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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许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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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许蔚
之后两天下雨,倒是应了祭祀的彩头。这是好兆头,代表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云姝虽不关心国家大事,也不免欣喜。
“陛下是千古明君,怪不得有这样的盛景。”丝雨喃喃道。
景兰道:“你也懂朝政之事?怕不是见他长得好看就说他是明君吧。”
“姐姐,你又取笑我!”她哼哼两声,旋即红着脸支吾,“不过,陛下确实生得俊美,与姑娘站在一起,简直如璧人一般。”
“别瞎说,姑娘与许郎君都有婚约了。而且,以姑娘的性情……”景兰摇了摇头,“我看这事,没戏。”
丝雨撇撇嘴:“可要是陛下不肯放手呢?他对姑娘可不像是兄长对妹妹,亦或者是出于怜悯,怎么姑娘就不愿意承认呢?而且,咱这位天子的性格,看着淡淡的,可不是个温软宽厚的,要是真惹毛了他,有几个脑袋可以掉啊?”
景兰沉默,这话不无道理。
她只觉得心头像是生着一簇簇杂草,杂乱无章,烦恼极了。
主子的事儿就是他们的事儿,主子的命运,就是下人的命运。这事儿,还真不能小觑。
可是,云姝的性格那样拗,是个说也说不通的。
景兰只觉得头晕脑胀。
她摇了摇头,不去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边两人还闲谈着,却见云姝已经在小翠的陪同下回来。她神色黯然,竟像是有满腔心事似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不解。景兰上前扶了她一把:“娘子这是怎么了?”
云姝恍然惊醒,对着她虚虚笑了一下:“没什么,许是祭祀累了,有些头晕。”
景兰知道她是推脱,却也不好再问。
祭祀结束后,天色放晴,一行人又在山寺中年住了两日,这才打道回府。之后几天,云姝都在府内,静等刘氏的消息。
这边的事儿还没完,大房和二房那两位就省亲回来了,见了云姝,又是一番家宅不宁。不得已,她只好又搬出来,免得刘氏难做。
快到正月里了,左邻右舍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不时还有邀她一道儿剪纸花的。云姝生得一双巧手,隔壁的寡妇时常向她讨教。
日子这样过去,倒也不算烦闷。
谁知这日,张妈从府中过来,捎给她一封信。
“母亲给我的?”云姝纳罕。
刘氏很少给她写信。原因很简单,她虽然识字,识的却不多。
张妈喜滋滋地说:“是郎君给你的。”
云姝这下是真的惊异了,不由接过了信,撕开。
许蔚写的一手好字,笔走游龙,笔锋遒劲,笔迹又不失娟秀雅致,让人一看这字便能联想到那是怎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少年郎。
他们虽然认识两年了,算不上熟悉。只因他一心念书,后来又去了嘉州,只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不过,他在云姝心里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只因刚到许家时,他曾捉弄过她。那样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本性却是顽劣无比,趁着刘氏不在,笑吟吟的诓骗她去扶鸟窝。
谁知,那竟是马蜂窝,她被逼得慌不择路,跳进了泥池子里。
“信上说,按照脚程,郎君后日便到,娘子还是回家一趟吧。”张妈说,“你们如今都不小了,这婚事也该筹备筹备,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她说得直白,云姝只觉得脸颊火烧。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日常慰问,礼节性地询问她的近况。
看似关怀,实则字里行间只有客套的冷淡。
云姝倒无失落,他们本来就是有一丁点熟悉的陌生人。
后日她简单梳洗了一下,随张妈回到许府,进门就碰到了大房和二房的。
云姝只道今日不宜出行,见两人望过来,只好过去见礼:“大伯母、二伯母。”
两人惧是不咸不淡的态度,挑着眼帘斜斜看她。
温氏还道:“公主殿下好大的架子,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趟,是瞧不上咱们许府小门小户吗?”
云姝道:“大伯母慎言,如今已经是大魏的天下,我算哪门子公主?要是叫人听了去,传到圣上耳中,可是欺君之罪。”
温氏本就大字不识,只为了逞口舌之快刺她两句,闻言脸色大变,也有些后怕起来。
如氏却道:“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我们怕你不成?!要不是你……”
云姝正头疼,身后响起一个温雅和煦的声音,打断了如氏的胡搅蛮缠:“大伯母、二伯母。”
云姝回头,见到了许蔚。
这是她时隔两年,第一次见到他。
他变了很多,和记忆里那个还脸带稚气的少年相比,成熟了很多。深青色长袍裹身,体态修长,一身书卷气,笑起来如芝兰玉树。
见云姝望过来,他毫不避讳地对她绽开笑容,微微点头。
云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微点头示意。
面对笑意盈盈的他,温氏和如氏却像是哑了火,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她们可以不在意许延年,但不能不在意许蔚。
他不但文采斐然,县试时便是案首,早有功名在身,更是许阁老看重的弟子,有望进士及第,她们已无丈夫庇佑,自然不敢开罪于他。
见两人离去,云姝对他欠了欠身。
许蔚又对她笑了一下:“姝儿,好久不见。”
他生得温雅倜傥,笑起来更有种夺目的神采。他在打量她的时候,云姝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她又有些僵硬紧张,避开了他的注视。
“好久不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蔚眼中却多了几分兴味。
他与这位前朝公主不过两年前有过数面之缘。那时两人还小,也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他最是厌烦母亲在他面前念叨她的好,也厌烦自己日后的婚姻大事就这么被绑定了。此番再见,谁曾想她竟出落得这番模样。钟灵毓秀,纤细婉约,全身的肌肤白莹莹的,站在太阳底下仿佛会发光。
分明还是个少女,却要装作老成淡然的模样。
可当他直勾勾地瞧着她时,她又会红着脸转开目光,当真是好玩极了。
“我们一道去见母亲吧。”许蔚笑着提议。
“好。”云姝点点头。
刘氏已经回来,正在暖阁里熏香。见了两人,喜不自禁,拉着许蔚就到身边,上看下看,左摸右摸,眼睛有些湿润:“瘦了。”
许蔚觉得好笑:“我哪次回来,您不是这样说?”
刘氏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呢,好心当成驴肝肺,老把你娘的话当做耳旁风!”
见她似乎较真了,许蔚忙赔着笑,绕到她身后替她捏肩:“我给娘赔不是了,全是我的过错,娘别气坏了身子。”
刘氏仍是恼怒,哼了一声。
许蔚向来敏慧,三言两语将话题绕到了别的地方,刘氏很快就忘了这茬。
云姝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唇边不由含了丝笑意。
从前到不觉得,现在看,这对母子的相处倒也有趣得很。
她正暗忖,冷不防刘氏提起:“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和姝儿的婚事,也该准备一下了。”说着目光投过来。
她说得直白无比,云姝俏脸微红,嗔道:“娘,你正经一点。”
刘氏一瞪眼:“婚姻大事,传宗接代,自古以来就是头等大事,怎么就不正经了?”
她是商户女出身,虽然读过些书,却也难登大雅之堂,私底下说话也不顾着“风雅”了。
许蔚还在旁边,云姝的脸涨得通红,连耳根都发烫,像是煮熟的虾子似的。
许蔚饶有兴趣地望着她,虽无恶意,却也多有调侃。
云姝被他看得难为情,却也有几分恼怒。暗道此人外表风度翩翩,实则和儿时秉性一样,骨子里还是爱捉弄人。
“明德还未中举,说这些未免太早了。”云姝道。
刘氏经这一提醒,也想起来:“也是,眼下,科考才是头等大事。若是考砸了,哪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就是大大操大办,这婚宴也办得不光彩。”
许蔚苦笑:“娘,您真是我亲娘,一句吉利话没有。”
刘氏呵呵笑,不以为意。
虽然母子俩很久没见了,默契无需多言。
刘氏有意让他们小两口培养一下感情,找了个借口就遣散了下人,自己也带着人离开了。
室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时寂静。
云姝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安静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蔚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沉寂:“姝儿妹妹,我们好些日子没见了。”面对楚楚动人的佳人,他倒是失了往常的桀骜风趣,说话有些干巴巴的。
云姝见他也有些紧张,反而放松下来,失了一开始那种紧张不安感。
反而有些说不出的亲切感。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春花初绽,眉眼间的丽色风情浑然天成,天真中又不失妩媚,叫许蔚看得一时愣怔。
感受到他直勾勾的目光,云姝俏脸更红,别过了头去。
许蔚惊觉失态,忙咳嗽一声,耳根却微微发红。好在他也非常人,很快就拾掇好了情绪,语气归于沉稳:“母亲向来爱开玩笑,姝儿妹妹不要介意。当下,科考确实是重中之重,还望妹妹谅解。”
“这是自然。”说完又觉得尴尬。
他这话,她答什么都挺奇怪。
要是她不谅解,岂不是显得她迫不及待想跟他成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