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万籁俱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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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今天放学之后陪我去抢甜品吧。”五条悟扯了扯前面人的头发，他趴在桌子上，半张脸埋进衣服里，将脸肉都挤成了一团，半嘟着嘴，对着夏油杰说道，“今天甜品店出了最新款哦，要是不早点去的话，就被抢光了啊。”
“那家店太火了……”想起之前有一次即使早退也没抢到，五条悟气鼓鼓的揪紧了手里抓着的头发。
“悟，别扯我头发。”夏油杰无奈的转过身，拉下五条悟的手，他揉了揉后脑勺，两手按上对方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在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疯狂的乱揉一通。
“嗷！杰你干什么嘛！”五条悟猛地坐直了身子，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狂笑的夏油杰，半点不想想象自己的头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的鸡窝头。
夏油杰被打掉手，对着少年眨眨眼，直截了当的说了：“这是报复。”
“哼！”五条悟站起身，屁股下的椅子在地板上移动着，发出了几下划拉的声音，少年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油杰，“罚你放学之后陪我去买甜品，如果抢不到的话都是杰的错。”
“是是是。”夏油杰也站起身，一把勾住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家伙，带着人往外面走去，“反正就算我说不去你也会硬拉着我去吧。”
“现在先去上课吧。”
五条悟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夏油杰的手臂，只好乖乖的被带出了教室，嘴里还抱怨着：“这么冷的天，干嘛还要上体育课。”
“反正是在体育馆里，有暖气，不会很冷的啦，况且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不是更方便你偷跑去甜品店吗？”
“谁说我要偷跑。不对——”五条悟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是最后一节课啊，我还没收拾书包，杰你怎么就带我出来了！”
“不事先收拾好书包怎么方便跑路啊！”
说中了。
夏油杰好笑的看着五条悟从他的手臂下窜出来，冲回教室，路上还高喊着“都是杰的错要到上课时间了我的书包才收拾了一半啊”这样的话，引得走廊上的学生纷纷看过去。
匆忙回到教室，里面已经没有别人了，五条悟急忙的将要带回家的东西胡乱的往书包里塞，也不知道有没有拿对东西，他整个人几乎要趴在椅子上，将头都要钻进抽屉里。
“作业作业……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来着？”五条悟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他拎起书包，临走前还顺手带走了夏油杰那个早早收拾好的同款书包，他在心里说着夏油杰的坏话，冲到了门口，差点迎面撞上站在门口的人。
五条悟一个急刹车，“你没走啊？我还以为你先去体育馆了。”
“我怎么样也不会丢下悟走掉啊，倒是悟可能哪天把我丢下了也说不定。”
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了门口，看着五条悟急匆匆的出来，低头瞄了眼手表，‘好心’的提醒道。“虽然很想说不着急，但是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分钟了。”
“……我才不会把你丢下呢。”
“还有！既然你在这里，刚刚干嘛不帮忙！”五条悟将手中的两个书包都塞进夏油杰的怀里，白了对方一眼，“今天要是抢到甜品你就别吃了。”
夏油杰抱着两个书包，好心情的哄了句：“那就都给悟好了。”
“本来就是我的。”五条悟走在前面，回了一句。
既然注定要迟到了，他也懒得跑过去了，反正体育老师自己也不准时。少年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新款的甜品，在海报上看着真的很好吃的样子……要是去晚了一定会买不到吧，早退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就——
嗯？
五条悟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
“怎么了，悟？”夏油杰跟着五条悟一起停下，疑惑的往后看。此时已经是上课时间，学生自然是不会出现在走廊上，巡堂的老师也没那么快走到这里来，这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
“不，没什么。”五条悟眨眨眼，迟疑的说着，“就是感觉刚刚有什么人在看我们，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说不定是有老师在监控里看着你这个上课迟到还在路上悠哉悠哉的人哦。”夏油杰耸耸肩。
“看你还差不多！”
“哈哈哈好，那就看我们？”
他们嬉笑着走远，在他们身后的、刚刚才离开没多远的教室里，夏油杰座位的椅子被拉开，一道身影坐上去，他一手托着腮，侧头看向外面有些阴暗的天空。
“好像要下雪了啊……”那人轻声说道。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缓缓俯下|身，将脸贴在桌子上，蹭了一下，动作极轻的，好像就连呼吸都几乎不存在，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才离开了座位，往学校外面走去。
仿佛是在印证他不久前的话一样，天空上缓缓飘落了白雪，它们落在屋顶，落在地上，装饰到了光秃秃的树上，也没入了他白色的发间。
就连世界都一片空茫。
……
……
“啊啊啊啊啊体育老师这次怎么对我们迟到这么在意啊，还留我们下来补回时间啊啊啊我的甜品要被买完啦！！！”五条悟提着书包，从学校里一路冲出来，夏油杰追在他身后，微长的头发都因为跑动而凌乱了起来。
他们去到体育馆的时候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迟到过，但体育课嘛，只要完成了布置好的任务，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对着迟到的两人狠狠的批了一顿，不仅要他们完成双倍的任务，还要留下来补回那十分钟。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身后几乎要成形的黑气，捂嘴偷笑。
“你一定在偷笑！”五条悟不回头看都知道夏油杰在干什么，少年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往目的地跑去，“啊啊啊我的甜品！”
“悟，不用着急啦，今天没有了，明天不还是有吗？”夏油杰追在五条悟身后，“跑慢一点，刚下过雪呢，小心摔倒。”
“那不一样，今天是新品的第一天！”五条悟在前面大喊着，“就好像恋人的第一次，总会希望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正是下班放学的时间，街上人很多，五条悟能够灵活的在人群里乱窜，夏油杰就没有他那么厉害，才对被他撞到的人说声“抱歉”，扭头就看不见前方的人了。
他无奈的抓抓头发，“诶，跑这么快干什么。”
“而且……”夏油杰想起五条悟刚刚的话，笑出了声，“什么恋人的第一次嘛，悟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但是就如五条悟所说的，人们总是希望恋人的第一次是属于自己，就连夏油杰也这么想，无关什么道理，这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只是觉得，恋人在床上青涩的样子只能给自己一个人看见，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满足和喜爱，能够让人感到无比的幸福。
那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刚刚确定关系的少年们不顾炎热的温度，连房间里的空调都来不及打开，他们相拥着倒在床上，呼吸拂过彼此的耳畔，带着湿热的气息，五条悟颤抖的手搂紧了他的脖子，微张的唇里溢出来几声低喘，汗和泪水滴落在枕头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泛上雾，可怜又气愤的瞪着自己。
夏油杰恍惚的回想着，直到被人靠近，一手捏住了一边脸往外扯，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五条悟含糊地说着：“悟，你不是去甜品店了吗，怎么返回来了？”
“我看你这么久都不追上来，就回来找你了嘛，谁知道你居然站在路中央发呆，多危险啊。”五条悟松开手，拉上夏油杰的手，带着他一起走。
“我才说过没多久，杰怎么就忘了啊。”少年狠狠的掐了一把对方的手，“我才不会丢下杰呢。”
“不过要是因为你慢吞吞导致甜品没有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夏油杰被掐疼了，倒吸一口凉气，但也没有把手抽出来，他低头看着两人握着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回了句：“悟就很好看啊……”
“你说什么？”五条悟回头。
“不——”夏油杰莫名的心虚，“没什么。”
然后甜品就真的没有了。
“什么！”五条悟一掌拍在桌子上，绝望的大喊，“没有了！”
“是的，很抱歉，最后一份在刚刚被人买走了。”店员鞠个躬，“因为是第一天发售，所以数量不多，客人可以明天再来，多谢您喜欢我们的甜品。”
“杰……”五条悟转向夏油杰，他难受得落泪，水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眼神却是要吃人一样，好像夏油杰不哄好他就要把对方弄死那般，“你说，怎么办？”
夏油杰叹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脑袋，“那待会我陪悟去买你最喜欢的喜久福吧，你也很久没吃了吧，明天我们再来买这个甜品吧。”
“我要三份！”
“好好好。”
抱着三份的喜久福，他们肩并肩的回家，路上又下起了雪，傍晚本身就昏暗的天更加的暗了，阴沉沉的，压得人心情都不怎么舒畅。
不过五条悟对此倒是不在意，他的脸冻得通红，呼吸出来的热气成了白雾，在半空中散开，少年张着嘴，一口一个喜久福，享受着夏油杰的投喂。
“我说悟，回家再吃吧。”
“才不要，就要现在吃，只有甜食才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五条悟愤愤的咬着软绵绵的甜食，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漫开，他嚼动着，腮帮子用力得好像嘴里咬的是夏油杰。
“吃这么多甜食，小心蛀牙了。”夏油杰顺手又递过去一个，“蛀牙了可就不能继续吃了哦。”
紧接着夏油杰就感受到自己被咬了，他偏过头，看向五条悟，他正笑着，露出两排牙齿，咬着他捏着喜久福的手指，坏坏的磨着牙，力道不重，但是夏油杰却觉得对方要将他的手指都咬下来一样。
“……”夏油杰呼吸一重。
“杰？”五条悟咬着手指，含糊的喊了一声，他抬眼挑眉，眼里尽是恶趣味，“怎么了？我的牙齿好着呢。”
夏油杰抽出手，感慨一句，“你可真是要我的命啊，悟。”
他不久前才回忆着当初的场景，现在五条悟又来逗他，说不冲动是假的。
血气方刚的少年们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和想法，他们一路无言的回到家里，在关上门的瞬间，手里拿着的甜食袋子掉落在地上，夏油杰将五条悟按在墙上，强势的撬开恋人的唇齿，带着侵略的意味挑逗着。
回忆里是在滚烫的气温中流汗，在热浪里更热，那现在便是在向对方汲取着温度，家中的暖气正开着，而刚刚从外面进来，还带着一身寒冷的人也正在缓缓的升温。
这天他们闹得有些久，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五条悟从浴室里出来，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有些困顿的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了夏油杰对面，扒拉了自己的晚餐到面前。
“好饿……”少年有气无力的戳了戳白花花的饭。
“快吃吧，悟，都饿坏了吧。”夏油杰给五条悟倒了杯水。
五条悟瞪了对方一眼，将勺子狠狠的扎进饭里，“还不是怪你。”
“怪我怪我。”只是嘴上这么说着，夏油杰心里却是想着：那不是因为悟你的问题吗？
少年曾说买不到甜品就让夏油杰好看，而夏油杰的确看到了好看的景象，甚至还想多看一点，妄想着明天五条悟也买不到甜品。
“说起来，外面的雪有些大啊。”夏油杰往窗外看去。
夜晚的天空倒是比白天的时候要晴朗一些，在路灯的照耀下，那些飘落的雪更加的显眼，好像会发光一样，从玻璃外经过。
“悟，要不要出去踩踩雪？”他突发奇想，建议道。
“哈？”五条悟将一口饭咽下，疑惑的看向夏油杰，那眼神在说：你是傻子吗？
夏油杰低笑着，温和的目光看着五条悟，瞳孔中倒映出对方的身影，“一会下完雪估计没多少人在街上吧——下了一天的雪，积了这么多。”
“悟不觉得很浪漫吗？”夏油杰说道，“在雪地还没有被人踩过、还是原来那样纯洁样子的时候，恋人手拉着手踩上去，留下屋前的第一对脚印，感觉好像要印在对方心上一样啊。”
“……”五条悟用着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夏油杰。
“悟就当陪陪我这个傻子吧，嗯？”夏油杰歪头，凑近了五条悟，他嘴角轻抿着，挂着笑。
“行了行了，陪你就是了，离我远点。”五条悟嫌弃的后仰，一手按在夏油杰的脸上，将对方的脸推远，只是他移开的眼神里隐隐漫上了一点期待，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晚上比白天还要冷，他们将厚重的衣服套在身上，来到了门口——确实就如夏油杰所说，街上没人，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在灯光下非常的洁白，似是软软的，让人有一种非常想踩上去的冲动。
“冷死了，快点搞完快点回去啦。”五条悟将脖子缩进围巾里，才离开屋子一会，就冻得满脸通红了。
夏油杰拉着五条悟的手，示意他抬起脚，“那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踩上去吧。”
“……怎么还要数数，你是小学生吗？”五条悟吐槽一句，但还是跟着一起抬脚，鞋底对准了不怎么平坦的雪地，余光偷偷看向夏油杰。
“三。”夏油杰开口。
“二。”
“一。”
两只脚几乎同时落下了。
在他们踩实了的那一瞬间，五条悟只感觉自己的心一跳，好像这一脚是踩在他的心上一样，互相印上对方记号，恍惚间，就连灵魂都打上了标记一样。
五条悟下意识的抬脚，看着雪地上的脚印，眨眨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握紧了夏油杰的手，牢牢的握着，就算因为没有戴手套而被外界的寒冷侵蚀着，他也没有松开的打算，对方掌心的温度传导过来，这个冬天都不再寒冷一样。
“悟，我们往前走走看吧。”夏油杰也收回了脚，他看着那两个临近的脚印，心情很好。
“……不了。”意料之外的，五条悟拒绝了，他低声说着，往不远处看去，“我们回去吧。”
“悟是觉得冷了吗？”踩雪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夏油杰也不会硬是要求五条悟跟他一起去走走，他搂紧了人，拿起对方冰冷的手哈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吧。”
五条悟应了一声“嗯”。
少年被拉着，转身往屋子里走去，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他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什么，好像看见了，又好像没有看见，最后转过头，进了屋子。
“真敏锐啊，不愧是我。”垃圾扔进垃圾桶的声音响起，有人从角落里走出来，从阴暗中来到光下，他有着和少年一般无二的眼睛，只是眼神却没有对方那样的灵动，充满了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个新出的甜品还挺好吃的，不枉我赶在他之前买走了最后一份。”
高大的男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大概是一直待在外面，受了一天的雪，头发被融化的雪沾湿了，软趴趴的俯在他的脑袋上，他理了理，将头发往后一梳，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眼罩，将那双漂亮的眼睛掩盖在黑暗之中。
“年轻就是好啊，连踩雪这种幼稚的事情都能干得那么开心。”他低下头，看着脚下干干净净的雪地，“……我以前，都没有这么做过。”
“该走了。”
他自言自语着，抬脚就要离开，在鞋底就要踩上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将保护着自己的术式关闭，脚步稳稳的落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那是一串连续的印记，从少年们的家不远处开始，一直往更远的地方延伸而去。
夜晚的风刮起了，那院子的墙壁抵挡了风，家门口两个人的脚印还留在那里，隐约间还能看见两个少年手拉着手，一起踩上白色的雪。
而五条悟只得往前走，风和雪将一切都吞噬了，连带着他在此世间留下的足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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