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流芳（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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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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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揽紧怀里的人，青年眼角泛红还残留着水光，失去焦距的眼盯着空中某一处，他想要呻吟，所有声音却像是被无形的线封住；他想要逃离，脖颈和后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却依然只能被他握在手中。
这是属于我的omega。
若身逢乱世注定他要毁灭在一个人手里，那也只能是我。
8.
芥川龙之介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在未曾远去的熟悉味道里撑着自己疲软的身体回去，淅沥的雨和宽大的披风帮了他一把，让他不必在属下面前解释那些奇怪的痕迹。
剿灭明处敌人的分队回来得很快，樋口一叶带队的另一边却在他处理完自己后才回来。
金发的下属脸色苍白，她对着芥川龙之介行了一礼还保持了一贯恭敬的口吻。
“芥川前辈，如您所料。”
森先生给反叛军的诚意是“黑蜥蜴”。
忠于腐败王室做下累累恶行的最锋利刀刃，黑暗中咬住无数人喉管的最凶恶猎犬，王室势力稳固时让所有人敢怒不敢言的接触了无数隐秘事物的势力，改朝换代时不需要理由也会被第一个推出去的替死鬼。
这种情况芥川龙之介早有预料，但他不愿意。
那些别无选择孤注一掷进入“黑蜥蜴”的人，因为他留在这个泥潭、跟在他身后为此放弃了许多的人，他们把自己的一生堵在了他芥川龙之介的身上，他又怎么能让这些人就这样白白成为战争众多牺牲品中的一员。
“樋口，按计划进行。”
“可是芥川前辈……！”
樋口一叶脸上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她身后站着的那些人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这样的神情。
崇拜，担忧，挣扎，渴望……所有混杂在一起，最后樋口一叶在芥川龙之介不容反驳的眼神里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她抬头挺胸已经又是芥川龙之介手下那个冷静干练的第一助手。
“是，前辈！”
“祝您，武运昌隆。”
芥川龙之介想的并不难，以一部分人做掩护把“黑蜥蜴”的大部分精英借战死之名由樋口一叶统领着从明转暗。
关键点不过是作为最高统领“猎犬”的芥川龙之介罢了。
再一次相见时芥川龙之介带领着人被反叛军围堵在树林中，他身后原本跟着的人只剩十几个，所有人都是一身不知是谁的血污，佩刀早已撑不住断裂，手上握住的刀是一路而来顺手从敌人手上夺过的。所有人都快到极限，而周围的包围圈却仿佛没有丝毫减少。
真不愧是太宰先生啊……
棕发的男人分开人群站在芥川龙之介面前看着他还微微露了一个笑。
如同还是当年柳絮纷飞的时节在邺城细雨中的相遇。
“恕我冒昧，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被拥入熟悉的怀里时芥川龙之介嗅到阳光下的草木气息，腰后的短刀出鞘，心脏处流入冰凉的疼痛，他看着那个没有察觉到自己眼眶湿润的alpha强撑着踮脚，抬手，剧烈疼痛里把那个逞强的孩子揽入怀里。
“太宰先生，在下面前您不需要逞强的。”
他的声音如同初春阳光下的残雪迅速的融化在太宰治怀里，连同那终于落下的一滴泪。
9.
时间转回最初的开头再前推一天。
正午，新都郊外，一处栅栏围住的住所。
孩子嬉闹着不肯午睡的声音刚消停耳畔仿佛还有回音。芥川龙之介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转身，身后织田作之助递过一杯刚泡好的花茶。
“辛苦了。”
“……”
莫名被坑来哄小孩子的芥川龙之介并不想理他。
矮桌上保持平静的茶杯里梨花花瓣舒展，芥川龙之介牵过自己的黑马向这个越来越往奶爸方向靠拢的男人告辞。骑在马背上放飞黑鸟给樋口一叶传消息时他还在怀疑自己当年一念之差把这个人交给中原中也前辈救他一命究竟是对是错。不过……
看上去真幸福啊。
与众所周知流芳史册慷慨赴死的织田作之助不同，隐居在郊外的那个男人身上拥有活着的温暖温度。
芥川龙之介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想回了那个棕发的男人。
太宰先生现在怎么样了呢。在以为亲手杀死我之后，会伤心会怀念还记得我吗？
碰巧被隐世的与谢野晶子所救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他醒来后仅仅只告诉了樋口一叶一人，想起原下属寄回来的明显被泪打湿不知多少遍又干掉的信芥川龙之介第一次有一种怀疑自己决定的哭笑不得。
四年时间那么长，足够当年跟着他身后的下属成为独当一面的统领，足够森先生和福泽先生相爱相杀的三流八卦小说传遍全国，足够泉镜花和中岛敦在吵吵闹闹的背景中订婚，足够中原中也先生二十年前埋下的酒酒香醇厚得可以飘满整个新都。
第二天他远远的看见金色阳光下逐渐变得成熟稳重的白发青年向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黑发女子伸出手，周围起哄着要他们亲吻时女子直接揪着瞬间显出原型的青年衣领印上了自己的唇然后掀起一轮高一度的起哄欢笑声。他看见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为了一点小事孩子气地拌着嘴，森先生和福泽先生在稍远的地方光明正大地十指相扣。
这就够了。
已死的人不需要活着，活着的人不需要牵念。
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所以他跟了太宰先生一天，看见夜晚太宰先生独自一人在替织田作之助种的那开了一树茂盛白花的梨树下浇了一壶酒一壶茶，然后靠着树干坐下。他闻到了中原前辈珍藏的那坛二十五年的陈酒的酒香，看见那个坐在树下的人气息孤寂得像是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
黑鸟飞回时他被吓了一跳，不过太宰先生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他听着自己曾在太宰先生做噩梦时哼唱的调子渐渐飘远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10.
又是一年春好，烟柳漫邺城，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里一笔白漆黑瓦的十里长亭。
黑马，黑鸟，黑袍，渐行渐近。
马蹄下逆风撒开的烟尘不情不愿的慢下来，马背上的人被宽大的兜帽挡住神色，黑马却溜溜达达娴熟自觉停步低头蹭了蹭站在路边的人抬起的手掌心。
没有人说话，路边的人好整以暇伸着手讨要什么东西一样眯着眼无声的笑，马背上兜帽下遮不住的半张脸露出绷得紧紧的唇角。
——恕我冒昧，阁下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太宰先生，您又是何苦。
太宰治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地翻身上马坐到芥川龙之介身后，温暖的温度环住瘦削的人，他头枕在芥川龙之介肩上淡淡的笑。
天色清蒙，前路悠远，从此江湖作釜，风霜雨雪比风花雪月更值得深交。
fin.
故事讲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流芳（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