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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风带着卷起的沙砾从脚边刮过,生冷干硬的在地面肆虐,中东空气中的味道和泥土的不一样,这里的土地干燥、贫瘠,生长不出绿意盎然的生命,也几乎闻不到希望的味道。

      黄绿色的杂草参差不齐的生长在沙漠,像秃顶的中年男人,被生活和社会压得干瘪,是一种难堪难看的荒芜模样。

      伊莎贝尔带着杰森行走在沙漠中,她确实在行走,也仅仅只是行走而已。比起有生命的生物,她更像是一具被磨空了内核的木偶,在静止的空间里按照应有的程序前行。

      她感觉她好像是输掉了和天堂岛的最后一战,被剥掉军装,被流放到这片一无所有的土地上,余生便泡在这座荒芜的坟茔里自生自灭。

      伊莎贝尔曾经造就死亡,也和她的战友一样被死亡带走。她是离死亡最近的人,在无数个噩梦和现实里,她送走了不知道多少人,有她的朋友,她的伙伴,也有她的对手和敌人。

      她曾经送走杰森陶德,毫无疑问,她曾经亲眼看到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黯淡,所有的神色在那一刻凝固。

      伊莎贝尔那时并不感到悲伤,甚至可以说,感到欣慰。

      她的朋友逃离了浑浑噩噩的战争,这很好,而他死在战场上,也没有辱没他的骄傲。

      她心里只有一点点的难过,更多的则是遗憾。
      她为她失去了一位朋友而难过,永远的,再也不见的。
      她的遗憾则是因为她的朋友看不到战后的模样。
      ——即使伊莎贝尔自己也没看到。

      但是伊莎贝尔也会问自己:为什么死去的是应该活着的红头罩,而不是早该去死的伊莎贝尔?

      杰森·陶德是拥抱希望的人,而伊莎贝尔·布莱克是绝望的囚徒。

      死亡是她的老友,她的对手,她最亲密无间的爱人,她曾经和死亡在一张巨大的棋盘上共舞一曲探戈,漫长痛苦,若即若离。

      她不曾为红头罩的死亡过多悲伤,确实不,但是现在,她却感觉无法呼吸。

      她的意识飘荡在荒芜的沙漠上,带着被碾碎的剧痛。沙漠总是容易令人绝望,伊莎贝尔只听见风卷起沙砾的声音,只听见靴子上的金属饰品和皮靴闷闷的碰撞声,还有她自己古怪的呼吸声,像肺穿孔了一样。

      她失而复得了她的战友——即使他还未长成她熟悉的模样。

      然后她又失去了他。

      她改变了未来,这毫无疑问,她带走了本应死去被埋葬的二代罗宾,而现在她带着他漫无目的在沙漠里游荡。

      她改变了未来。

      伊莎贝尔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二代罗宾本应死在那场爆炸里,被蝙蝠侠带走埋葬。而在一年多以后,他会不可思议的死而复生,亲手挖穿自己的棺材,然后被刺客联盟的人带走去泡拉撒路之池。最后,他会回到哥谭,成为红头罩,向蝙蝠侠讨一个说法。

      那本来才是他应该有的命运。

      而不是被伊莎贝尔带走,在沙漠上蹉跎。

      已经不惑之年的伊莎贝尔回到过去,变成了尚未成年的自己,会让一只小知更鸟永远闭上眼睛吗?

      愧疚和悔恨像潮水一样涌来,她看着年少的挚友在自己眼前死去,一条年少的、鲜活的、充满希望和朝气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

      杰森·陶德的复活本来就是一场极富戏剧色彩的奇迹,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情况都缺一不可。
      ——也不敢缺少,谁知道少一个他能不能回来呢?谁知道泡池子修复的,是杰森·陶德,还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空壳?

      而伊莎贝尔的出现直接打碎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也许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士兵,但是少一颗棋子便无法开始棋局。

      如果少了红头罩,那么未来的那些战争必须对战术有一定的改变。
      她需要一个同样了解哥谭的人来……
      来、来……

      她竭力将那些在未来尚未发生的惨烈战争从自己脑子里甩掉,把那些精细缜密的理性思维统统扔掉,让自己任性的只去想能为杰森做点什么。

      去他妈的联络官女士,去他妈的人类最后救世主,去他妈的主心骨要永远理智镇定。

      她几乎在恳求自己,把那些责任和执着先让他们静置到一边,仅仅用伊莎贝尔·布莱克的立场去想想救回杰森·陶德的方法。

      有没有什么办法,不用那该死的池水?

      伊莎贝尔突然发现,她的生命太贫瘠了,除了战争,就只剩下那些疯狂的写作生涯。

      只有拉萨路之池。
      她只知道拉萨路之池。
      她必须去拉萨路之池。

      太他妈糟糕了。

      所有嬉笑怒骂自我嘲讽的调节技能都在这一刻消失,伊莎贝尔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在中东的深夜,在沙漠里惨白的月光下。

      粗重、古怪、嘶嘶咻咻。
      像肺穿孔的病人。
      她第二次想到这个比喻。

      这毫无美感,过于惨淡冷漠。就像伊莎贝尔这个人一样,被生存磨平了生气。

      她感觉自己锁骨上伤口在汩汩流血,她感受到血管中跳跃的生命。

      但是并没有,她的脖颈上没有伤疤,但是那些伤疤如蚀骨之蛆一般刻在她的灵魂里,和那场核爆炸一起。

      或者是和很多起核爆炸一起。

      就像这里,沙漠,也曾经有一颗核弹爆炸在这里,在一个沙漠。

      它的制作者不是小丑,不是超人,也不是伊莎贝尔。

      是埃里克·兰谢尔。

      埃里克·兰谢尔是谁?

      阿尔法级变种人、变种人鹰派代表者、兄弟会领导人、国际通缉犯……

      是一个用了一生时间去为变种人争取权益的男人。

      是万磁王。

      伊莎贝尔清醒的记着她与埃里克·兰谢尔的最后一次见面,在沙漠里。

      她带着人赶到时,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而埃里克·兰谢尔就站在矛盾中间,带着兄弟会的人挡在X战警前面。

      似乎伊莎贝尔每一次见万磁王,都是在宏大瑰丽的场面里,比如漫天钢铁飞舞,比如鲜血四溅遍地哀嚎。而这次的场面要尤为惨烈一些,毕竟以前万磁王的战斗总是以威吓和震慑为主,而这次却是在速战速决的收割生命。

      伊莎贝尔很快就找到了让埃里克·兰谢尔愤怒的原因——X教授躺在金刚狼怀里,生死不明。

      那个带着紫红色头盔的男人只是瞥了伊莎贝尔一眼,运用能力生生的开出一条路,把X教授和金刚狼送了过来,他张开十指,不断的将那些特工和哨兵阻挡在远处,用一种冷漠的腔调对伊莎贝尔说:“布莱克,带着查尔斯,还有X战警的那群小崽子走。”

      “这里是变种人的战场,归兄弟会接手了。”

      伊莎贝尔犹豫了一下,一时没想好应该用“去你妈的”还是“滚一边去”,但这时候的她已经理智、独当一面,她单干很久了。于是她憋回了脏话,毫不留情的呛他:“要不你还是洗洗睡吧,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她在埃里克说下一句话之前就直接插手了战场,暗红色的能量毫无保留的飞速扩散,暂时完成了一次短暂的清场,也给了埃里克拎着她领子吼她的机会。

      “你留个屁!”他几乎是在伊莎贝尔耳边咆哮,“你他妈留个屁。”

      “今天谁都可以留在这里,谁他妈的都可以死,但是你不行!”大概真的是气急了,埃里克·兰谢尔坦率到难以置信的表露自己的想法,“这是变种人的战场,没有让你送命的道理。”

      “虽然查尔斯过于保守,但是,轮不到孩子上战场,这是对的。”

      “带他们滚,别让我再说一遍。”伊莎贝尔记得那时候埃里克·兰谢尔的眼睛,愤怒、悲哀、不甘,“兄弟会会把他们清理干净。”

      伊莎贝尔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两秒,慢慢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声不吭的弯腰背起X教授,让其他人带着X战警的人撤离。

      万磁王注视着已经陷入昏迷没有意识的好友,目光温柔宁静,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伊莎贝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埃里克·兰谢尔,即使是对着旺达,他也从来没有那么温和。

      “伊莎贝尔·布莱克。”他郑重的叫着伊莎贝尔的名字,埃里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口求人,“请让查尔斯好好活下去。”

      “竭我所能。”暗红色的能量包裹住两人,伊莎贝尔答,“我向我父辈的道德准则起誓。”

      万磁王的过去有一处地方,除了X教授以外没人碰触过。

      那时候他们只是埃里克·兰谢尔,以及查尔斯·泽维尔。

      他们用了一生时间去理解对方的心意。

      伊莎贝尔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些一定胜过世上所有的神谕,而她背着其中的一半。

      从那之后伊莎贝尔再也没有见过埃里克·兰谢尔,因为那个人为了解决掉聚集在那里的所有哨兵和特工,他搞来了一颗核弹。

      从此那里只剩下漫天血色和熊熊大火,没有任何生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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