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7、第7章

　　这一声，声如洪钟，铿锵有力，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卫蕴之纵使脸皮比一般人更厚，但是毕竟年少，也受不住这样的招待，只硬撑着，赶忙回头抱拳不断行礼。

　　“哎，你就是那抓了采花贼的卫蕴之，我知道你。”之前挤到他身边的几个少年，仗着自己年纪小，将他围起来，开心说道，“哎，里面特别无聊，都是他们大人的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说完，也不等卫蕴之同意，那几个少年就冲着门房喊道：“我们待会再过来。”便拉着卫蕴之跑了。

　　卫蕴之好笑的看着他们，随着他们一路狂奔，直来到酒楼下面才停了下来。
　　“酒楼呀，怎么，你们是要带我来吃饭？”

　　顿时，心中对他们好感倍增，只觉得这几个少年越看越是顺眼，便随着他们一起来到楼上雅间。
　　点完菜，卫蕴之转头，就看到那几个少年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挑挑眉，笑着说：“你们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那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圆脸少年被推了出来，期期艾艾说道：“你……你是真的，跟那个人一起……抓采花贼吗？”
　　“那个人？哪个人啊？”卫蕴之故意逗他们，看他们都急了眼，才慢悠悠说：“哦，你们说林渊啊。”

　　那几个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声音既尖锐又沙哑，有种莫名的喜感。他们听完卫蕴之的话后，脸上的慌乱神色一闪而过，大声反驳道：“谁，谁问他了，就不能是崇拜你吗？”

　　“崇拜？有什么好值得崇拜的，不就是抓了人吗？”
　　话匣子一打开，那几个少年便不再拘谨，扬声道：“你看你，单枪匹马的就敢闯天下，怎么就不能崇拜了。前几天我爹整天长吁短叹的，天天都说要我学你。”

　　卫蕴之点点头，看着小二顺溜的上了满桌的菜，眼中一亮，便迫不及待夹了个丸子放进嘴巴里，瞬间就眯起来眼睛，眉眼弯弯的，笑意忍不出全溢了出来。
　　对面的少年却还在继续说道：“我们四人苦啊，自那少阁主凭空冒出后，我爹就成天对着我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不想想，他比我们大了五岁，比我们厉害不是应该的吗？”

　　“就是啊，老爷子天天痛心疾首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了呢。幸好他们现在忙着呢，没时间管我，不然那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哎，卫兄，你怎么就跟那少阁主在一起呢？本来这几年他们总算是想开了，都不说他了，现在倒好，你又跑出来，现在天天说你，搞不好要抢你当儿子呢。”少年们絮絮叨叨的，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倾泻而出。
　　卫蕴之忍了半天，最终还是被他们逗笑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嘴里直喊：“有趣，有趣。”

　　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这少年们竟是江湖那同气连枝的四义门的少爷。所谓四义门，其实并非一个门派，而是四个门派，由四个结义兄弟各自创建。

　　据说当年，万千里、封古、戚云天、杨小云四人志同道合，义薄云天，便结为异性兄弟，共同闯出赫赫基业。虽说只是如同薛家庄这般的二流门派，但是因为一向同气连枝，合在一起被人称为“四义门”，实力不容小觑，对外也是打着“四义门”的名号行事，倒是鲜少有人提及各自的门派——春义门，夏义门，秋义门，冬义门。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互相影响，亦或是近朱者赤，这四位门主都是江湖难得的痴情人，只守着结发妻子过日子，对外界的莺莺燕燕完全看不上眼，倒是又添了许多美名。
　　而眼下这四位，便是四义门的四位少爷了——万百尺，封青云，戚星河，杨浩天。

　　“你们这名字，一个比一个大气啊……”顿了顿，卫蕴之将差点脱口而出的“野心不小”咽了回去，说道：“看来你们家里都是望子成龙呀，难得难得。”
　　几个人推杯换盏，戚星河，也就是之前那个圆脸少年突然道：“卫兄，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抓到采花贼的呢。”
　　卫蕴之无奈，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再次叙说这段经历的时候，他又想起那张好看至极的脸，心情一阵舒坦，只觉得更加深了对那个人的了解，不由又笑了起来。
　　“真的是，太羡慕了，卫兄你竟然还能和那少阁主过招。”
　　杨浩天拍拍胸口，一脸后怕，说：“如果是我，我当场就趴下了，哪里还敢提剑就杀出去啊。”

　　“嘿，你又不练剑，你使的是鞭子好吗。”几个少年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还是卫兄厉害，明明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却能和他打成平手，算是替我们狠狠出了口气了。”
　　卫蕴之只觉得耳边一片聒噪，连带着脑壳疼，赶紧拱手求饶，打断他们的议论，问：“你们也跟他有仇？”

　　几个少年齐刷刷摇头。
　　“那为何……”
　　卫蕴之心中暗暗好笑，心想：“总不能是因为被别人家的小孩比下去，打击到了，于是就厌上了吧。”

　　“卫兄，你不知道，自从少阁主凌空出世后，我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就是啊，本来我们的实力，在小一辈中也不算差劲，甚至还能拿个好名次，以前大家都说我们会是少年英雄。然后这一切都终结在五年前了。”

　　万百尺叹了口气，悲愤道：“五年前啊，那时他才多大？不就跟我们现在一般吗，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就敢一个人闯出一片天。江湖人人都称颂他，他就是那颗最闪亮的明珠，而我们就成了粘板上的鱼眼珠子了。那个时候我家老子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恨不得我能变得跟他一样厉害，可是他那是常人吗？”
　　杨浩天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苦笑道：“去年，我们几家长辈非要我们闯出个名堂来，说什么‘四义门的孩子，不比听雨阁的弟子差’，便要求我们结伴去大丰山抓那土匪，好打下一个赫赫声名，不然就打断我们的腿。真是……一个护卫都不给我们带，差点就交代在上面了，太凶悍了那土匪……”

　　几个人脸色发白，后怕不已，却依旧强忍着恐惧，说道：“那时候我们四人都受了重伤，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眼看就要死在土匪的刀下了，这个时候少阁主赶到，他甚至不用门下出手，只凭着一把剑就将所有土匪一一打杀……卫兄，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他真的很可怕啊，你是没见啊，他白衣上全是血，满脸煞气的，眼睛又不带点人气，活像个地狱走出来的修罗恶鬼，吓死人了。”

　　卫蕴之放下杯子，仔细品尝着他们的每个字，慢慢理解了背后的一系列恩怨情仇后，不禁垂下眼眸，冷声问道：“所以，林渊救了你们，你们却害怕他？恐惧他？甚至远离他？怨恨他？”
　　他突然就有些不平起来。自下山后他从来都不曾听闻这林渊有做过一件坏事，反而是救人如救火，当真是做到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百姓中也颇受爱戴。可是就算是如此人物，在大家对他一路赞誉的时候，却还是有人不断有人在背后诋毁他。
　　六月寒说讨厌他，认为他城府深，卫蕴之不了解他们的恩怨，也不好去说，但是这几个少年分明是受他所救，就算不感恩戴德，那总该也要表现得敬重于他，哪里能像如今这样，将人当做是洪水猛兽一样，随意污蔑，当真是罔顾人伦。

　　“我所知的林渊，与你们知道的都不一样。他施展剑招的时候，凌厉逼人，招招蕴含无上剑意，这是他的实力，值得我们敬佩。但是他并非那种目中无尘之人，不然也不会自动道歉。而无论你们怎么讨厌他，怎么抵触他，有一件事望你们知晓，你们的命，是他救的，不然你们早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喝着美酒，吃着美食，然后大言不惭的说他坏话了。”

　　几个少年被他这么一教训，都觉得脸上无光，脸色更加煞白。几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并没有讨厌他，只是总觉得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就不敢接近……其实我们是很敬佩他的。”

　　封青云站起来，拱了拱手，道：“是我们失言了，不该如此对待救命恩人，今天的一切，都是我们几人不懂轻重所致，跟四义门没关。想来这一年，我父亲再也没有让我追赶他，应该是真的承了他的情，反而是我们眼皮子浅，不知好歹了。”

　　卫蕴之知道少年郎总是热血冲动，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不会掩盖，不过错了就是错了，并不能因为他们年少就将所有错误都抹去。他点点头，说：“如果有机会，你们亲自向他道歉和道谢，我想，会更好。”

　　说开了之后，卫蕴之也没有多为难他们，话题一转，说道：“这个肘子炖的不错，好吃。那个烧茄子也很好吃，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从开始到现在，卫蕴之的筷子就没有停过。本来五个人叫了十个菜，是有点多了，却没想到他一人就扫荡了大半，还颇有余力的样子，给自己打了一碗汤。

　　几个少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疾不徐的模样，弱弱问道：“卫兄，你……不撑吗？”
　　“还好。”卫蕴之摸了摸肚子，嘿嘿笑了一声，“是不是吃的有点多了？六月寒就嫌弃我饭桶，不过这可不能怪我，是这饭菜太好吃了，以前可没有这么好的食物，所以忍不住就多吃了点。”

　　“你以前吃的很差吗？”
　　卫蕴之心有戚戚，苦着脸说道：“差！山里就我跟叔叔两个人，一个月才下山一次，哪里有什么好吃的，还不是猎到什么就吃什么，而且我叔叔是真的不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