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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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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受伤那次,让我不能再逃避自己的感情,我知道尽管我一直后退,一直躲闪,但是我知道我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感情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东西。
以前喜欢看侯孝贤的电影,《恋恋风尘》、《悲情都市》、《海上花》,喜欢骨子里那种感情的细腻、娓娓道来、不温不火,时光悠悠地,到某一处戛然而止,停下,又到了另一个轮回。
后来看到赵葆华老师的点评觉着很是恰到好处,他说:俗情浓处淡得下,俗情苦恼处耐得下,俗情劳扰处闲得下,俗情牵绊处斩得下。
只是我们都没有学会这门艺术,那点俗情在俗世中像发酵的酒酿得时间越长,那芬芳的酒气越浓得让人走不出这条巷子。
可能从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台上这个潇洒的少年,也可能是在他送我回学校的路上,也可能是在唱歌的时候,感情可能是在回忆中变深,也可能一直就存在那里,抹不掉,掩着它,盖着它,它还是会自己偷偷溜出来。
阿飞出事,是大三十一月份的事情,晚上十一点多曼丽打来电话说,阿飞受伤进医院了。
电话里曼丽也说不清,好像是阿飞、他的干妹妹、还有大兵、曼丽几个人在外面吃饭。
四五个社会上的混混走进来调戏阿飞的干妹妹。
几个人口气不好,就打了起来。
那几个社会上的人又是抡凳子,又是甩啤酒瓶子,打碎的啤酒瓶在阿飞的后背划了长长的口子。
我问曼丽他们在哪个医院。
曼丽说医生正在帮阿飞清理伤口,晚上医院不让留人,他们等阿飞出来,就回家。
曼丽让我早晨去看阿飞。
放下电话,一夜无眠。
对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不知道他家人在不在,医院冷不冷,他的伤口深不深。
看着手机,一分一分地过。
早晨天蒙蒙亮,我蹑手蹑脚爬起来,陈娜还在睡觉。
跑到早餐店,油条、包子、粥、豆浆、牛奶、鸡蛋一样买了一份。
11月的天,有浓雾,看不清天际,我的心不知道是不是《雾起时》的光景。
雾起时,我就在你的怀里
这林间
充满了湿润的芳香
充满了那不断要重现的少年时光
雾散后,却已是一生
山空
湖静
只剩下那
在千人万人中
也绝不会错认的背影
那是席慕容在雾起时的心境,而我心里只是一个念头看到他。
七点到医院,医院门前冷清清。
一位老人跟我说,医生查房,八点以后才能进。
站在医院,心终于能静下来了。
八点后紧闭的大门敞开了,阿飞在620,推开房门,病房有三个人,阿飞侧着身子躺着,背对着门没有看到我。
我轻轻走进去,这个人竟然还没有醒。
我轻轻唤他。
他睁开眼,看看我,露出一副凄凄惨惨的笑。
我笑笑说起来吃饭了,装什么病人。
他说我是不是你第一个被打得进医院的同学,让你见笑了。
我说你也是第一个能吃早餐的同学。
我问他伤口深吗?
他说他看不见,要不我给他看看。
我说我晕血。
阿飞吃东西的时候,一个打扮典雅的女人走进来,是阿飞的妈妈,我在阳阳家补习的时候见过,只是她没能认出我来。
她跟我说你先出去。
阿飞说妈你误会了,她是我同学,来看望我的。
阿飞的妈妈跟我说不好意思,阿姨急坏了。
阿飞边喝粥边问,“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步妈妈声音很柔和,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有些嗔怪,“你长本事了,出事了也不跟我们说。
昨晚我打你手机一直关机,往你住处打又没人接。我就联系了你老师,你老师又打听了你那个什么同学。”
我听到阿飞小声地骂大兵是大喇叭。
“你没事别总打我电话,更别找我们老师,我们老师比你还婆妈,我能出什么事。”
阿飞妈妈把拿来的水果放下,削着苹果的手停下,“你还没出事,你想把妈妈吓出心脏病啊。好好的,跟人家打什么架?”
“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我爸也说了无论什么原因打架,肯定是我的错。”
阿飞妈妈把苹果递给他,阿飞突然问,“你没告诉我爸吧。”
阿飞妈妈笑了,“我敢告诉他,你身上又要掉一层皮。”
阿飞妈妈看了看他的伤口,把医生叫过来,嘱咐医生多关照。
阿飞妈妈看着医生上药,“我告诉你,这几天不许乱动,在这老老实实住着,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
阿飞猛一下起来,蹭到了伤口,龇牙咧嘴地,“医生说一个周,就可以出院了,又不是坐月子。”
阿飞妈妈不听,拿他爸爸吓唬他。
后来我才知道阿飞爸爸是做什么的,怪不得阿飞那么怕他,将门虎子都有些刚正不阿、家教森严的品质吧。
阿姨坐了一会,说有事就先走了。
阿飞把大兵的祖宗十八代拿出来咒了一遍,念叨着这几日又不得清闲。
我们几个人轮流去看阿飞,之后也没有见到他的家人。
阿飞说他妈妈只有晚上才能抽出时间来看他。
他嘲笑自己是只流浪狗,到处找食吃,实在饿得两眼发昏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家。
住了一个周阿飞就逃出来了。
阿飞说再躺下去筋骨就散架了,他又不是瘫痪在床,生命在于运动,一出院就和大兵踢球,喝酒,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