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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贰拾壹 ...

  •   ·清宫驯马场·
      “天下之人皆为利忙,孤自是不信那公子当真无所求。”
      驯马场上,少年笑道,拉紧了马缰,任马前蹄踏空后仰,处变不惊之中利落将剑搭上弓弩,蓄力满弓,毫不迟疑的放手,一颗中空未落之果便中矢而落。
      简奉明牵引着马缰,凝神听着太子的话,双唇轻合,并不作声。
      他自然知晓太子说的是已有资格进入殿试的叶衹明,他那本质清冷有余的小师弟。
      太子远远见着命中,放下雕弓,虎眸清亮,迎着沙场的风,嗓音略高:“不过这次平阳县赈灾安民之策,确实有效。”
      北方多县降雪持续了一段时间,今年过了大半,即将再近年关,可粮食却不能到位,百官却不能出一切实可行之法。
      基于此,天子亲命考题以试之,广纳天下英才之言,其中又以叶衹明亲身经历,有感而谏为佳。
      政令初行,并不被看好,一众人臣持观望之态,待到其效始彰,人精们这才意识到叶衹明之功,旨在千秋,养民休息之策,利在万代。
      经此一事,虽叶衹明顺利通过科举,暂居藏经阁小吏,但本朝吏部尚书皆出自藏经阁,其前程可见一斑。
      朝中多有识风者,急而善交之,叶衹明不为所动亦不冷落,进退有度而无结党营私之风,令不少继续观望的老臣倍感欣慰。
      时也运也,乘势而上者,立于风口浪尖则必受其险。
      那日大理寺中,太子只隔着珠帘远远见过叶衹明一道模糊身形,至今也不曾与他正面对上,原先倒也不觉得如何,而今他却做出了一番令养心殿那老头都喜笑颜开的政绩,倒叫太子愈发好奇却也心生疑虑。
      太上皇曾逗鹦哥儿以示,事出有因而其因必究。
      太子眼眸含笑,深以为然。
      简奉明闻言知意,只是在心底到底困惑于为何世人皆道自己那小师弟性子温软随和,分明两人独处之时,小师弟神情中的清冷淡漠做不得假。
      ·藏经阁·
      叶衹明谏言被采纳,心下顿时如释重负,计算着日子,便想寻个合适的时机身退——他向来不喜应付官场,而今藏经阁的孤本大多也已读完,不若寻个日子,辞了这官便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叶衹明向来随性,连门下的两名跟随而来的弟子也一并托付与师兄简奉明,自己则是决定当个甩手掌柜,不再过问——总归有简尚书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叶衹明这一番小试身手却叫人起了心思。
      圣上摩挲着朱砂珠串,唇角的笑意没有刻意压下,即使殿堂之下跪着的是荀玄之,他也依旧显出宽厚来。
      旁人不知,可荀玄之却看得真切——圣上那眼眸中,可是一分笑意也无。
      荀玄之身为兵部尚书,一身儒雅气颇具欺骗性,此刻跪在堂下,亦是气度不减。
      当今圣上年轻时曾也亲自率兵南征北战,所次的真刀实战叫他偏爱那些没那么多难猜心思的武将,可他本身的谋略亦是不差。
      他捻弄圆珠,垂下眼帘看着跪拜已久却仍然恭敬谦顺的人,缓缓开口道:“朕欲封功臣,不知荀尚书可否举些适位?”
      有功之臣——大家心知肚明,近几日触手可热的红人还有谁能超过叶衹明?
      荀玄之面容平静,直起上身却并不平视圣颜,不紧不慢的语气叫人挑不出错处:“臣蒙陛下恩宠,居兵部要职,本该尽心力为陛下挑寻——然叶知藏属吏部,下官不敢僭越职守,还请圣上定夺。”
      藏金阁确属吏部掌管,帝王不会不知,但这话颇有深意。
      荀玄之又如何不知皇帝的意思,想来是自己的部下又做了什么出格之事,现在整个兵部正被敲打。
      下一刻,圣上冷冷一笑,将案上的折子捞起,往他跟前狠狠一摔:“朕还以为荀卿是以一当六,天下没有兵部管不了的事了!”
      这僭越之罪从荀玄之低头将折子捡起来细看之时顿时明了,这封奏章上清清楚楚列举出兵部与吏部多有勾连买卖官位之实,偏生其间能说的与不能明说的都在上边记叙详细,偏生牵扯到自己那成事不足的好二弟,只是因没有证据而一笔带过,这叫荀玄之眉头一皱,直至看完也不曾舒展开。
      荀玄之跪在堂下细看奏章,皇帝隔着珠帘冷冷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下不时哂笑。
      单是这些事自然无法动摇荀玄之这棵参天大树的根基,但能折些细枝,敲打一番也算是皇帝所给的最后一丝仁慈。
      ——可惜,荀玄之不会懂。
      “臣单顾清查太子遇刺一事,竟对手下人的动作有所疏忽,此事确实是臣的不是。有错认罚,全凭陛下做主。”
      这话说得玄妙,若非曾查实太子遇刺一事有荀玄之手下人的手笔,只怕是谁都对圣上怒斥荀尚书之事感到费解。
      荀玄之一向行事谨慎,从不叫外事牵扯到自身及身边亲近,手段狠辣,奉行斩草除根不留把柄,是故每每东窗事发,都无实证能查到他身上。
      皇帝连连颔首,幅度微不可查。
      荀玄之仍是跪拜,神色没有半分不恭不顺。良久,他听殿上传来温和一声——“荀卿请起,朕一向信’爱之深责之切’,是故知晓后既愤慨,又恨卿不争气。而今也算真相大白,既然荀卿未参与买官之事,那朕便不为难你。你且下去罢。”
      帝王的一字一句都别有深意。
      荀玄之再拜,起身转向时瞥见总管太监手握拂尘端站未动。
      他举步离开,目光沉沉。
      ·东宫·
      “他当真分毫不取未留姓名?”少年拍案而起,一双虎眸中尽是不信,一如他头顶虎腹毛冠,纹丝未移。
      还未正职便能做出如此功绩,叶衹明竟是什么也未曾向父皇开口?
      可思量片刻后,他又朗笑出声,不待下人回答便又坐下,两指掐了棋落在玉盘上,冷静平和道:“那便问问先生,终竟要什么才肯留下。”
      既然如此,那么由孤来挑明,也算是给能臣几分宽待,予天下受恩于此政的百姓一个明示——我天家,亦是爱民如子的。
      岑山澜自然明白太子用意,他拱手退下,步履稳重,目光沉稳,径直朝宫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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