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就在苏卿这几日为窃夺他人的人生而愧疚之时，却听说彼时的襄平城里刮起了一阵敬神礼佛的风潮。
苏夫人同苏卿说体己话的时候，偶尔会聊上几句。据说起始原因是十来天前天象突变，星辰移位，三界不稳，于是阎罗殿开，百鬼夜行，趁着人间王权混乱之际，□□纳魄，劫夺肉身。现在已经有好些人家遭了难了，好好的姑娘儿郎们，突然就跳起来说要兴魏晋遗风，掀封建朝纲，兴社会主义伟大复兴道路。
平头白衣家倒也罢了，有几个出身官宦贵胄的，那可是忙坏了自家老子和老娘，一有点风声传出内宅，就不得不进宫去自陈其罪，在韩子瑜跟前又磕又跪的。
头些日子，发那么一两次疯还好，往后次数越来越多，就不得不让这些人家想些办法来从根源上杜绝这些问题。有那么两三家，自从请了庙里的和尚，来了通敬佛驱鬼的法会之后，眼见着就消停了许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家，去往城内外的大小寺庙，求神拜佛。尤其这几日，更是家家法会，户户求神，有鬼的驱鬼，没鬼的辟邪，香烛的味道盘旋在襄平城，久久不散。
真可谓是乌烟瘴气。苏夫人如是叹道。
苏卿苦笑，没有人比她更懂原因了。
因着襄平城城内闹鬼这件事，苏夫人动了想要将养在庄子上那个外室女儿接回来的念头。听苏夫人话里的意思是，庄子上人烟僻静，阳气不足。襄平城这般热闹的地方尚且不能阻拦邪祟入侵，何况偏僻的庄子上。不如将外室女儿接回来，阖家团聚，祛除邪祟，也好过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庄子上度过这段风头正紧的日子。
对于苏夫人的决策，苏卿并没有什么异议，倒是流月显得有些不快。等到苏夫人走后，流月才告诉苏卿，苏卿这个异母妹唤做苏云，生母原是苏丞相唯一的外室，据说那时还是给事黄门侍郎的苏丞相对这外室情根深种，当年力排众议将她接进府中，虽说娘家身份低微，可阖府上下没谁敢对她不敬，就连世家出身的苏夫人也是对她礼遇有加，甚至愿意放下身段，与她姐妹相称。
数月之后，苏夫人临盆生下苏卿。又过了三月，外室也生了个女儿，就是苏云。
彼时苏府尚在喜提一双明珠的笑颜之中，便听得先帝传旨，迁越给事黄门侍郎苏文，苏行义，拜为丞相。
双喜临门，苏府风头无二。
襄平城内人道是明珠送福，千金贺喜。唯有苏丞相看着苏云低低叹息，感慨她身为女子，不是男儿。
当时人们都说，这是苏丞相对二小姐的重视。而事实似乎也在印证着人们的猜想，虽是外室庶出，但苏丞相对于苏云的疼爱不见半分，苏卿有的她有，苏卿没有的她也有。每当先帝赐下金银珠宝，苏丞相总会第一个往苏云的院子里搬。
只可惜，苏云如此受宠，在丞相府的三年间却从未能够改变生母地位。大抵是热络劲过去了，苏丞相的那位外室娘子，由始至终都是外室娘子。
一直到苏云三岁生辰后，她自请出府，去往别庄居住，临了也不知和苏丞相怄了什么气，执意要将苏云带走，苏丞相拗不过她，最终允准。
后来苏丞相仍旧放不下这个女儿，常和苏夫人一起去庄子上看她们，一直到事务越来越繁忙，苏丞相身上担子越来越重后，才去的渐渐少了。前几年，外室娘子因病去世，苏丞相还特地带着相府门人为她料理了后事。
流月比苏卿大了三四岁，这些事情记得格外清楚，言语里很是为苏卿打抱不平。
这些事情苏卿没经历过，听流月说得义愤填膺，可她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毕竟这些事到底自己没经历，悲欢还不曾相通。
流月觉得苏卿不闻不问，不争不抢脾气实在好过头了，而苏卿却在盘算这位苏二小姐身世坎坷，颇有几番女主的气质在里面。
只是不知道……
对比一下自己这个全能女配，还真是一身的工具人技能。苏卿扶着额头欲哭无泪。
也不知道是系统还是老天爷，似乎觉得苏卿这个幸运的满级号好像还不够幸运，没一两日的功夫又从东南边传来了寿县大捷的消息，据说这次战役，那位少年将军功不可没。
眼见苏卿无动于衷，流月不得不好心地提醒着她，“那位”正是她的胞兄，苏家的嫡长子，苏恒、苏以言。
苏卿一惊，她现在听不得这些，这每一条都让她觉得，是她这个悲惨女配的催命符。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这个世界的女主，站到她的阵营，然后彼此放过。
这个主意太完美，除了不知道女主究竟是谁。
时值阳春三月，襄平花开满城，正是个踏青寻春的好时节。自从落水后，苏夫人总觉得苏卿变得多思多虑，不似往日活泼欢笑，她以为苏卿是落水受惊，又困在府中难以纾解的缘故，遂吩咐流月，让她挑个好日子，领着苏卿出去散散心。
苏卿听了也十分赞同。自从落水至今，已经约莫有了上十日的光景，她一直在丞相府中，都还没有来得及出去看看刚刚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属实是可惜了些。
苏夫人本想让苏卿找几个世家儿女，一起去襄平城郊的山水间集会游玩，但苏卿不愿意，集会上又是饮酒又是作诗的，她肚子里那点九年义务教育的诗词，估计连半场都不够打的，这要一去，不露馅才怪。
于是苏卿决定同流月一起，去市井上逛逛，既能熟悉风土人情，又可游玩戏耍，一举两得，何乐不为？为此她还特地嘱咐流月多带些银子，毕竟要是看到什么好东西了呢？
“银子？”流月傻傻地看向苏卿，“小姐要打首饰么？”
苏卿被她问愣了，她呆呆地看向流月，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出去逛街，你不带银子怎么买东西？”
“原是小姐要买东西，果然夫人所料不错，”流月笑了，“婢子已遵照夫人吩咐，去府中提了一千二百钱，若是小姐不够用，只管报上丞相府的名号，少时让他们来相府取就行。”
“一千二百钱？”苏卿想了想，还是问道，“够不够？”
流月又笑：“小姐有所不知，当今陛下极重农事，而今米粮这些较前朝价格低了许多。听府中老妇讲，太祖时大局未稳，粮贵钱贱，需得一千二百钱才能换得一石粮食。如今国泰民安，只消得六百钱便可换一石，婢子带的这一千二百钱，已然够小姐换两石粮食回来。”（注1）
苏卿被绕得有点晕，说好穿越里动辄就是几十两银子、几万两银票的往外甩，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粮食？还是什么石不石的。
流月像是看出她的困惑，连忙继续解释：“小姐养在深闺，恐有不知，若有三十六石粮食，便足够二人之家一年的吃用。今日婢子带的这一千二百钱，约莫足够寻常人家一户一月的温饱，陪小姐上街买些小玩意自然是足够用的。只是小姐莫怨婢子懒怠，若再加些钱，只怕婢子到了半道就得走不动路了。”
流月将钱铺陈到了苏卿的面前，属实让她被吓到几分。本以为自己今天出去能像小说里那些女主角一样，带着上百两银子豪气干云地买买买，哪里知道，这区区一千二百钱已经让她想要宅在家里了。
这感觉大有些背个装满了一元硬币的麻袋，要去买一个爱马仕包。
在流月的劝告下，苏卿看着整整一千二百钱，再没有拒绝多带几个家仆出行的主意。临出门的时候，流月还反复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钱带少了不怕，打发仆妇们回来取就行。若是看中的物件价值颇高，就不用搬这么多钱，取几匹绢帛也是一样的。
流月可能不知道，在看到这些钱的时候，苏卿已经决定今天的消费上限就定在一千二百钱。不然来来回回也不知这襄平城几大，怕不是要累死这些跟随的仆妇了。
依着苏卿的吩咐，仆妇们没有跟得十分紧密，不然束手束脚的，让她玩不开怀。
计划都挺好，就是变化有点快，出了相府大门苏卿就不认识路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穿了个假越。
说好的逛街吃糖葫芦呢，丢钱撞美男呢？
怎么就风吹一片土，啥也看不见呢？
流月见她呆在那里的模样可谓是哭笑不得，引着苏卿上了车，说要带她去言和巷，那里是附近最热闹的地方。
一听有热闹，苏卿便来劲了，她冲着流月挤眉弄眼，十分兴奋：“那你知道言和巷有青楼吗？”
流月思索片刻，回答得十分谨慎：“应该是没有的，咱们这儿离皇城太近，方圆十余里内是见不到青楼的。若小姐想要去看青楼，怕是得往东城去些，东南边风景好，陛下还有众朝臣们的别苑都在那，女眷们也是多爱住在城东南，所以小姐要访青楼，还得往那走。”
听流月说得认真，苏卿却心里盘起了小九九，她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小姑娘，提起青楼居然这么自然而然，属实是有些对她的口味。只不过刚刚流月顺嘴一提，韩子瑜的别苑似乎也在青楼不远处……
一想到因一句“郎君”就能红了脖子的少年，苏卿就特别想看看，要是换成他居住在青楼附近，面对满街莺莺燕燕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