邢岳,没想到你这人颜控得还挺厉害。”

      “我怎么了?”邢岳被他说得有点懵。

      “难怪在学校那么多年也没见你找对象。”胡广宇挑了挑眉,“敢情咱们同学颜值都不达标呗?”

      “......”邢岳愣了一下,“操,你扯哪去了?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颜控,“我是那么没内涵的人么?”

      胡广宇“哼”了一声,又斜着眼打量他,“别在那装了。你敢说喜欢项海不是因为人家长的好看?”

      “换句话说,他要是长得抱歉,你会喜欢他?”

      这个问题...还他妈挺尖锐。

      邢岳叼着筷子陷入了沉思。

      不过很快,又结束了沉思。

      “这么跟你说吧...”他模样一本正经的,唇角却勾着压不住的笑意,“要是打一开始他就磕碜呢,我俩肯定到不了一块儿。”

      “可要是他现在突然变磕碜了呢,哪怕是毁容了呢,我俩也绝对不会分开。”

      “我操。”胡广宇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被这股子爱情的酸臭味熏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放下筷子,打心眼儿里觉得饱了。

      等到两个人从饭馆出来,早已是华灯初上。天色半明半暗,泛着幽幽的蓝。

      “时间差不多了,送你去机场吧。”胡广宇招呼邢岳上车。

      路上,他还不忘叮嘱,“那个案子牵扯很深,回去以后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嗯。”邢岳点了点头。

      “钟教授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另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好。”邢岳冲他笑了笑,“谢了老胡!”

      他也偏过头看了邢岳一眼。

      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忽然被一阵不可名状的情绪吞没。

      几个小时后,飞机就会载着邢岳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里冰冷,残酷,危机四伏。

      而自己,还是继续在眼前这个被万家灯火点亮的世界里安逸地生活。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和牢骚,但都无关生死。

      可邢岳原本和他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在大学那些年,他们是一个屋里的好兄弟;就像几分钟前,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只因为两个人选择了各自的生活。而生活又赋予了他们迥然不同的责任。

      没有谁比谁的责任更重要,更没有人逼着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有些责任总要有人去承担,也不是每个人都甘心于那种选择。

      “邢岳,”他腾出一只手伸过去,“祝你好运。”

      邢岳也笑着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这一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整个十二月似乎都在为扎堆儿的各种节日预热。

      车子经过一处热闹的商圈,广场上耸立着巨大的圣诞树,像一簇永恒的烟火,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从车窗外一晃而过。

      邢岳的侧脸被那一刻的缤纷点亮。

      “快到圣诞节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叹起来。

      “是啊,快了。”胡广宇也在感慨,“新年也快到了。”

      对于节日这种东西,无论是本土的还是外来的,邢岳向来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更谈不上期待。

      且不说那通常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就算闲着,一个人,也没啥好庆祝的。

      或许是空气中的节日气氛浓度过高,刚才的那一瞬间,让他猛然有了种幻觉。

      仿佛听见东江那座最著名的教堂敲响了新年的钟声。

      进而他又想起了邢逸清留下的那张照片。

      就在那座教堂前的广场上,邢逸清和宋晓---他的父亲和母亲,曾经在那里相拥而立,笑得那么开心。

      于是,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带着他心爱的人,站在赋予他生命的那两个人爱情开始的地方,和他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对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想到这,他立刻掏出手机给项海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大概在晚上10点前能到家。

      很快,项海就回过来一个欢呼雀跃的大青蛙的表情包。

      邢岳翘起嘴角,把手机收回兜里。

      -

      银色的机翼划过夜空,飞机难得准时地降落在东江机场。

      邢岳没有行李,等到舱门打开,他穿上外套,背起随身的背包就下了飞机。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出口,他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打算约个车回家。

      正看着,屏幕上忽然跳出项海的号码,他赶紧按下接听键。

      “喂,小朋友,你怎么是一个人呀?”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像在极力憋着笑,“过来,让警察叔叔送你回家吧?”

      “...操。”邢岳立刻四下张望,“占我便宜,你在哪?”

      “我就在你的心里呀。”项海终于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几乎在同时,邢岳也看到了他。就在远离接机人群的一个角落,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戴了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正向他挥手。

      邢岳立刻朝他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呗。”项海仰起脸,把帽檐向上推了推。

      “怎么来的?”

      “开车呗。”

      “你那手能开车么?”邢岳看着他,强忍着想和他拥抱一下的冲动。

      “不还有八根儿手指头是好的么。”项海说着,伸手朝外套的帽子里一掏,变魔术似的,摸出一小束花。

      “送给你。”项海看着他,“庆祝你凯旋归来。”要不是这里人多,他真想扑上去,狠狠地亲邢岳一大口。

      “谢谢。”

      这束花小得可爱,邢岳凑在鼻子跟前闻了闻,“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束花。回去我把它裱起来,挂墙上。”

      “行了,哥,暗示收到了。”项海笑着拉住他的手,“回家吧。”

      两个人牵着手,一路互相抠着手心,回到车上。

      车门关闭的一瞬间,邢岳就被一股急切的力量拉了过去。

      项海的吻热烈又绵长,人几乎顺着这个吻爬到了他身上。

      好不容易分开,半边车窗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邢岳舔了舔生疼的嘴唇,又垂下眼打量,“你还能坚持到回家不?”

      “差不多吧。”项海气喘吁吁地回到座椅里,扯过安全带,“哥,我觉得我今天可以把下礼拜的指标提前完成一下子。”

      这话让足足邢岳反应了几秒钟,才欲拒还迎地劝他,“还是别了吧,你手都那样了...”

      “不耽误,又不用手...”项海就觉得自己的脸皮肉眼可见地厚了。

      “我发现你这人吧,蔫儿色蔫儿色的。”邢岳又适时地总结了一波,可眼神里却充满了赞赏。

      项海乐起来,“那你呢?你是怎么色的?”

      “我当然是明目张胆地色。”邢岳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了同向的车流。

      “哥,你这一趟还顺利么?”项海看着他问。

      他也不知道邢岳忽然跑去北京干什么,也不会打听,只想知道他是否一切顺利。

      “嗯,挺顺利的。”邢岳答应着,“哎对了,姓赵的这两天没骚扰你吧?”

      “没有,特别消停,谁都没找我。我一直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来着。”

      “对了,哥,那个赵亭到底是什么背景,你知道么?”

      到现在项海也只知道他是赵郎的弟弟,但这个人在赵郎集团究竟扮演什么角色,他还是一头雾水。

      邢岳把脑子里的一堆资料捋了捋,过滤掉跟袁国平有关的部分,挑有用的给项海介绍,“赵亭是赵郎同父异母的弟弟,俩人年纪差挺多。”

      “之前他一直在国外,前两年突然回来了,看样子是奔着赵郎的生意来的。也没人封他,自己就登基成二老板了。”

      邢岳冷笑一声,“这算是把赵郎和赵文宇一块儿得罪了。”

      “不过赵郎到底也没跟他撕破脸,还分了些买卖给他做。但都不涉及他们的核心业务,也就是看看场子,收收租那些活。”

      “赵亭这个人...心机很重,心气儿也高,始终憋着劲想干点儿大事。”

      邢岳微微摇头,“可他一没根基,二没人手,又被赵郎他们爷俩看得死死的,到现在也没折腾出什么水花。”

      “但他挺有钱。”

      “据说是他爸留给他的,后来他自己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也赚了不少。”

      “既然都那么有钱了,为啥还想插手赵郎的生意?”项海表示不理解。

      邢岳又哼了一声,“什么买卖能比贩毒来钱快啊?”

      项海拧起眉,想起了蔡全对他进行入职培训时候说的话。

      “那你觉得他能成功么?”

      “没戏!”邢岳把嘴一撇,“除非赵郎死了。”

      项海缓缓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很快,他的眼睛亮了,“哥,我知道赵亭为啥会找上我了!”

      邢岳歪过头,挑了挑眉。

      “你想啊,原来赵郎从南边进货,那些渠道都握在他自己手里,赵亭是绝插不进手的。”

      “现在赵郎自产自销,那些渠道就不存在了,赵亭的机会也就来了。所以他现在肯定想直接插手药厂那摊事儿。”

      “可那里面全是赵郎的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但凡他搞点儿什么动作,赵郎立刻就能听到动静。”

      “只有我这个新来的,是个没根基、没靠山的小角色。”

      项海越说越兴奋,“像我这样的,跟谁混不是混?跟着赵郎,再混一百年也就是个没名没姓的马仔。跟着他,就很有机会当大哥。”

      “拉拢我可比挖赵郎的墙角省事多了,既没风险也没啥成本。”

      “而且在药厂里干了这么长时间,各个环节是啥情况我都清楚,还那么牛逼地坑了个警察。”

      他笑着挠了挠邢岳的下巴,“所以说,我简直就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复合型人才啊!”

      邢岳皱着眉躲开那只乱摸的手,“你这么兴奋干啥?”

      “我打算明天就去找他!”

      “你有病?”邢岳立刻瞪眼。

      “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而且那天赵亭也说了,让我过两天还去那会所找他。”项海耐心地解释着。

      “之前我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所以才有点懵。现在既然清楚他想要什么,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是赵亭的最佳人选,也是唯一人选。

      赵亭需要一个可靠马前卒,而他需要一条多金的大粗腿。两人各有所图,又恰巧能互相满足。

      “而且你不也说了,赵亭不会发现我是警察么。”

      他信任邢岳。

      邢岳说不用担心,他就不会担心。

      只要没了这个后顾之忧,他有信心一定能在赵亭身上找到突破口。

      车子在信号灯前停下,邢岳摸出一支烟点着,沉默地吸着。

      对于项海的决定,他既无法赞同,也没权力反驳。因为那不是他的选择。

      确切地说,无论是项海还是他自己,早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

      见他不吭声,项海又转过身子,搓了搓他的胳膊,“哥,其实咱还得谢谢这个赵亭呢。”

      “现在药厂就是一滩死水,要是没人来搅和,永远也掀不起风浪。”

      “只有把水搅浑,才有机会摸到大鱼,不是么?”

      邢岳转过脸来看着他,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闪着光。

      是啊,坚不可摧的城防,从来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就像江渊部署的那个万无一失的卧底行动,最后还是毁在自己人手上。

      可是,掀起风浪的人,能在风暴的中心独善其身么?

      “哥,你相信我。”项海眨了眨眼睛,“我能行。”

      -

      这一天下来,袁国平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完了汇报会,他一分钟都不愿多待,就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坐在家里宽大的沙发上,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江渊的话。

      今天这个意外的“收获”让他无比震惊,同时也发自内心地感到害怕。

      他不是没怀疑过江渊。

      可一来江渊绝对不敢在今天这种场合,当着系统内最权威的几位领导的面,撒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这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这个话题是自己抛出去的,江渊的报告里压根就没提。

      二来,正是那个什么所谓的“二号人物”,才叫整件事的可信度更高。

      因为那个“二号人物”就是个行为不可预测的神经病,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一想到赵亭,袁国平就烦闷地摁灭了才抽了两口的烟,跟着又拽出一根点着。

      他和赵郎是老交情,跟赵亭只打过几次交道。可每一次都能让他对这个人的感官差上几分。

      这个人年轻,强硬,有野心。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念书把脑子念坏了,一回来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认为赵郎的生意至少有一半应该归他。

      理由是赵郎发家的原始资金是他爸给的,而他爸的钱,都是和他亲妈一起赚的,跟赵郎的亲妈没一毛钱关系。

      哼,这不是有病吗?上下嘴皮一碰,就强取豪夺来了?

      你当这么多年,赵郎是舒舒服服卖白糖赚钱呢?

      干着掉脑袋的买卖,手底下养着那么多人,上上下下经营着那么复杂的关系。说分你一半就分你一半?

      再说了,就算给了你,就凭你,玩儿得转么?

      按说这些都是赵郎的家事,跟他没关系,也轮不到他操心。

      可今天,当得知赵亭那小王八蛋竟然跟警察勾搭到一起,他就坐不住了。

      这一招借刀杀人未免太狠,也太损了。

      仗着自己身上没什么污点,就打着“二老板”的旗号跟警方合作。等到警察把赵郎和赵文宇连锅端了,他摇身一变,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大老板。

      到时候再利用赵郎早已打造成型的毒|品网络,原地东山再起。

      妈的。

      光是想想,袁国平就觉得眼前发黑。也亏得今天从江渊口中套出了这个消息。

      自己的一切都是赵郎给的。金钱,地位,权力。

      如果赵郎第一个倒霉,那第二个就轮到自己。

      他不敢想象如果失去这光鲜的外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单是想想当那帮警察得知是自己出卖了林胜,那场景...叫他不寒而栗。

      夹在指间的烟在默默燃烧,长长的一截烟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袁国平面无表情地点开手机里赵亭发来的那张照片。

      钱乐...

      他盯着屏幕上那张年轻的面孔。

      这小孩儿...模样很漂亮,至于是不是警察...

      他冷冷一哼。

      事到如今赵亭还玩儿这种小把戏。这边跟警察打得火热,转过头却让自己调查别人是不是卧底?

      他打的什么主意?欲盖弥彰?烟雾弹?抑或是利用自己来搅浑水,迷惑赵郎?

      想到这,袁国平的眉头一下子抽紧。

      他妈的,这小子是想玩儿金蝉脱壳啊!

      这个钱乐无论是不是卧底,将来都是赵亭的替罪羊。换句话说,即便没有钱乐,也会有孙乐,李乐。

      到时候只要把所有的罪过往卧底身上一推,在赵郎的小弟面前,他就是清清白白的大老板。

      如果自己现在告诉他钱乐是卧底,怕是只会提前引起他的警觉。

      毕竟钱乐只是枚探路的石子,是不是卧底他赵亭心里比谁都清楚。

      要改朝换代了,自己这个赵郎旧部活该跟着下课。何况赵亭打一开始就没把他瞧在眼里,就像自己也从没把他当个玩意儿。

      所以,把一个不是卧底的人说成卧底,你袁国平安的什么心?

      可如果自己说钱乐不是警察呢?

      那就更简单了。放着那么个明晃晃的卧底不报告,你袁国平打的又是什么主意?赵郎给了你那么多钱,是请你来看热闹的?

      再往深处想,如果自己真的冒冒失失去摸这个钱乐的底,就冲江渊现在这股子草木皆兵的劲儿,难保不会顺藤摸瓜怀疑到自己头上。

      到那时候......

      想到这,袁国平徒手捏碎了余下的烟头,狠狠扔在地上。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赵亭那个小兔崽子。

      既然你要赶尽杀绝,我袁国平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回踱着步,把整件事又从头到尾捋了几遍。

      最后拾起手机,找到赵郎的号码,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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