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买不起an眠药的日子》南野泽

223、第 223 章

　　市中心医院门口，柏桀停住脚步，低头看着手机。

　　“看什么呢？别玩手机了，走啊？”王芸逐渐没了那么多敌意，柏桀看起来倒也没那么不好相处的样子。

　　“注意事项啊……”柏桀皱着眉，看着比王芸还紧张。

　　“有什么好注意的，又不是你堕胎，你注意什么？”王芸抓住柏桀的手往里走，却发现柏桀的手指冰冷。

　　“你手怎么这么凉？”王芸疑惑地转头，按理说秋天也没那么冷，今天还挺热的。

　　“我害怕……”柏桀偏过头，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随后低下头，脸色有些苍白。

　　“你怕什么？”王芸本来还有些紧张，看到柏桀这个样子，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是我去做人流，又不是你去，你那个肚子也揣不上崽子吧？”

　　柏桀眼眸迟缓地动了动，似乎在认真思考这句话，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他才一脸认真地回应道：“你说得对！我们走！”

　　王芸无语地抓住他袖子往里走，到了妇产科门口，王芸突然转过身抓着柏桀的手，“不行啊柏哥，我害怕……”

　　柏桀迟钝了两秒，很自然地说出一句不经思考的话，“别怕，是你做手术不是我做。”

　　王芸抬起头盯着柏桀那张青涩无辜的脸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对啊，我做手术，所以我害怕啊？”

　　柏桀也愣了两秒，而后安慰道：“那你……那你先别害怕，你一会再害怕。”

　　“好！”王芸深吸一口气，拽着柏桀往里走。

　　“我也进去吗？”柏桀惊慌失措，他本来想坐在诊室外面等王芸的。

　　“进来熟悉熟悉，下次你也来。”

　　“好。”

　　两个人一个满嘴胡诌，一个什么话都敢接，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诊室。

　　医生看着挂号单，眉头拧在了一起，“你们两个这才多大啊……年轻人怎么能这么胡来，幸亏这小子还算有担当，我之前碰着个小姑娘，还是自己来的呢。”

　　柏桀的眼睛蓦然瞪大，直接慌张炸了毛，不知所措的话都说不明白了。

　　王芸尴尬地挡在他身前：“这是……这是我弟弟。”

　　医生恍然，开了几张检查单子。

　　“去吧，先去缴费，三楼抽血，一楼是b超，还得做个心电图。”

　　两人拿着单子走出诊室。

　　“在哪缴费啊？”王芸摸不着头脑。

　　“一楼，就是挂号那个地方。”柏桀看着一沓单子，一张张整理好。

　　“你挺熟啊。”王芸随口一说。

　　“心脏不太好，几乎每年都会住院。”柏桀抬眼，带着她往楼下走。

　　“真可怜。”王芸也不知是真觉得他可怜，还是随口一说。

　　“一会儿会更可怜。”柏桀抬头看着楼道里昏黄的灯，那年也是在这里，他站在楼道口，看着一群人坐在楼梯上哭得死去活来，那时候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只是年幼时很少有这样支离破碎的情景，所以记忆特别深刻，每一次来医院，都会让他想起来那段回忆。

　　王芸不懂他在说什么，直到两人站在缴费处，柏桀咬着嘴唇，好不可怜。

　　“这钱算我借你的……”王芸小声道。

　　“这都是小钱。”柏桀咬着牙，看着缴费单子。

　　王芸拍了拍他的肩膀，扶额道：“不用硬挺，心疼的话可以直说。”

　　“不，我是说，检查的钱只是小钱，手术的钱才是一笔大钱，我感觉我要马上去世了……”柏桀握着单子的手都在抖，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王芸嘴角抽了抽，“对不起，害你破费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柏桀沉默，挪步到一旁休息的长椅坐下，王芸也跟了上去，等着他的回答。

　　柏桀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目光冷淡地挪到王芸的肚子上，神色清冷地看了半晌，眼底闪过一丝难过。

　　“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吗？”柏桀很傻地问了一句。

　　王芸摇摇头，那里有一个孩子，但他还算不上孩子。

　　柏桀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再抬眼时，眼里满是好奇，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好奇模样，“我可以摸摸吗？”

　　或许是刚才那样冷的目光转变得太快，王芸有一瞬间恍惚，而后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你摸吧……但是，但是他现在还不会动……”

　　柏桀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手轻轻抚上王芸的肚子，“天呐……”

　　王芸别过头，心中一片愧疚，声音都有些哽咽，“你不恨我吗……”

　　柏桀脸上的无辜笑意瞬间凝固，有些不知所措，连伸出去的手都虚虚地抬着，颤巍巍地缩了回去，眼神脆弱又无助，有些局促地坐在那里，低着头死死抓着衣角。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对你伤害这么大，我以为男的跟男的都……我真的不能理解。”王芸有些窘迫，看着柏桀这副单薄脆弱的样子，她原本对他十分不屑，可谁知竟然只有他愿意帮她。

　　“其实我也不能理解……”柏桀低下头，小声道。

　　“什么？”王芸愣住了。

　　柏桀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带着颤音，眼泪一滴滴地砸了下来：“我不是弯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我不受控制地喜欢上了他，我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可是他辜负了我。”

　　“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有结果呢。”王芸嘟囔了一句，掏出纸巾给柏桀擦眼泪，见柏桀太过伤心，又出言安慰一句：“你也别太伤心，你这么善良，好人肯定会有好报的。”

　　“好人肯定会有好报？”柏桀红着眼眶，手指还是紧紧揪着白衬衫的衣角，单薄的身影孤冷清绝，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甘。

　　“对啊，不都这么说吗，好人有好报。”王芸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又不是好人……”柏桀嘟囔着。

　　王芸扑哧笑出声，这个家伙长的就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幼稚的小屁孩，觉得自己是无恶不作的大坏蛋那样好笑，“不管你是不是好人，你现在不就在帮我吗？那我就觉得你是好人，你别哭了。”

　　“好吧。”柏桀低下头，任由王芸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真的不哭了。

　　“那接下来你俩准备怎么办？分手吗？”王芸知道自己不配问这个问题，可是她还是想问。

　　“对啊，不然呢，每天期待着无痛当妈吗？”柏桀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他眼角那片红艳艳的却暴露了他的想法。

　　王芸嘴角抽了抽，难怪杜若总说想把他的嘴缝上，一开口是真气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