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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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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娘一如往常一样在子虚院的门檐悬了一盏青灯,然后把门轻轻地掩上,坐回乌有亭中静静地喝茶。
那盏青灯是为游荡的孤魂指引前路的,偶尔会有几只小鬼敲门问路,沈三娘也是欣然相送。每当夜幕降临,乌有亭中会点上两盏茶,一杯是她的,另一杯是愿踏进这个院落的鬼魂亦或是行人准备,但从来就没有过活人。
沈三娘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个日夜了,闲散时,看看书,喝喝茶,消遣一下时间。
“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沈三娘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瓷杯,拿起石桌上的上邪扇,轻拍了一下墨色长袖,起身去开门。这身墨色流云袍是她最喜欢的,衣袖和衣襟处是用浅黄色的灵蚕天丝绣的流云纹。风吹动衣摆,亦如行云。
“不知兄台有何事?”沈三娘亦如往常一样,轻言细语地问道,仿佛来人通过这一句话就能猜出她平易近人的性格。
对方一身青色道袍,眉眼青秀,约莫二十来岁,眼神出透露出老练,但那一串串的符文让沈三娘不禁眉头一蹙,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忽然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名字,沈三娘立即准备关门回避,这也是头一次。而刚从后面陀屋里出来的白以安看到了这一幕,瞬间警惕起来。
来人看沈三娘有关门意向,直接粗暴地将院门粉碎。
来者不善啊!沈三娘心里暗暗嘀咕。而迎面而来的灵气冲力让她不得已退了几步,上邪扇一开一转,挡住了所有的灵气。一条红带系着一缕青丝,随风飘临,却不显惊慌之色。
此时白以安已拔出虚无剑准备反击回去,被沈三娘拦住了:“以安,回去,这里有我就行。”
“我……好吧,三娘你自己小心点,这家伙内力了得。”白以安收回虚无剑,往后退回了屋内,期间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沈三娘微侧目看着白以安进了屋,然后对上了来人的目光,不禁一笑:“兄台好武功啊,不知道师承何门派啊。”
只见对方眉峰微蹙,依旧不言。
见他不说话,沈三娘猛的一个瞬移,上邪扇一开,嫣然一笑:“不说话啊,那就动手吧。”突然杀到面前,不知她要作甚,对方也是一愣,但马上做出反应,往后一个空翻躲过了沈三娘的攻击。
刚落地,沈三娘神出鬼没地就落到他的右侧,轻轻一挑,他挂在腰上的短笛就被顺走了。
沈三娘拿到笛子后本来应该庆幸,可不知道瞬间院里的杀气重了许多,即刻她就明白了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偏偏碰了对方的逆鳞,不过笛子上的“萧”字让她更加肯定对方身份。
短笛一离身,对方刹那间就拨出了诛灵剑向沈三娘砍了过去,接连十八次改击,让平时端庄的沈三娘都有点措手不及,最后把短笛火速扔了回去,白己才有时间停下来歇口气。
“啧,可以可以,不亏是——大祭司沈鸩。”沈三娘轻轻地扇着,保持原本的样子:“巫族沈氏,国破族灭,你怕不是要来寻一个人吧。”
沈鸩收回了诛灵剑,看了一眼手里的短笛:“不亏是沈三娘,神机妙算啊。”
“哪里哪里,小伎俩。”沈三娘很客气笑了笑,虽然许久未出过子虚院,但天下之事她还是很清楚的。不过都是一些江湖传言并不能全信,谁又知道有些消息有没有被篡改。
沈鸩把短笛塞进了衣服里面,向沈三娘行了一个礼:“鄙人刚才有些鲁莽,多有得罪,还望三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
据传言说这沈鸩脾气特别暴躁,但很有才能,挺讲道理的。从此看来,这个还是可以信的。
沈鸩都那么客气了,沈三娘也放心他不会动杀心,直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好说。不如喝杯茶吧,和气和气。”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乌有亭。
听到外面没有打斗的声音了,白以安趴在门边偷偷瞄了一眼,随即被墨司玄拽了进去。大人说话小孩不要看。
进了乌有亭,沈三娘放下上邪扇,指了一下对面的石凳:“坐。”之后往茶杯又添了一点茶水,喝了一口。
看见她喝了,沈鸩也放下戒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时沈三娘眼睛眯了眯,浅浅一笑。
三、二、一,晕!
正如她设计的,沈鸩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跟老娘玩,还太嫩了点!
沈三娘又喝了一口茶,那杯中的绿叶浮在水面上,一点点圆晕勾起了回忆……
相传伽蓝国以祭祀闻名于天下,而巫族沈氏的大祭司之位,上传百姓的意愿,下达无尽天的旨意,所以最受王上敬重。
沈三娘拿着上邪扇走在伽蓝国的古街上,周围的店铺灯火通明,买得都是一些红玛瑙、蓝色猫眼石等奇珍异宝。而街道两旁的楼阁不时传来谈笑和吟唱声。
不过沈三娘对这些都看腻了,子虚院中一间房子里面都是她收藏的奇珍异宝。但每次都只有白以安能进,其他人进去,怕是会皮掉几层。而白以安进去也只是打扫一下,不会动里面任何东西。
不过这么繁华的伽蓝国竟一天之内被灭国,真叫人匪夷所思,而具体情况江湖各有各的流传的版本。
有的说伽蓝国王荒淫无道,致使无尽天下达旨意让沈鸩灭了伽蓝国,可这沈鸩不识好歹偏要违抗,结果另有一位仙门人士灭了伽蓝国。
不过沈三娘还是对此很怀疑的,那么大个国家单凭这仙门人士一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可她也从未听说过哪个门派讨伐过伽蓝国。果然江湖传说不可信啊。
而另一个传言是说一个被灭族的残孽来报仇,向阴司借了百万阴兵,灭了伽蓝国。不过阴司没那么无聊,不会轻易借兵出去。这也是不可信。
兜兜转转,沈三娘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沈府,在门外徘徊了好久:“不愧时巫族沈氏,府邸都那么气派,不过沈鸩看起来挺年轻的,小小年纪就担当大任。”
一个黑衣少年吸引了她的注意,不过记忆中人物是看不见她的。只见少年脸上一道血痕,看血迹大概是刚受伤的。
据说沈鸩的师弟萧瑜从小生活在沈府,因为萧氏被灭族,而沈鸩极力保下了萧瑜,但沈府的人都认为他是天煞孤星,会给伽蓝国带来灾难,所以在背后对萧瑜又打又骂。
不会是……
可从少年怯怯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没有抱怨,反倒是极力隐藏,大概是怕被沈鸩看出什么端倪吧。
沈三娘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上邪扇一开,渐渐隐退入暗处。
“你又是去哪里闹了。”此时沈鸩一袭青衣从府里出来,一脸严肃地看着萧瑜。本来沈鸩当任家族族长及伽蓝大祭司,每天事务繁多,难免对萧瑜的管教欠少。
萧瑜别过脸去,避开了沈鸩的目光,木木地说:“没闹。”他不想让沈鸩知道,也免得给他添麻烦,自己现在也是寄人篱下啊。
但沈鸩眉头一皱,强忍着怒火,咬牙问道:“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摔的。”
“好啊,竟然学会撒谎了!”萧瑜一惊,瞳孔放大,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往前拖拽。沈鸩早就压抑不住怒火,抓住萧瑜的手臂就往府里拽,真的恨不得当场咬死他。
旁边的下人看到这一幕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看吧,少爷都看不惯他了,今天怕是要挨不少鞭子,啧啧。”
“呸,低贱的罪臣之子,要不是他爹卖国,我们老爷就不会……”下人们纷纷咬牙切齿看着萧瑜,这更让沈三娘觉得故事不简单了。
“嘘~母夜叉来了,快干活。”一堆人又快速地跑了开去。而此时顾阿婆刚从厨房端了两杯茶就看见沈鸩怒气冲冲地拉着萧瑜,自己也没有再往外走了,摇了摇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又把茶端回厨房了。
沈鸩把萧瑜一路拖拽,本来两人实力悬殊很大,任凭萧瑜怎么挣扎都逃不开,一路上不停地求饶:“师兄,我错了,不会有下次了,我错了……”可此时的沈鸩那听得进去,直接把他关进了沈府的暗室。
里面本就潮湿阴暗,墙壁上挂满了刑具。萧瑜一进来,身体就抖个不停,可能与之前在监狱待了一段时间有关。那时整个萧氏被打入天牢,只有十岁的萧瑜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那些官员不要带走他的家人。
穿着单薄的囚衣,额头都磕出血来了,污泥与血混在一起,整个人狼狈不堪,可那些官员无动于衷,似乎都还在讥笑。昨日还在萧府上阿谀奉承,现在却落井下石。
看着亲人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那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在昏过去之前,他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死死地抱住对方如同救命稻草。
从那以后,萧瑜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笑容肆意的少年早就渐渐远去。
沈鸩很明显地感受得到萧瑜抖动,怒火弱了许多,把萧瑜扔在石板上,不快地说道:“今天莫府人午时三刻到府上禀报,说你把莫小公子都打残了。萧、子、懿!你还真有能耐啊!”沈鸩往死里捏着萧瑜的手腕,骨骼交错的声音都听得见,疼的萧瑜眉头紧紧皱着,强忍着没叫出声来。
沈鸩最讨厌萧瑜这种不说话解释的性子,刚下去的火又一下上来了,抽出墙上的鞭子抽了过去。
一鞭一鞭打在萧瑜身上,可他就咬牙不吭声,顶着一双接近血色看着沈鸩。
之前沈鸩从未如此对他,每次都会查清楚,可这件明明有人添油加醋,可沈鸩直接上手打了他。
看着他,沈鸩一鞭比一鞭厉害,没到二十鞭,萧瑜就撑不住晕了过去。要不是他穿的是黑衣,不知那鲜血有多吓人。
沈鸩停手了,把那殷红的鞭子扔在远远的角落里,冷冷地看向暗处,淡淡地说道:“我答应你明天去送妍玉公主去和亲,不过我师弟和你儿子这件事最好不要让我在城中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莫大人。”
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中年人从门外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两胡子都快翘上天了:“沈大人,这话说的,您都大义灭亲了,那莫某一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沈鸩小心地抱起满身伤痕的萧瑜,尽量不碰到他伤口,出去时轻瞟了一眼莫杰仁:“莫大人最好管住你府里人的嘴,若是这件事抖了出去。萧瑜没了,你们——都也别活着了,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你们不得好死。”说完,他就带着萧瑜离开了。
“你……”莫杰仁瞬间笑意全无,“沈、鸩!看谁弄死谁……”
作者有话说:
三娘语录:
●魂归故里,勿忘,勿扰,勿怪
●凡事自有天命,但有时吾等亦可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