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隔镜观花》绯月鱼

10、七年之痒（一）

　　*史密斯夫妇梗

　　1.
　　太宰治和他的爱人相遇在七年前极具异域风情的哥伦比亚。
　　当时他正坐在酒店吧台前一边品尝清晨的第一杯咖啡一边浏览顺手拿的日报，身后突然涌入一波喧闹的人声，握着枪的人大声询问着每一个单身旅客的信息并要求他们配合检查。他向吧台后的人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询问：“他们这是？”那个人稍稍前倾身子压低声音告诉他：“听说他们大哥死在了酒店里，就在今天早晨。好像是一个高手。”
　　独自待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太宰治终究还是被注意到，一个人径自走了过来，太宰治自然地转身右手背在身后，面上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来人越来越近，在他想着编一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时门口恰好又闯进来一个人，戴着墨镜一身黑衣的亚裔青年左顾右盼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同样被牵制的青年环视一圈后和他对上眼，他衣摆处不易察觉的蠢蠢欲动被抹平，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拒绝了身边喋喋不休的人走了过来。太宰治适时迎了上去，自然亲密地揽住对方的肩膀，侧头告诉追过来的人：“抱歉，我和他是一起的。”
　　厚重的木门合上隔离出一个相对封闭的安静空间，太宰治半靠着门轻声对青年说：“我是太宰治。”
　　青年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得纯粹干净得剔透的黑色眼睛，他的声音带着嘶哑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芥川龙之介。很高兴认识您，太宰先生。”

　　2.
　　“我觉得我爱上他了。”
　　坐在自己座位上百无聊赖转椅子的太宰治用一句话打乱了身边所有人的工作进度。
　　“哈啊？？！”
　　“我要和他结婚。”
　　没有管他人的反应太宰治单手托腮撑在桌子上眼睛看着窗户外的远方接着说。
　　一片死寂。
　　“你说什么？你要结婚？？和谁？”国木田独步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了他的领口，声音因为不可置信不自觉地放大。
　　“和芥川君啊～”太宰治拍开他的手露出一个沉溺于恋爱中的人共有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傻，“我觉得他特别好，独立自主思想有深度还有稳定正常的工作，长得也合我胃口……”
　　被这天下奇闻振惊得凝固成石雕的人们眼睁睁看到那个人自说自话着就蹦了起来，宣告什么一样大声喊。
　　“我要结婚！”
　　……行叭，你开心就好。
　　另一边，太宰治口中有着正常工作的人正一身黑衣站在港口公司一间仓库门口，他面前金色丸子头、穿着黑西装的女性恭恭敬敬地向他报告：“芥川前辈，情报到手了。他们……”
　　“处理掉。”
　　“是。”
　　握枪的人从他身后鱼贯而入，连续不断的密集枪声后汇成小溪的红色液体混着刺鼻的腥味散开，他单手掩住口鼻忍不住皱起眉低咳了两声。后辈望过来担心的视线里他撇开头。
　　“回去吧。”
　　任务报告完毕后他的顶头上司却并没有立刻让他离开而是笑眯眯地摆出闲聊姿势问：“听说芥川君最近很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芥川龙之介停顿两秒，耳根不易察觉地红起来：“在下要结婚了。”
　　……？？？
　　森鸥外受到亿点惊吓，他下意识回答：“那、挺好的啊。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聪明伶俐才华横溢，长相俊美，待人也很温柔体贴，”他停了一会儿补充道，“在下很爱他。”

　　3.
　　一年前，横滨。
　　太宰治起床的时候芥川龙之介早已洗漱完毕，厨房里伴着滋滋的细响飘来吐司和咖啡的香气。待他在餐桌边坐下时芥川龙之介刚好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准备出门。
　　他们交换了一个迟到的早安吻。太宰治坐下，芥川龙之介取下挂着的外衣提醒刚拿起一块吐司的对方：“先生，今晚七点的晚餐。”
　　“我会准时回来的。”
　　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大雨，无根水被谁泄愤一样一瓢瓢往下倒，雨点打在人身上生疼，没一会儿就会变成一只落汤鸡。路边的积水裹挟着泥沙小瀑布一样流下台阶流向排水孔，被打断的枯枝叶在浑浊的水面上打着旋。
　　提前回家正处理晚餐食材的芥川龙之介听见汽车的马达声从门口响过并且越来越近，他衣摆一角悄无声息幻化出有着锋锐利齿的黑兽摇头晃脑地探出案板，右手上握住的短刀抛上半空倒转一圈被重新握回手中。黑兽拨开窗帘缝隙，他透过雨幕辨认出是太宰治的车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之前的动作。
　　把车驶入车库后太宰治却没有立刻下车，熄了车灯后借着家里透出的一点微光从一旁摸出结婚戒指重新戴回无名指。他掰下内后视镜检查身上的痕迹，把衣领上蹭到的口红印巧妙地折入风衣领口。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一手接过刚买回来的奶酪芥川龙之介忍不住抱怨，“您今天又晚了半个小时。”
　　“哎呀呀～今天工作上突然有一点事。”太宰治也没在乎身上还湿漉漉滴着水的外衣就这样径直走向卧室。把饭菜摆上桌的芥川龙之介看着那光滑干净的地板上留下的显眼水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太宰先生，在下刚打扫完卫生。”
　　“诶，麻烦芥川君再打扫一次嘛～”隔着一道门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满不在乎笑嘻嘻的语气却听得一清二楚。黑兽冒头乖乖巧巧把那些混着褐色沙粒的水迹清理掉，邀功一样蹭了蹭自己主人不自觉握拳的手。芥川龙之介叹了一口气，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他从未后悔爱上这个人，也依然爱他有如热爱自己的生命，只是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事和摩擦随着时光荏苒几乎要把当年奋不顾身的激情完全替代。
　　只好像，少了点什么。
　　当他们开始吃饭，太宰治一边切割盘子里煎好的牛排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芥川君，可以帮忙把黑胡椒递给我一下吗？”
　　“不是在您那边吗？”
　　“我够不着。”
　　他们俩抬头，看着放在长桌正中央的调味瓶同时陷入长久地沉默。
　　……
　　共同走过这么多年，两人对对方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但某些时候……
　　芥川龙之介本来睡眠就浅，第二天还要早起出任务，大晚上太宰治却在一旁开着床头灯把自己的任务报告翻得哗啦作响。芥川龙之介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忍不住开口。
　　“先生……”
　　“再五分钟。”
　　这种了解还不如不要！这种时候芥川龙之介总会忍不住产生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
　　而太宰治，不知从何时开始太宰治偏爱在任务中途揪着偶遇的漂亮女子殉情。国木田独步看不过去强行拖着某人回去，一进屋，好家伙，所有人整整齐齐的或坐或站都看着他有如三堂会审。国木田独步被推出来严肃问他，明明是有家室的人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沾花惹草？太宰治刚扬起一贯的假笑就被坐在最靠近门口位置吃着粗点心的江户川乱步一巴掌糊在头顶：“说实话。”
　　“我觉得芥川君不要我了。”太宰治举起双手坦白。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也不约而同地变得十分复杂，几乎和听见他要结婚时一样自暴自弃你开心就好的复杂。
　　如果你也听了六年不带重复语句地炫耀自家爱人每天狗粮吃到想把这个人丢出去可能也是一样的心情。
　　这种时候不去哄自己的爱人反而在外面招三惹四你怕不是个假的太宰治？说好的双商在线呢？你自己吃了吗？
　　但更详细的事情太宰治却不好意思和他们开口。偶尔疲惫的目光，无奈下的退让，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他能看见那个人眼中耀眼的东西一点点黯淡，心底他会不会就这样抛下我的恐慌海潮一样翻涌上来。
　　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一边否定自己一边伤害别人，用自伤引起他人的关注最后两败俱伤，太宰治最擅长的就是这件事了。
　　果然我这样的人，就算得到了幸福也不会长久。
　　终有一天会被毫不犹豫地丢掉，丢回污浊无望的世间吧。
　　江户川乱步把手里的零食咬得嘎吱响难得没发表什么看法。
　　……
　　虽然同一个屋檐下的两方心思各异生活却还算是平静。
　　某一天深夜运动结束后芥川龙之介被圈在太宰治臂弯伸出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揉捏把玩着对方的手指，欢愉放纵后爱人身上的余温让他感觉自己如同泡在温暖的水里。
　　“芥川君……”
　　头贴在太宰治胸膛上昏昏欲睡的芥川龙之介听见微弱的呼唤，他带着浓厚鼻音“嗯”了一声却半天没有得到后文。迷迷糊糊地时候男人抽出一只手拂过他的鬓角，洁白的手指没入柔软的黑发顺着发丝滑下一直触碰到尤带汗迹的后背。
　　“芥川君。”
　　柔软的肌肤相贴，耳/鬓/厮/磨间优雅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喊他名字，无形的锁链锁住脚踝拖他再次同赴欲/望的深渊。
　　传递过来的强烈不安让芥川龙之介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张口却只余不成语句的喘/息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