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梦想与奢望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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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是一种理想、一种冀求，是一个人的梦中怀想，是发自内心的期盼。
有的人步步为营，以此为目标奋斗，一点一点接近并达成。
有的人魂牵梦萦，却因为各种因素止步于此，终究化为一场空叹。
★ ★ ★
他有一个梦想。
若是某天，他能与心中藏着的那个人在长久的别离后再次相逢，他一定要对她露出自己最爽朗的笑，温柔呼唤曾在心底默念千百遍的她的名字。
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轻诉说。
他的思念。
☆ ☆ ☆
「火原老师，请稍等一下！」
身后传来的招呼拖住了火原和树离开的脚步。
他回头，发现是刚才开会时坐在他附近的一位女性老师，跟在他后面追出礼堂。
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之所以对她有些许印象，还是因为会前她问他借了一支笔，除此之外未有其他交集。
「是，请问有什么事？」
火原仔细思索了下，实在猜不到对方这时候找他是为何。
记忆里似乎没有与这位老师交换过名字，他于是省略了称谓的部分，直接询问她的来意。
「那个、感谢你借给我的笔，真是帮了大忙！」
刚想说「这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对方已经双手捧着他借出的笔，一脸虔诚地递了过来，「这个，真是非常感谢，现在物归原主。」
火原伸手爽快地接下：「只是一支笔而已，其实不必特意……」若不是她跑来还，他都快忘记有这回事了。
「哪里的话，这一定要还给你才行的。」不等他再开口，那位女性便匆匆又说起别的，「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渡边洋子，目前是星奏学院高等部音乐科的实习老师。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正式成为教职组的一员了。」
虽然火原不是很明白她还支笔，怎么也能突然跳到自我介绍的剧情那边去，但是渡边小姐笑得怯生生的，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尽管他并不理解她在「紧张」什么，或许是太希望能获得正职聘约了吧，他也经历过那种心悬一线的感受，因此他体贴地跳过为疑惑寻求解答的步骤，单纯鼓励道：「肯定没问题的，先预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她顿了顿，「说起来，火原老师曾经也是星奏学院的学生……唔、现在应该说是ＯＢ了，对吧？」
火原颔首。
「事实上，我也是这里毕业的学生呢！不过比火原前辈晚了几届。」仿佛在怀念什么般微微眯起眼，「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时常听说你……们音乐比赛参赛者的传奇，现在突然有机会能见到本人，感觉好惊喜！」她的语速莫名变得越来越快，仔细听隐约还有几分忐忑的颤意，「那个、如果不嫌弃的话，有空一起……」
「啊，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诶？！」
不同于先前的耐心，他忽然打断她的话。没有说明缘由，甚至连回话的机会都不给她留，急急慌慌地道了声歉，转身飞快跑走。才几瞬的功夫，他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她视界可触及的范围内。
渡边有一刹那觉得很受伤。她鼓起好大的勇气主动和他说话，更腆着脸试图发出邀约……结果还没能把邀请完整地讲出口，就被堵了回去，直接未遂了。
这样的现实着实让她沮丧不已，一度以为是她的动机被他瞧出了端倪，所以找借口规避，变相地拒绝她。
可是他离开的方向有点奇怪，不是往校门，而是朝音乐科练习室的那一边——倘若要躲她的话，难道不该赶快出了校门，彻底躲远吗？！
……说不定真的是突然有别的、很重要的事？
她犹豫了下，最终抵不过好奇心的促使「怂恿」，顺着他身影消失的路线跟了上去。
☆ ☆ ☆
时值暑假，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比学期进行中的时候少了许多。
况且到校的人大多是为了社团集训而来，主要都集中在社团活动的场地。教学楼、礼堂这一类的地方差不多可以说「人迹罕至」了。
也是因为如此，当校区内有一个衣着打扮明显不属于高校生的人，在远处踏着悠然的步伐徐缓走过，会立刻吸引旁人的目光，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火原一眼便注意到那个突兀的身影。哪怕仅仅是一抹，由于距离而模糊得几乎看不清的侧影，只消一眼，竟再也不能移开视线。
周遭像是就此被他遗忘了，脑海中唯有的念头，是停止一切、放下一切、不顾一切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追过去。
真是久违了。
明明已经那么多年不见，他们都有数不胜数的变化，而且是这般遥远的一眼，他却一点不怀疑自己会错认。
毕竟是铭刻在心的人，午夜梦回时一遍一遍不断描绘、不断推演的她的容颜、她的姿态、她的一颦一笑……所以，如何能够错认？
他相信无论时光流逝再久，他依旧可以在第一眼、第一时间，觉察她的存在。
可是……
火原追赶的步伐凝滞在那一袭身影背后，在触手尤不可及的地方。
明明已经走出了那么远，只剩下最后一点，就能伸手拉住她，就能亲手感受到她的温度，但他胆怯地无法继续前行。
万一，他变得太多，与过去的自己相差太大，她认不出他了怎么办？
万一，她觉得私人空间被冒犯了怎么办？
万一……
她不记得他了，怎么办？
只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如同天堑，使他犹疑着不敢轻易越过。
他的心绪翻覆，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偏在前面的她一无所觉，自顾自地走着张望着，漫无目的。而他仅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就这样走着，一步一步，同样的频率、同样的节奏，随着她看风景似地走过普通科的教学楼、音乐科的练习室、大堂、球场观赛区、森之广场……那些高中时曾遍布他们足迹的地方。期待着什么时候她能驻足回头，看到一直在她身后的自己。
终于，她踏上层层阶梯，一路来到天台。
这里有无数属于他的回忆。关于她的，独属于他的。
火原情不自禁向前迈出一大步，再也按耐不住地想要出声叫住她。
出乎他预期的，她恰好也在同一时间转过身，见到咫尺之外的他，微微一愣。
四目相对。
在她意外的神色之下，火原感到一丝狼狈。
虽然他的本意是想叫住她，和她打个招呼、说说话，可是一路走来，他不仅没有出声知会她自己的存在，甚至下意识地有些闪躲着，不让她轻易发现他就跟在她身后——尽管他并不愿意承认这点小心思——简直像个跟踪狂一样。
好在，被他跟了一路的人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单纯地为遇到故友而欣喜。
她扬起愉悦的笑靥：「火原前辈？是火原前辈吗？」稍稍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多年未见，他比印象中成熟了不少，不单单指五官方面的成长，还有更多的是他的着装风格上。读书时那种随性洒脱、无拘无束的穿着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被整理得一丝不苟、中规中矩的两件套西服。即使以前参加比赛上台演奏的时候，也没见他穿得如此严谨，确实不能怪她有点迟疑。
「是，我是……是我！」他激动得连连点头，略显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是了，怎能不激动？
长久以来，只能在回忆里听到的声音、只能在梦境中见到的人，此刻正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面前、唤着他的名讳。仿若他不小心睁着眼进入了另一场梦，美好得教人沉迷，不愿醒来。
「小香……穗……日野……香、香穗子，」他原本想唤出那个过去用的昵称，但又怕时隔多年，以他们当下生疏的关系而言，或许会使她感到唐突。磕磕绊绊地改了较为稳妥，且不会显得像是刻意疏远的称谓，「好久不见！」
比起前面打招呼时的底气不足而言，因为后一句是发自肺腑的感慨，倒是十分顺畅便讲出了口。
他暗地里心思百转千回，小心翼翼斟词酌句的忐忑，这些她一点都不知道。
「真的呢！好久没见过火原前辈了。」偏头想了想，「有几年了？七年还是八年？不对……好像应该更久一点？」
……是九年三个月又十五天。
他无声地呢喃。
「上次见面是在机场吧？决定要出国深造的时候……没想到刚回国就能遇上，真是好巧！」对于如此的巧合，香穗子由衷感到喜悦，不自觉话多了些，「这么说起来，之前听天羽讲过，说火原前辈现在是老师了。莫非……是在星奏任教吗？」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火原有一瞬竟觉得自己没有回到星奏任职，委实是个不智的选择。
「那个、抱歉，其实……那个、我不是……」口头语言与肢体语言并用，他手忙脚乱地想说明，反而越发遗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诶？是我搞错了吗？抱歉！」尽管不清楚为何他蓦地露出似乎很愧疚的表情，香穗子善解人意地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那火原前辈在这里是因为……？」
「至诚馆……嗯，就是我任教的学校，要和星奏办一场联合演奏会，是学生和教师一起参加，展示学校教学成果的汇报演奏。今天过来，是为了讨论关于演奏会一些细节安排上的问题。」谈起工作上的事，他总算恢复正常的语速，语气也自在了许多，「……你呢？刚才你好像说了……『刚回国』？怎么在这里？」末了，反问道。
「对，上周末才到的。正好路过，忍不住就想进来看看……」她先是颔首肯定，接着吐了吐舌头，对自己冲动行事的举止感到有些羞赧。
「上周回来……」踌躇了片刻，他几近自语般地，「……一个人……吗？」
他的声音太低太沉，香穗子只能隐约听到他仿佛在嘟囔这什么，但压根听不清内容。
「……火原前辈？」
「啊、没，没什么。」正要说点别的，整点的钟声此时响了起来。
「诶？已经这么晚了！」香穗子看了眼时间，很是惊讶。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火原前辈的电话，有变吗？留一个号码，有空一起出来聚一聚吧？相信柚木前辈也会很高兴见到火原前辈的。」她一面低头拨弄着手机，一面笑道。
「……嗯，我也……是呢……」火原霎那间脑中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回应着。像一具空壳，灵魂倏地不知跑去了哪里。
直到对上香穗子困惑的视线，才猛然回神，忆及她的问题，忙答道，「没有变，还是以前那个号码。」
他迅速把那串数字念了一遍，又等她复述一次确认无误，再挥手道别。
窈窕身影越行越远。
垂在两侧的双手握紧成拳。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伸手拉住她。
待到那一抹身影终于被天台的门扉所掩藏，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他如同浑身脱力一般，颓丧地瘫坐到离他最近的长椅上。
「……果然啊……」他将脸深深埋入双掌间，「……我到底在想什么，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啊……」
☆ ☆ ☆
天台的门，悄然无声地，开了又合。
另一个目睹了整幕的人，也总算明白，无论有多少勇气，无论付出多少努力，有的事情，从最开始便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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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梦想与奢望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