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连城》陈妃宸

45、回归•问情

　　第四十五章

　　有时候，醒着不如睡着，活着不如死了。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湘吉儿，我的心好像就那么沉了一下。我多希望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沈云，尽管我曾经说过恨他，可是现在却特别希望他陪在我身边。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好像就有了力气。
　　可是我一直没有见到他。昏迷六天，清醒四天。八天前他便不告而别。尉霖儿走了，李敬父女走了，这与我都没有多大关系，然而连司徒都走了，甚至带走了死去的碧儿。如今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湘吉儿，和那个不知道是陪我还是陪她的唐云飞。

　　“小姐明日便要回去灵山了么？”湘吉儿边收拾着包袱，边侧着身子问。我懒懒地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湘吉儿听我没有回答，也不再问。等到她收拾的声音消失，我才慢慢开口，仍旧闭着眼睛：“大护法没有要我回教吗？”
　　这次昏迷之后，我还没有见过木景风，也没有听吉儿提过他。
　　难道……他没来看过我吗？
　　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以前总觉得他老在我面前出现让我多不自在心里多压抑，只希望能不见他就不见他的好，可是在他真的对我不闻不问的时候，却偏偏那么想要见见他的面，听听他的声音，哪怕是教训我也好。
　　“大护法并不知小姐病了。”
　　什么？
　　我睁开眼睛，看向湘吉儿。
　　“你没告诉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问。
　　湘吉儿的脸色一顿，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居然从里面看出来一丝愧疚。
　　“并非属下隐瞒不报，而是属下不知大护法踪迹。”
　　湘吉儿说完，眼眸藏了起来，看不真切。我没有深究，其实心里明白，木景风的踪迹会瞒住别人，甚至我这个妹妹，也不会瞒她。她是故意没有主动告诉木景风我的事，是因为知道木景风在得知这一切之后会强压我回教的缘故吗？我和她都心知肚明，虽然我嘴上说要回灵山，可心里却不那么舍得。
　　“沈公子在邙山里。”
　　吉儿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几乎吓了我一跳。
　　“唔。”
　　湘吉儿无声地注视着我，似乎想问我到底要去邙山还是要回灵山，但是她从来没有同一个问题问多过一遍的习惯，所以她才没有开口。既然她没问出口，我也就没有回答。
　　气氛有点冷。要是是碧儿在的话，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碧儿……我的碧儿……
　　眼前闪过一张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苍白的流着泪的脸蛋，心突然就被扎了一下，从心口渗出的还不只是血，还有愧疚……碧儿，你家小姐真没良心，你为我而死，我现在居然还想着沈云，想着尉霖儿所作所为与沈云没有关系，还在这样为他开脱……
　　还……那么想见他……
　　“明天一早回灵山！”我咬唇吐出这么一句话，既然他可以不留一言就走了，我还那么念着他干什么？他寻他的宝藏，我当我的圣女。就算这辈子再见不到他，也没什么了，反正“这辈子”对我来说，也不过区区一年而已……
　　“属下知道了。”
　　紧接着是湘吉儿告退的声音，轻轻的，却扰得我心乱如麻。
　　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是什么样子的？我都记不清了……
　　怎么可以这样？我们甚至没有说再见……

　　入夜。
　　唐云飞为我带来他们唐家特制的治内伤的丹药。我接过药，然后以眼神示意他离开。可是他似乎没有看懂一样，反而盯着我手上的药。
　　我只好把药吃掉。心里叹息了一声，真浪费了。
　　“怎么了？这药很苦吗？”唐云飞心细地发现我眉梢的不悦，关切地问，而后又提起细细的眼角：“又不是第一次吃，怎么现在才觉得苦？”
　　“药不苦，唐大公子好心赠良药，我哪会嫌苦？”
　　“那是自然，我这送药上门，你应当感谢才是。”唐云飞说笑着伸出手来寻我的手腕，“让我为你把把脉，照说已经服过三次药了，内伤也应该差不多了——”
　　“不要——”
　　他的手刚要碰上我的，我迅速地将手缩了回去，一气收到被子里，惹起他脸上一丝尴尬，我赔了一个短暂的笑脸：“算了，不用了，我手放外面凉。”
　　唐云飞也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怎么，还想骗我你不会武功？出来的时候，吉儿都告诉我了，你这个圣女不仅会多门武功，内功也是不弱的，抵得过别人三十载的功力……”
　　“看来你和吉儿关系还真不错！”不等他说完，我趁机将话题转到吉儿身上。唐云飞忽然俊脸微红，随后漾开消失不见，只见他微偏离了头，像是思索过的，抛出一个问题：“你会放湘吉儿离开吗？”
　　“啊？”他们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居然都想带吉儿离开了？“那得看吉儿自己的意愿。吉儿虽是苗人，但她不是蛊师，若是她想离教，也不会很难。”
　　唐云飞认真地看着我，似乎想知道我说的是否是真话。等到我回以他一个同样认真的眼神，他才松懈下来，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可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演变成了苦笑：“这样说来，她那番说辞便是借口了……我曾经问过她是否愿意随我回青城山，她却说自己一世都是你的护卫，至死不离。”说到这里，他半是无奈，半是玩笑地耸了耸肩，“你看，她连‘至死不离’这样的词语都用上了，我甚至有些羡慕你了……”
　　“是吗？”我唇角带笑，想象一下湘吉儿说那四个字的神态，倒也不难。白天还觉得我和她还有跨不去的鸿沟，现在却迫切地想要飞去到她的那一边。
　　湘吉儿，吉儿……
　　似乎很久没有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地叫她“吉儿”了，现在居然那么怀念呢……
　　“喂喂！”
　　眼前出现一只来回晃动的大手，定睛一看，大手后的唐云飞正一脸不满地看着我：“别那么一副陶醉的表情，我可真要吃醋了！”
　　“好吧！”我赶紧收起回忆，免得眼前的家伙不满程度上涨，看他还略带气的眼神，忽而想起很久之前似乎有那么个疯狂的家伙整日地在我院子外面叫喊的往事来。
　　眼眸沉了下去。
　　“唐云飞，你当真喜欢吉儿吗？”
　　唐云飞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他转了个身子，寻到一张椅子，就着茶桌坐了下来。正坐后看向我的眼神，有那么点执着的味道。
　　“吉儿是我见过的，最让我动心的女子。”
　　我轻笑，“怎么你们男人说话老爱这样模棱两可？什么叫‘最动心’的女子？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动心’，算是个什么说法？不过，唐云飞，我可说了，我们霊教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凡是我霊教中人，必定是一夫一妻。你能保证，有了吉儿之后你不会再对其他的女子‘动心’了？”
　　“霊教的这个规矩我自然懂得，不然也不会放心让妹妹嫁给你们月教主了。”唐云飞还不忘调笑。
　　“不过，坦诚而言，我并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对其他女子动心。”
　　他说什么！我哗地转头，看向他的眼神开始有怒气，这是什么意思！不敢保证只娶吉儿一个还想跟我要走吉儿！
　　“哎你先别生气……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难道你想听我说假话？”
　　那倒也是，他总算坦诚。
　　“那好，我倒要听听你的实话怎么说。”
　　唐云飞微一点头，然后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其实这实话并非是靠我怎么说，而是取决于人心。我不知道天下间其他人是怎样的心思，但就我自己而言，我却是十分了解的。相信你不会否认，这世上之女子，可爱之人千万万，一个年轻男子遇到可爱的女子，若是丝毫不动心那怕是不可能的。”
　　我忽而有些气，“那依你唐大公子的意思是男人风流多情朝三暮四还情有可原了？”
　　“朝三暮四？哈哈，那还不至于。男子可能会觉得某位姑娘可爱，会为之动心，但这心动亦有轻有重，有长有短。”
　　“哦？”虽然还是有些气，不过听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唐云飞见我不似刚才气恼，莞尔一笑，继续道：“若是这心动得轻，那么过一段时日自然就忘了，若是动得又重又长，怕最终会为之倾心，届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也是寻常。”
　　我默默不语，想必他当时对我动的那颗心便是又轻又短的了。女人的虚荣让我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不过，也仅那么一点点而已。当我的心里已经装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装得满满的的时候，我来不及品尝这缕轻飘飘如烟雾般的失落，它已经消失不见。

　　“那么你为湘吉儿动的那颗心，有多重，又有多长呢？”我有些好笑的问。
　　唐云飞唇角牵动，“两个人在一起，除了相互彼此喜欢之外，还得看两人是否相合。若是不相合，那么那份感情越深，两人受伤也就越重。”
　　好啊，这会儿他总算不说‘动心’，改口说‘喜欢’了。而且，语气也很意味深长的样子：“我不敢说我对吉儿有多深多久，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也许以后我会遇上比吉儿更好的女子，也许以后我会有所动摇，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一心只想要她。虽然不能许给她一辈子，但是我能许给她现在的一心一意。”

作者有话说

　　先来填块土~~话说我现在正在实验室呢……老师没来，偷个懒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