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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开膛手杰克 ...

  •   四月逐渐进入中下旬,随着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这也意味着伦敦社交季的来临——在每年天气最好的时节,乡居在外的士绅名流也会特意在夏季前赶回伦敦共襄盛举。
      各种宫廷舞会、晚宴、慈善活动、赛马会集中在这段时间内举办,社交季是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与名流绅士互相结交的最好途径,也是名门淑媛与年轻贵族的相识场所。
      而凡多姆海威家族一向被称为“女王陛下的看门犬”,此次夏尔回到伦敦,绝不是为了单单参加几个社交宴会,这意味着……有事件发生了。
      “Jack the Ripper?”轻抿一口红茶,靠在床头我瞥了眼手中熨帖温热的报纸,皱了下眉。
      昨天在伦敦白教堂地带再次发生了娼妇谋杀案,这已经是本月来第五起了,全部集中在白教堂附近。这已经不单单是普通的谋杀案了,而是猎奇,是杀戮。
      “本次被害人梅里·尼克鲁斯被某种特殊利刃砍得七零八落不成人形……啊简直太可怕了!”Anne捡起我掉落的报纸看了一眼,随后尖叫着又立刻扔开,“殿下,这种事情就不要看了嘛!”
      “不怕不怕Anne。”我轻笑着把茶杯放回床头的托盘上,直起身伸出手臂,示意她把今天要穿的裙装拿过来。
      束腰,今日用的是科尔塞特紧身胸衣。
      “殿下,要出门吗?”Anne不解,我指了指衣橱里略微简洁的藕荷色常服。
      “嗯,我要上街。”我嘴角弯起一抹散漫的笑,我对英国、对伦敦产生了兴趣呢,想要去见证更多的世间百态、更多人更多事、还有某个……
      白教堂的门前聚集了一群围观的路人,嘈杂一片中一名警官模样的棕发男子从资料中抬起头来。不远的道路尽头,墨蓝发色少年身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大衣,一丝不苟打着同色缎带的黑色礼帽,法式衬衫优雅的翻折袖从外衣的袖口微微探出,露出白金镶嵌海蓝宝石的星状袖扣;而他身后紧跟着的执事也穿着精致昂贵的黑色燕尾,气势非凡径直走来。
      “有什么事吗?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快点回家吧。”年轻警官掩去了眼底的惊讶,驾轻就熟道。
      “被害者的遗体在哪里?”夏尔没有理会他,冷淡开口直奔主题。
      “诶?”明显被吓了一跳的样子,“遗体?你在说什么呢!”连声音都拔高了两个调。
      “奥伯莱恩。”戴帽子的中年男人一边呵斥着走出来,再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夏尔,“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凡多姆海威伯爵?”
      “我是来替慢吞吞的猎狗擦屁股的,亚瑟·兰德尔卿。”夏尔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印着殷红的火漆印章,盾徽轮廓中象征英格兰的左上角和右下角三只金狮、象征苏格兰的右上角半站立的红狮和象征爱尔兰的左下角金色竖琴,周遭用法兰西文写的小字“恶有恶报”,正是汉诺威王室的家徽纹章——是维多利亚女王亲笔。
      夏尔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骄矜的笑。
      没料到对方却并不买账。
      “事情由我们伦敦警察厅来解决,不需要小孩子多管闲事。”兰德尔警长一把将资料从夏尔手中抽出,直接下了逐客令。
      “很好,我们走,塞巴斯蒂安。”被明目张胆地冒犯夏尔非但不恼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他轻哼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没有等Anne来扶,我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费力地挤进层层人群来到兰德尔警长面前。
      兰德尔警长皱了下眉,刚想发作时夏尔却弯下了腰,“日安,公主殿下。”夏尔道,于是他也跟着有些诚惶诚恐地行礼。
      “带我和凡多姆海威伯爵一起去看看现场。”我没有理会他,端起十足的公主架子,兀自向大门走去。
      “这……”
      “是女王陛下的命令,还不快带路?”我瞥了眼身后目瞪口呆的夏尔和他的执事,“跟我来。”
      叫作奥伯莱恩的警官对兰德尔警长窃窃私语几句,被他板着脸呵斥了去。我略微落在了后面几步,与夏尔和他的执事挨近。
      “殿下,捏造女王陛下的命令不好吧?”夏尔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
      “伯爵不说,又有谁知道呢?”我挑了挑眉,“这可是我和您之间的秘密哦。”
      “Obey your command, your royal highness.(遵命,我的殿下)”他的嘴角抿起一个奇特的幅度,向我行了个极为浮夸的礼,我看到他身后的黑色燕尾服执事在掩嘴偷笑。
      凡多姆海威伯爵,看起来并不是那样冷漠疏离的人呢。只是互相用着敬语,我都要忘了对方只是一个和我同岁的少年,说是……小孩子也不为过呢。
      我的心情一下子有些愉悦,脚步也轻快起来。
      “殿下,就是这里了。”在一个转弯处,兰德尔警长停住了脚步,挡在我身前,“不过,我并不建议您亲自去查看。”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
      “我明白了。”夏尔的执事突然出声,他右手抚于胸前,向我正色道,“现场恐怕太过不洁会污了殿下的眼,不知我可否有荣幸,就由我代替您和少爷去查看现场,殿下?”
      开膛手杰克,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女尸……我咽了咽唾沫,不禁有些后怕,幸亏没有贸然就闯进去。
      “如此也好,那就托付给你了,你叫……”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殿下。”执事微福了福身。
      ……
      兰德尔和奥伯莱恩也都过去了,我和夏尔站在墙角百无聊赖。
      “又见面了,殿下,其实您不必亲自插手这样肮脏的案件的。”缓缓旋转着手杖,他说。
      “就当是我,难得心血来潮想要对女王陛下领土上发生的事情一探究竟吧。”我脱口而出,提了提裙角装模作样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凡多姆海威伯爵,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少年向我身后张望了一下,目光拉回微微皱了下眉,“殿下您没有让侍女和卫兵跟随吗,这也未免太过草率。”
      “我甩掉他们了。”我眨了眨眼,“皇宫中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无聊了,我正想出来走走。想到最近报纸上报道的事件,不知不觉就到这里了呢。”
      “还是太轻率了,殿下。”他轻叹了一口气,“您应该让兰德尔卿迅速和卫兵队联系,弄丢了您,想来那里已经乱作一团……”
      “伯爵。”我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不满地拉长语调。
      夏尔瞬间收回目光,垂下了眸,“是在下失言了,殿下。”
      “不,您的担忧是正确的,我会让兰德尔卿和卫兵队联系。”我顺着他的话,又顿了一下放柔了声音,“但如今在伦敦鲜少有人识得我的面目,请您理解幽居深宫的公主想要独自出门探查的小小心愿。况且现在有凡多姆海威伯爵护卫,我相信自己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不是么?”
      “凡多姆海威的存在就是为了清除女王陛下的忧虑,殿下,保护您自然是我的分内之职。”少年沉声道。
      “凡多姆海威伯爵的执事,看上去是位很能干的绅士呢。”我换了个话题,想要打破沉闷的气氛。
      “塞巴斯蒂安从我成为家主时便跟随于我了。”夏尔的脸色和缓了下,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技能上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但是……”
      “这样看来,我有些羡慕伯爵了呢。”我笑道,没有听到他句尾的微微转折。
      “殿下不是有亚修阁下跟随?作为皇室的执事技能自然是顶尖的。”夏尔不解。
      “可是亚修是姑妈的执事,自从我来姑妈才把他暂借给我差遣,终究是不够方便。”我想了想,又扭过头去看着他认真道,“但姑妈对我说,等再长大一些,我就可以选拔一位属于自己的骑士了。”
      “公主殿下自然是需要有一位骑士的,骑士会与您立下主从契约,永远保护您。”夏尔无意识转着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微微一笑,“殿下说起这话,不知心里可否已有骑士的候选了呢?”
      “谁知道呢。”我手指捏紧裙摆,抿起了嘴唇。
      正在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我们转过身去就看到兰德尔警长和夏尔的执事正在往回走,两人面色凝重。
      “塞巴斯蒂安,现场有何发现么?”夏尔道。
      “殿下,少爷。”穿黑色燕尾服的执事,塞巴斯蒂安对我们两个分别福了福身,和警长交换了下眼神,“我们不妨先回苏格兰场,再讨论具体细节。”
      “好。”
      我和夏尔坐上了马车,街边人头攒动,我却看到了几张熟悉的卫兵的脸一闪而过,转头去看兰德尔警长时他果然心虚地低下了头。
      “辛苦你了,兰德尔卿。”我没有责怪他,这毕竟也是他的职责。
      “My pleasure, your highness.”他有些惊讶地回答道。
      我们在一路的隐形护卫下回到了苏格兰场,虽然房屋和茶点都有些简陋,我却对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兴致勃勃。
      “被害人被开膛破肚,她们的身上都缺失了一定的身体器官,而几人中的相同之处就是……”塞巴斯蒂安沉声道,“是子宫。无论路上行人如何稀少,在晚上,而且还是将子宫完整地取出来,对新手来说还是太难了。”
      “所以说凶手是痛恨女性的男性吗?”我不假思索地出声。
      “殿下。”年轻的伯爵慢条斯理合上了一摞文件,目光扫向我,“也有可能是对被害人行为不满的女性。”
      “啊,是我考虑不周。”我的脸颊微微泛红。
      “塞巴斯蒂安。”他再度把话投向了他的执事,“你去查,精通医学和解剖学之人,发生事件那天晚上所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还有被取走的内脏呈现了仪式性,秘密结社和黑巫术有关的人也是怀疑对象。”
      “嘛,这么一看嫌疑人人数还不少。”我思索了下,伦敦社交季的前几周由王室和声名显赫的上层贵族举办舞会,我也去过几次,但过了这段时间就是贵族们私下的聚会了,很多人会因此回到自己的封地……不妙!“还有不到一周贵族们就会回去了,连同他们身边的家庭医生……!”我焦急道。
      “所以说,在那之前把一切都查清楚不就好了,塞巴斯蒂安。”夏尔却丝毫不慌张,玩弄着戒指轻描淡写道。
      “没错,作为凡多姆海威家的执事,怎么能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呢。”塞巴斯蒂安冷静地回答,他的话中夹杂着狂妄可是语气却仿佛令人不容置喙。然后他左手抚胸向我躬了躬身,“我马上去做好嫌疑人名单,然后调查全部嫌疑人,请您务必放心,殿下。”话毕转身就下了马车。
      “塞巴斯蒂安卿一个人没问题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而作为主人的夏尔却毫不出声反驳。开膛手杰克这样的大事件,调动整个苏格兰场来解决都不足为过……
      “无需多虑,殿下,塞巴斯蒂安的能力我是放心的。”夏尔似乎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他说,“请放心,玷污女王花园之人凡多姆海威一定会将他清除,无论用怎样的手段。”
      “那就辛苦您了,伯爵。”我略微提了提裙摆。
      “但是殿下啊。”他话锋一转,“天色也不早了,公主殿下的伦敦城一日游想必也该结束了吧。您再不回去女王陛下一定担心得很,为陛下分忧的我也会感到十分苦恼。”
      该离开了啊……不知怎的,我的心里突然开始响起尖锐的疼痛。纵然他是伯爵,可身份与地位的鸿沟也深深横亘于我们面前,而我就像踩着水晶鞋的辛德瑞拉,无论有多么不情愿,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到来之前还是一定要离开。
      现在这对我们都好。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呢。”我歉意地冲他笑了笑,“今日之事皆出于我的任性,为伯爵添麻烦了,我真心地向您表达感谢。兰德尔卿会护送我回去,伯爵请在这里止步,务必保重,夜安。”
      “夜安,殿下。”少年摘下帽子在胸前按了下。
      兰德尔警长为我拉开车门,我伸出一条腿,刚要迈下马车。
      “失礼了,奥莉薇亚公主殿下,可否在此留步?”
      不远处传来高昂的女声,语调不卑不亢中又隐藏着高傲,我转头看过去时就撞进了一片石蒜花般的鲜红,地平线上冉冉下落的橙红色夕阳流淌过她的全身,与正红色的礼服汇聚,一瞬间竟仿佛浑然一体。
      “我是巴奈特男爵夫人,安洁莉娜·达雷斯。”那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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