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可说》烟千

3、第 3 章

　　双方都沉默着，最后还是顾季时先开了口：“有一句话叫在商言商。”
　　“是。”
　　“我们见面聊吧，我和你说说项目。”
　　“行。”

　　两人约在学校咖啡馆里，里面昏黄的灯光和柔和的音乐总让人感觉很放松。
　　顾季时到了之后就脱掉了厚重的风衣，里面一身黑色休闲西装把他堪称完美的身材衬出来，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社会精英的范。
　　相比顾季时的精细打扮，简平书穿着驼色高领毛衣，微微垂下眼帘，乖巧的学生气十足。他这幅样子，不像是来谈生意的，说是来约会的要更合适些。

　　顾季时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资料，从头到尾地把他的产品详细介绍了一遍。
　　“……接下来我重点和你说成本，”顾季时从口袋里翻出纸笔，“首先是材料问题，芯片里有两种稀有金属材料，是我废了很大劲才找到的……”
　　“我打断一下，”简平书敲了敲桌子，“你为什么非要用这两种材料？找不到平替吗？”
　　顾季时嘲讽似地抬起眼睛看他，“我的芯片是要和医学挂钩的，首先要求不能对人体产生危害，哪怕一丝丝都不行。其次，我想不到还有能比这种材料性能更好的平替。”
　　简平书抿了下嘴，“行，你接着说。”
　　“我自己研发并且合成的，人工费什么的就不算了。”
　　“这些都得算，”简平书纠正道，“在会计上要计入无形资产和……”
　　“麻烦。”顾季时嘟囔了一嘴。
　　“嫌麻烦就别创业啊，”简平书脸色变的不太好看，“浪费彼此时间。”
　　“浪费？呵。”顾季时原本就不是很高兴，听完更是心情不爽，“要不是你们李老师把你介绍过来，你当我想和你合伙吗？”
　　简平书合了合眼皮，干脆道：“我看上你这个项目了，你出个价，我买你的专利。”
　　“不可能。”
　　简平书举起三根手指，“三百万。”
　　“呵。”顾季时笑了一声。
　　一个学生怎么可能能拿出三百万来买他的项目，说胡话连草稿都不打。
　　“除了我，不会有人能给你开出这么高的价格了，”简平书放松地靠在沙发椅背上，用一副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着顾季时，“大学生创业？没人愿意投的。”
　　顾季时发狠地蹬着他，“我就算贱卖这项专利，也不会卖给你这样的人。”

　　他又来找气受。
　　真是闲得蛋疼。

　　到最后什么也没谈成，顾季时还端着架子喝光了那杯苦口的咖啡。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感觉心力憔悴，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是那杯咖啡出来作怪，搅的他胃里翻江倒海的。
　　操!
　　顾季时抓了抓头发。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简平书。
　　长的好看又怎么样，他顾季时承认自己是个颜控，但向来喜欢公事公办，简平书一再惹恼他，就已经不适合再做生意伙伴了。

　　“又怎么了？”范久枝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季时吸了口气，“没事。”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这样一说，顾季时才注意到手机上几个未接来电。
　　两个是班长秦雯打来的。
　　剩下全是简平书打来的。

　　他先是给秦雯回了电话。
　　“说事。”
　　电话那头传来娇滴滴的女声，“顾季时，明天是递交入党申请书的最后一天，你……你陪我玩一天，我就不卡着你了。”
　　“你爱让谁入让谁入吧。”

　　顾季时挂了电话，又给简平书拨了过去。
　　“学长。”
　　“嗯。”
　　“真是不好意思，我请你吃饭吧。”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顾季时淡道，“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我理解。”
　　“学长，这事过了吧？”那语气柔柔的，像是撒娇一样，“我在你带我去的那个麻辣烫馆门口呢，你来。”
　　顾季时被那语气打倒了，他总觉得这样柔和平静的简平书才配得上那样的样貌和名字。
　　“不谈公事。”
　　“你不想谈那就不谈。”
　　“等着，十分钟过去。”

　　顾季时很没出息地开着车去了，只花了八分钟。
　　他一下车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简平书。那人头抵在曲起的膝盖上，冲外人露出一头柔软的头发，顾季时已经快要忍不住去揉一揉了。
　　他走过去，轻咳了一声。
　　“学长。”简平书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温柔，都快给顾季时心都柔化了。
　　“大冷天的蹲外边干嘛。”
　　“等你。”
　　顾季时很吃这套，像小猫一样撒娇的简平书，谁见了都得喜欢。
　　他捏了捏简平书冻的通红的耳朵，“上车，带你吃个更好的。”

　　顾季时在吃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再加上今天这种情况，再带着简平书吃十几二十块钱的麻辣烫就太不合适了，寒掺自己也寒掺简平书。
　　他们驱车到了西区的一家西餐厅。
　　顾季时很少来这种地方。主要是因为比起西餐，丰富的中餐要更合他的胃口。
　　大学毕业回到兴川市之后，和高中同学聚了一次会，就是在这地方吃的饭。
　　环境不错，但只适合谈生意或者谈恋爱。

　　“西冷，五分熟，”顾季时冲服务员说道，又转头看向简平书，“你呢？”
　　“一样吧，我要七分熟的。”简平书笑着看他，“学长，你高中在哪读的？”
　　“附中。”
　　“哦，大学呢？”
　　“交大。”
　　“为什么想到回兴川读研究生？”
　　顾季时微愣。

　　这事怎么说呢。
　　高考前夕，他和另一个同学赌谁能考上这一届的状元，考上的就读兴川大学，考不上的就滚去外省读。
　　顾季时输了，差那个人一分。
　　于是他上了大学就一直想着回来读研，虽然那个同学后来出了事，不在兴川，但他还是想回兴川念书。
　　“为了一个朋友。”顾季时想了想，只能这么说。
　　“哦？”简平书饶有兴趣地问，“是你男朋友？”
　　“不是。”
　　顾季时对简平书知道自己性向这件事毫不意外。
　　如果有心打听应该很容易就能知道顾季时喜欢同性，他只是对简平书不断提出问题的行为感到厌烦。
　　像是被调查一样。
　　“普通朋友，高中同桌。”
　　“这个普通朋友现在还健在吗？”
　　“人家好着呢。”顾季时说，“你到底要干嘛？”
　　“学长，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所以当一个影响你前途的男人出现在你嘴里的时候，我就想吃个醋。”
　　这个倒是让顾季时感到很意外，他放下想要拿起来玩的手机，挑眼看着他，“哦？”
　　“我喜欢你。”简平书平静地看着顾季时，“想和你谈恋爱。”
　　“想和我谈恋爱的人海了去了，”顾季时伸手捏起简平书的下巴，“你在我这儿已经出过局了。”
　　手感真好，顾季时轻轻揉搓着指尖的一小片皮肤，心道。他已经快要被简平书攻城略地，要是再被他勾一会，非得缴械投降不可。
　　“给我个机会吧学长，我是真喜欢你。”说完低头在顾季时指尖留下轻轻一吻。

　　一股爽麻感瞬间直冲脑门，顾季时收回手。
　　他想不到一个好的理由来拒绝面前这个人。
　　他也不想拒绝。
　　仔细想想，顾季时自己确实很喜欢简平书……尤其是这张脸。
　　就是不知道简平书到底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
　　他们接触也不过几天，能立马对另一个人说出“喜欢”这样的话，百分之八十目的不纯。
　　要是为了那个项目……

　　“行啊，”顾季时笑着答应，“我也挺喜欢你的。”
　　“那你能不能不生我气了。”简平书眨巴着眼睛看他。
　　“能啊。”
　　正好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
　　简平书有些殷勤地帮顾季时倒好红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那我还叫你学长吗？”
　　“你想叫什么？”顾季时扬起嘴角看他。
　　“你以前的男朋友叫你什么？”
　　“叫名字。”
　　“顾季时。”
　　“嗯，我在。”

　　顾季时感觉自己上了条贼船，但最后谁耍谁还不一定呢。
　　他现在心情相当好，握着方向盘的手食指翘起，有节奏地敲着。
　　“时哥。”
　　“嗯。”
　　“李老师建议你走初创组，你记得吧。”
　　顾季时点点头，“记得。”
　　“初创组要求有注册公司。”
　　“我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去工商局办？”
　　又开始问了。
　　顾季时敲方向盘的手指都停了下来，“我得准备材料，下个月吧，不想拖太久，过年之前办妥最好。”
　　“我想入股，自带五百万。”
　　顾季时就知道他们两兜来转去还是得回到这个问题上。
　　“我让给你20%。”
　　简平书脸色微变，却在下一秒立马换了个乖巧的表情，眨巴着眼睛看他。
　　顾季时轻哼了一声，“30。”
　　“40。”
　　“不可能。”顾季时立马说道。

　　本来这就是纯靠着技术支持运行的项目，要是有钱就能和他占到同样比例的股份，等到运营起来之后，简平书迟早能把他踢掉然后一家独大。
　　顾季时不做这种有风险的事。
　　说白了，他并不相信简平书。
　　简平书坐在副驾驶，头垂着，像只蔫了的小兔。
　　“别多想，”顾季时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那蓬松柔软的发顶，“我现在也不缺注册资本，以后你要是想追加投资，我也不是一分股权都不能让。”
　　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

　　顾季时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医生，家里存款不少，支持顾季时创业绰绰有余，以后简平书追多少，他跟着追就是。
　　要是说起来，资本的游戏总比C语言简单。
　　“学长，对不起。”简平书语气带着委屈，转过头看着他。
　　“怎么又叫学长，”顾季时兼顾着开车，实在没心情哄他，“我同意跟你谈恋爱，就说明我已经不打算跟你计较了。再说，在商言商的道理我也是懂的，你为了自己利益着想也无可厚非，我不会为了这个而迁怒你。”
　　“时哥，”简平书笑道：“你真是个好人。”
　　顾季时偏了下头，余光中瞥见简平书眼里藏着的那一丝不明的味道。
　　好人。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