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哀嚎城寨(完结) ...
-
“那我可知道太多了。”他抓着池寅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比如……那个赵老板,是怎么用他的手抚摸着陈寻棋的脸蛋。”他抓着池寅的手慢慢下滑,一直滑到肩头处,攥着他的手扯下自己的衣领,“再比如,又是怎么撕了他那身好看的戏服。”
池寅看着他,没有抽回手,也没动。
视线中,那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隐隐露出几颗贝齿,眼睛静静凝望,像是一泓秋水,落了片树叶就激起层层涟漪。
任千霖忽然伸出双手,揪住池寅的衣领,一个使劲,自己倒在床上,扯的池寅也跟着俯下了身子,下意识伸出双手将他圈在了臂弯中。
“还想听么?我还知道很多哦。”任千霖轻笑道。
当着池寅的面,任千霖不想再装什么好人,和他装没用。这个人从开始就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角色,但却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要害,说他运气好,在系统死死盯着众人一言一行的情况下,就不能再用运气做借口。
池寅盯着他,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继续说。”
任千霖却抬手将池寅推到一边,整理下凌乱的衣襟,嘴边扯出一丝冷笑:成年人了,该学着自己长大了吧。”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火速离开了现场。
“浪费时间。”任千霖自顾嘟哝句,转身下去到了二楼。
他将最后两章麻将取出,找到石座的位置,却发现戏子鬼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就守在最后一台石座旁边哪也不去。
这个时候,就算是故意勾引他他也不会蠢到追出来让其他人开启石座。
除非……
任千霖忽然想起什么,抬脚跑回到自己的出生点小屋。
他打开手机照明,用仅剩的百分之五的电量在满屋血肉碎尸中一点一点找过去。
唐果死时她选择的技能鸭头并没有被系统回收,那么冷杰的也一定不会,而且以他对自己的迷之自信来讲,他多半不会选择小狐狸的技能,也不会选最鸡肋的鸭头,一定是中间选项没跑了。
任千霖蹲下身子,强忍恶心,将一截穿着西装裤的下半身从角落拖出来,手在裤兜里摸索着。
他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一个胡萝卜造型的小闹钟。
任千霖将闹钟揣进口袋,再次赶往仅剩的那台石座。
果不其然,戏子还在那死守,除此之外,姜琦也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姜琦佝偻着腰,形神猥琐,冲着任千霖用气音问道。
任千霖没时间和他解释,指指里面的石座,又指指楼下大门,示意他等石座开了就往大门冲。
这一次,姜琦终于懂了。
思忖半晌,任千霖站直身子,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告诉姜琦:“最后一台石座开启后,绝对,不能被抓到。”
他加重了“绝对”二字。
姜琦又他娘的不懂了。
任千霖留下一个悲壮的眼神,从口袋里掏出胡萝卜闹钟后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戏子听到声音,瞬间高举起长碎片。
任千霖猛将闹钟送到戏子面前,按下按钮——
空气好像停止了。
房顶落下的灰尘也在半空中悬浮静止。
眼前,是一动不动的戏子,以及他那张此刻看起来无比悲催的脸。
任千霖将最后两章牌一一放进石座,随着一声巨响,石座慢慢下落,陷入地底。
“呜——”刺耳的警铃声乍响。
任千霖跑出房间,冲着还在门口看好戏的姜琦道:“赶紧走,这个技能只能维持半分钟。”
姜琦点点头,随手抓起地上一块破木板,抱在怀里跟着任千霖往楼下跑。
“这时候了你还捡这个做什么。”很多时候任千霖都参不透姜琦的脑回路。
姜琦搂紧怀中的破木板,跟抱儿子一样:“留着当个纪念,这还是古董呢!兴许能卖俩钱改善下伙食。”
任千霖:……
两人冲到一楼大堂,正好看见池寅从对面楼梯不紧不慢地走下来,跟在自己家一样悠然自得。
“还有十五秒,出门。”任千霖大力推开大门。
……
可是面前的,还是门?
“我擦?这又是什么鬼打墙啊?”姜琦惊叫一声,抱紧了破木板。
任千霖停住脚步,望着前方那道一模一样的红木大门。
不是鬼打墙,而是最后的关卡。
他的视线快速从框上划过,就发现,这道门的内门框,散发着奇异的蓝色。
他回过头,看看身后那道门,内门框,是黄色。
“姜琦,红三黄一蓝五,记住!”
“啥意思啊!”姜琦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什么红黄蓝,什么东西!
“别让……令仪……来这里!”
倏然间,脚下多了大量血迹,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快速聚集!
任千霖冲着姜急促喊道:“红色敲三次,蓝色敲五次!”
说话间,池寅已经走出了大门。
“我不能输——”身后响起戏子凄惨的哭声,“绝不能输!”
一个穿着青蓝色戏服的男人定定站在两人面前,原本黑色的长发变成了白色,像无数条蛇一样在半空中炸开。
一张微笑的脸,嘴唇鲜红,脸上的油彩过于浓艳。
姜琦睁大眼睛,手中的木板应声落地。
“千……千仔。”姜琦的嘴唇都在颤抖,“哥、哥们儿不懂你说的红黄蓝……但是哥们儿,可以……”
他忽然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任千霖面前:“再保护你一次。”
任千霖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是真的傻。
“你,你走吧……记,记得帮我编只小鸟,送给我喜欢的女孩。”
姜琦回头,嘴角是绝望的苦笑。
“噗嗤——”尖锐的利刃从姜琦的脖子中横穿出来,一旁的墙壁上瞬间喷满鲜血。
任千霖瞪大眼睛,瞳孔剧烈颤抖。
他咬咬牙,转过身。
“千万……别忘了。”
身后,是姜琦带着笑意的语调。轻飘飘的,像朵羽毛,忽然落到了任千霖的心头。
他使劲敲了蓝色内框大门五次后,像是泄愤一样用力砸开了大门。
【叮叮咚——系统提示:石座开启触发NPC一刀处决功能,玩家姜琦生命值0,逃生失败。】
……
眼前还是那座密集老旧的城寨,依然被黑暗笼罩着,就连唯一能发光的月亮也被乌云遮盖得严严实实。
戏院门口多了一张桌子,上面摆了根白色的蜡烛。
任千霖拿起蜡烛,擦亮火柴。
蜡烛温柔的摇曳,是这黑暗城寨中唯一一点光。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任千霖的半张脸,瘦削尖尖的下巴,沾了血迹和脏污,以及那张因为嘴角向上所以永远看起来像是在微笑的嘴唇,此时也没有一点笑意。
【叮——小秘书八字胡先生为您服务:请说出故事的主线,系统会为您打分计算积分。】
任千霖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瞳孔中映照出跳跃的烛光。
“陈寻棋和何君杨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陈寻棋独自一人去了京城进了戏班,唱出了一番名堂,被家乡的戏院老板请回这里唱戏。他模样姣好,清正善良,但被城寨里一个姓赵的老板给看上了,这老板企图逼他跟了自己,但陈寻棋性子刚烈宁死不屈,就被这老板……并且还找了十几个男人污.辱他,陈寻棋含恨自杀,化作厉鬼回来复仇。”
任千霖顿了顿,继续道:
“他经常说,‘别让令仪来这里’,开始我以为是他也对老板娘宣令仪心存爱慕,知道她因为来戏院送餐遭军阀强要,毁容、被爱人抛弃,所以这就成了陈寻棋的心头之痛,但根本不是这样。”
【哦?有意思,说来听听?】
“陈寻棋真正爱慕的人,是何君杨,我看到那张照片以及戏院门口告示上的四根油污指才明白。或许他认为,何君杨后来之所以变得精神不正常,是因为令仪被强要毁容的事使何君杨受到了打击,所以他也觉得,当初宣令仪根本不该来这里,不该让自己心爱的人受到刺激,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屠夫杀手。”
【哈哈哈哈,厉害,虽然有百分之二十的玩家能够逃生成功,但你是第一个将故事主线完整叙述出来的玩家。】
任千霖抬眼:“所以,又有什么用呢。”
【系统将会奖励你一百积分,积分达到一定值后可以兑换技能。】
【叮叮咚——恭喜玩家任千霖在副本《哀嚎城寨》中逃生成功,现在,系统将会为您开启现实世界的大门。】
“等一下。”任千霖忽然喊住八字胡。
【请说。】
“还记得在我进入闯关游戏前,你说会送我一个心愿的事么。”
【……】
任千霖笑笑:“我现在想到了,不管什么心愿都可以实现对吧?”
【……是】
“屠龙者终成龙的故事有没有听说过,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积点德,把那傻大个复活吧?”
【……】
【玩家任千霖,即将登上系统黑名单。】
“登呗,只要能复活他就行,毕竟,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
“呼噜——”
这什么动静,谁把拖拉机开进来了。
任千霖缓缓睁开眼睛,浓烈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
周围全是刺眼的白。
任千霖抬手遮了遮眼睛——
咦?手上为什么扎着输液管。
“嘀、嘀、嘀——”节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任千霖转过头看了眼。
哦,原来在医院,并且旁边还躺着一位,同自己一样戴着氧气罩。
走廊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病房大门被人猛地推开,穿着制服的小护士看了眼,在门口喊了声:“医生!伤者醒过来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白大褂几乎是夺门而入,不可置信地望着任千霖,眼珠子瞪老大:“醒了!真的醒了!简直是医学奇迹!”
任千霖迷茫地看着这一张张激动的脸,心里有点烦。
“你们……吵吵啥啊……”旁边忽然传来嘶哑一声,健硕的躯体慢慢从病床上坐起来。
医生惊得嘴巴都能吞进去西瓜:“这个……也醒了!”
一个月后——
任千霖窝在沙发里,目光沉然,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光亮一闪一闪。
“一个月前因连环车祸失去生命体征的伤者昨日顺利出院,伤者被送到医院时内脏全部破裂,心脏停跳半个小时,经过我院的不懈努力,最终使得伤者痊愈出院。”
电视里,医生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骄傲。
确实是,内脏俱损、心脏停跳,按照常理来讲,生还几率渺茫,就算勉强救活一辈子也只能做个植物人,仅用一个月时间内脏全部复健,像个正常人一样出院可不就是医学奇迹。
医院恳求任千霖能够接受人体调研为我国的医疗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任千霖拒绝了。
任千霖关掉电视机,踩着柔软的拖鞋慢慢往楼上走。
家里很大,装修奢华,就连茶几上的小瓷杯都透着一股富逼气息。
这些都是父母临终前留下的财产,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生意人,生意做得还不小,起码在当地福布斯榜上都是有头有脸的。
任千霖从出生起就被父母赋予了另一种使命:有钱的怕有权的,做生意的怕当官的。
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将来的人生轨迹,或许是常人对某种职业的死板印象,任千霖从幼儿园起就和别人不太一样。
别的孩子还在上树下河粘着一身泥巴回家时,六岁的任千霖已经在准备最好的精英小学的入学考试;当别的孩子小学毕业跟着父母游山玩水时,任千霖在准备钢琴十级考试,他的前半生似乎都是由大大小小的考试比赛组成,奖杯证书一屋放不下。
他就读的崇文双语中学以培养全方位人才为宗旨,除了必要的文化课,精细到连用餐礼仪都要单独开设一门课程。
任千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从全国最好的大学毕业后,进了外交部,本以为人生大概就要按照这样的轨迹走下去,却遭遇了一场改变命运的车祸。
但就是这场车祸,将他心中那股恣意疯长的念头无限放大。
手机突兀地震动两声。
任千霖拿过手机看了眼:
【哥们儿,明天出来呗,请你吃饭。】
他本想忽略掉这条短信,但按在返回键上的手指却忽然顿住。
****
任千霖下了车,锃亮的皮鞋踩在油腻的小路上。
一条长长的巷子被夕阳染上橘红色。
巷子两旁蹲了几个小混混,抽着烟说着笑,看到任千霖,打闹的手瞬间停下,目光呆滞地望着这个连走路都像经过专业训练的男人。
浓浓的汽油味弥漫在狭窄的巷子里,裁剪合身的西装包裹着劲瘦的腰身,涂上了薄薄一层橘色。
“哥们儿!这里!”老远就看到一大块头站在卷闸门门口冲自己疯狂招手。
任千霖走过去,抬头看了眼:
【奇雅修车行】
姜琦穿着天蓝色的连体服,身上油污一块一块,嘴里叼着半截烟,脸上是憨厚的笑:“刚来了个做汽车保养的客户,这家伙贼难伺候,你等急了吧。”
这是个光怪陆离的场景——穿着修车服脏兮兮的大块头和一身高定的男人。
任千霖笑笑:“我也刚来。”
姜琦换了身干净衣服,拉下卷闸门,将烟头随手一弹:“走吃饭去,地方不远,过条马路就到了。”
姜琦找的地方就是个苍蝇馆子,人不多,他往那一坐,轻车熟路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一箱啤酒。
任千霖看着桌上沾着不明白色液体的餐具,没动。
姜琦大喇喇拿过他的餐具,倒上开水搅了搅:“不好意思,这个月生意不好,刚交了房租,你将就一下。”
“没关系。”
姜琦挠挠脖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直到老板娘上了啤酒,这家伙才打开了话匣子。
“别看我朋友多,但像你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任千霖夹起一块西蓝花,看了看,默默送进嘴里。
“我还以为我在那个鬼游戏里肯定死定了,没想到活了,看来他们也算有点良心,说起来,除了你,那个池寅逃出去了么。”
任千霖摇摇头:“不知道,他早我一步出去,之后没见过了。”
“我还寻思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叫上他一起吃顿饭聊聊人生理想啥的,结果回来后我托道上的兄弟打听了很久也没找到这么个人。”
任千霖放下筷子,目光淡然:“他不会来的。”
“也是,看起来就跟咱……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任千霖抬眼,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这点你说对了,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琦根本不明白任千霖的话中之意,举起酒杯:“来来来,不说那么多了,为我们死里逃生,干杯!”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一声响。
酒足饭饱,姜琦喝得酩酊大醉,任千霖也有点意识不清,他勉强站起身,拍了拍姜琦的肩膀:“你住哪,我给你叫车。”
姜琦趴在桌上,勉强伸出手摆了摆:“不、不用管我,我和这边老板熟着呢,你,你先回去吧。”
“好,有空再见面。”
走出餐馆,夜风袭来,吹散了一半迷醉。
任千霖叫了车,上车后,收到了姜琦的短信:
【哥们儿!爱你!mua! (*╯3╰)】
任千霖笑了笑,收起手机。
他忽然觉得右手好像摸到了什么,有点湿漉漉的。
红灯亮起,车子停在白线后面,戴着蓝色鸭舌帽的司机拉下转向灯,随手打开广播。
“今夜十一点左右,我市将会迎来强降雨,降水量最高值达到一百五十毫升,并伴随六级大风,请各位市民做好防护措施,尽量不要出门。”
“哒哒、哒哒”
转向灯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内稍聒噪。
“客人。”前座的司机忽然出了声。
任千霖抬头,透过后视镜只能看到司机半截下巴。
“要下雨了,您收衣服了么。”司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毫无感情,就像手机里的阅读软件。
任千霖看着后视镜,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凉意。
“您怎么不说话。”司机继续喋喋不休问道。
“咔咔”
好像生了锈的机器勉强运作的声音。
咔咔、咔咔
“客人……”司机慢慢转过头,但是身子却并没有因为转头的动作而有一丝的移动。
他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任千霖慢慢睁大眼睛,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
“客人……怎么,不说话呢……”
车载广播忽然停住,一阵杂音后,传来一个焦急的男声:
“各位司机请注意,公安局刑事侦查科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前不久落网的连环杀手刚被发现从唐江看守所逃离!我们分析他的逃跑路线,预测他现在应该在华城路一带!华城路一带!逃犯特征,男性,三十岁,逃离时身穿黑色上衣,牛仔裤,头戴蓝色鸭舌帽,请各位司机乘客小心注意。再说一遍,前不久落网的连环杀手……”
任千霖缓缓抬手,湿漉漉的指尖上是鲜红的液体。
……
绿灯亮起,黑色的车子慢慢启动,路过蓝色的路标指示牌。
路牌上用白漆写着三个大字:
【华城路】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123415,还差 1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