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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凯宾斯基大饭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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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常越早早的回来,兴冲冲的拽着常冬龄的小细胳膊上车,两眼直冒光,“今儿个我活儿不拉了,也得去瞧瞧这个凯宾斯基大饭店的地是不是金子做的!”
他们这个阶级,消费不起那样高档的酒店,因此总会有这样那样令人神往的传闻。
常冬龄系上安全带,也蓄势待发,“要真是金子做的,你负责撬,我负责往车上搬!”
黄色的面滴开上了大道,常越伸手弹了一下挂在后视镜上当吊坠的艺术照,“我就说我小妹子这长相,啧,谁瞧见了不得比个大拇哥!”
常冬龄笑着把垂在脖子上的马尾全盘在头顶上,“差不多得了啊,再夸我我得跟太阳肩并肩去了。”
“并!太阳能跟我小妹子肩并肩,那是太阳的福分!”常越人前人后的宠着她,一点不含糊。
常冬龄笑了笑,这次不接话了。
该吃苦的时候被溺爱纵容着,到后来便再也活不出真正的自我。是定型了,也是害怕。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也正是因为从小就被人肯定,所以哪怕一直到了后来生活穷困,常冬龄的内心都还是积极乐观的。
凯宾斯基饭店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一瓶洋酒顶普通人一年的收入,金碧辉煌的大门,像吞金兽张开的巨口。
亮黄色的面滴被中午的太阳一照,像是发着光的蛋黄,在一排整齐的黑色宝马大奔里,格外显眼。
兄妹俩同时下了车,常瑞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就不动了,“小九儿,要不你自己去吧,哥把电话号码留给你。”
“为什么啊?”常冬龄话一出口,不等二哥回答,她自己就明白了。
刚才在路上能插科打诨,是因为不知道饭店到底什么样,现在一看见这么明晃晃的富贵,都不用别人说什么,自己就先把自己吓着了。
但事情是这样,一旦自己经历过,那份高高在上的魔力就消除了,可大热天的,常冬龄也不想在太阳底下跟常越解释那么多,就只问,“那哥你不要不进去,谁给我撑腰啊?”
常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对方也不算熟,他妹子这么好看,万一再让人家给欺负了可麻烦了,他纠结的“嘶”了一声,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拉着常东龄走进去。
兄妹俩被服务员领着坐在靠里的位置,中午吃饭的人并不多,各个西装革履,刚从他们身旁路过时,能听出来是以南方口音为主,时不时还有几桌外国人。
服务员一走,常越就指着交响乐团的人说,“嘿,这家伙的,大饭店就是不一样啊,还有人给唱堂会!”
常冬龄准备拿菜单的手一顿,“还是哥有文化啊,还知道堂会,我跟听服务员那聊天,还以为他们叫乐团呢。”
“哦,是,过去叫堂会,现在改叫乐团了。”常越死要面子,睁着眼说瞎话,不过他倒是不敢再胡吣了,省的别人听见了笑话。
常冬龄心想,在这种级别饭店里演奏的,应该都是国家级的音乐家,一身艺术傲骨,得亏是没让人家听见,不然二哥这样的,打死都不多余。
王济雄来晚了,倒不是故意拿捏劲儿,而是谈生意没抽开身给耽误了。他远远的还没看见有过一面之缘的常越时,就先看见了怡然自得的常冬龄。
小姑娘皮肤白嫩,身材也匀称,很是福相。气质好到不像是一个面滴师傅的妹妹,竟像个女明星。他原以为常越车上的那张艺术照已经很好看了,现在见到本人,只觉得是比照片还惊艳。要不是他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今儿这亲指不定是给谁相的了。
王济雄余光瞥了一眼弟弟王济刚,眼睛都直了,那看来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
“兄弟对不住,实在是有事给耽搁了。”他熟练的把手包从咯吱窝里套出来,写着牌子的那边冲外,从里面掏出一根中华递给常越,弯腰给他点着火,自己也跟着抽了一根。
“大哥您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啊,您忙着赚钱,应该的。”常越看了一眼妹妹,忽然提议,“要不咱俩出去抽会儿吧?”
王济雄以为这是常越故意给小年轻在制造独处机会,虽然他觉得早了点,但是想着毕竟做哥哥的更了解妹妹,就嘱咐让王济刚多点些菜,带着常越去外面抽烟了。
常冬龄气若神闲的坐着,直到这时,她对这俩兄弟还没什么主观的感受,虽然他们迟到了,但是刚才王济雄的态度也可圈可点,挑不出什么大错儿。
她就是觉得这些个大老板家的油水可真不错,俩兄弟一个赛一个,能一屁股把她做成标本。
王济刚想着哥哥的话,拿过菜单后熟练的点了牛排意面等西餐后,指着常冬龄面前的酒水单,加了瓶两千多块钱的红酒,等服务员走了,他坐的板正,颇有礼貌的问,“请问常小姐,在何处高就?”
倒真是会问,一问就问到了常冬龄的痛处,不过她也没表现的太明显,不卑不亢的答道,“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建议嘛,没有。”王济刚说完,不等常冬龄接下一句,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做期货的,期货,你知道是什么不?”
常冬龄摇头,她不懂这些。只是在她的印象里,期货和股票这两个词总是同时出现,听他说起期货,常冬龄又开始后悔自己没记住股票走势这事,眉头轻轻皱在一起。
“就比如说这个杯子吧。”王济刚拿起桌上装了半杯柠檬水的玻璃杯,“假设我有一个这个玻璃杯的合约,规定我95年6月要交易这批杯子,我要把这张合约拿到市场上进行交易,在市场上交易价格就会产生波动,价格产生波动,我就能赚这个差价了。”
王济刚越说越起劲,“常小姐是不是还是不懂?这么说吧,还说这个杯子,我这个杯子一手是10块钱,我在这个位置买了一手,价格涨到了15,涨了5块钱。我持有一手,就赚了50。常小姐你肯定要问我了,涨了5块钱,为什么我赚50呢?因为这杯子一手是10个。那比如这杯子下跌了,价格到了5块钱,下跌了五块钱,那我就可以通过做空,获得了500块钱的盈利,如果做反了,也是会亏损的,我就是这么赚钱的。”
王济雄刚跟常越出去抽烟,本来以为他是有什么战略部署,没想到他就真是单纯的跟自己出去抽烟,不禁在心里埋怨他不懂事,不过回来之后他看见弟弟跟常冬龄聊的这么好,那点不愉快也就散了,他接着王济刚的话往下说,“对,做反了会亏损,但是他可没亏过,现在他在代理人手里有八万。”
王济雄顿了顿,“美金。”
常越顿时瞪大了眼睛的模样让王济雄十分满意,不过常冬龄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让他在意外之余,觉得更满意了。
喜怒不形于色,是十分适合嫁到商人家庭的。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常冬龄没什么表现,纯粹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把这八万美金当回事。八万美金,按照现在的汇率,大概是六十万人民币。期货有赌的成分,再过几年,房价飞升,他那八万美金指不定还有没有了,但是她家四合院,早就已经升值出好几个八万美金了。
王济刚以为她是不懂美金的概念,笑了笑说,“没事,什么都不懂挺好的,女人啊,就是什么都不用懂,在家带带孩子,享享福,挺好。”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头盘菜和醒好的红酒,常越看小妹子刚才跟人家聊的挺开心,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双手端起杯子,预备要敬酒。
常冬龄桌子底下偷偷踩了二哥的布鞋一脚,桌子上面却是甜甜道,“哥,你下午还得出去拉活儿呢,中午就别喝了,不安全。”
常越有点心疼,毕竟这一杯酒能顶他拉两天活赚的钱,但是妹妹这一脚明显就是有特殊原因,他只能乖乖的放下酒杯。
外国的饭菜一个个看上去挺唬人的,红花绿叶摆的跟个艺术品一样,其实都不咋顶饱,尤其是那个牛排,带着一半的血,常越觉得这牛准是在后厨现杀的,实在吃不下去。
正好王济雄说吃完饭之后有事,他们就此告别,饥肠辘辘的兄妹俩从大饭店出来找了家面馆要了两碗牛肉面,软烂入味的肉入口,这才缓过劲儿。
常冬龄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满足的打了个嗝,想起了刚才忘了说的话,“哥,我刚好像在饭店看见咱那个新邻居了。”
“可得了吧,那小子要是去的起凯宾斯基,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常越一脸不信,“妹子,听哥一句劝,咱不能光看长相啊,你要按照你自己这标准对着找,满中.国你也照不出来几个,你得跟人相处。”
常冬龄知道二哥在说王济刚,摇了摇头,“我不是看脸,我就是跟他相处觉得不舒服。”
“你这叫什么话?相处一个多钟头,你就能知道舒不舒服啦?这要是长成咱们新邻居那样,就没个不舒服。”常瑞认死理,打心眼里觉得小妹子是嫌人家长得不好,不过说起来,就大老板弟弟的那个长相,他也没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