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21、第二十一章 卯宛宛

　　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最上方连接地面的出气孔透进来少许光芒。
　　倪晴可被一阵哭声吵醒，捂着脑袋痛苦的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被关在这样的一个地下室里，面前还有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
　　地下室不大，一共有两个笼子，一大一小，小笼子是空的，她此时正和这个小姑娘被关在大的笼子里。
　　虽然倪晴可也很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小姑娘哭的这么厉害，倪晴可顿时觉得自己的眼泪被她一块哭走了。
　　倪晴可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想给她擦擦眼泪，小姑娘见她醒来，嘴巴一扁，扑到她怀里继续哭。
　　倪晴可头还疼着，猛然被她一扑，眼前一黑，实在没有力气把她拉开，只好拍着她的背，哄着说：“别哭别哭，先起来，能告诉姐姐这里是哪里吗？”
　　小姑娘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抹眼泪，小心的看了眼她，见她没有因为自己的鲁莽生气，连忙从她怀里退出来，哽咽道：“我们被卖到拍卖行了，呜呜呜，我们要被卖掉了。”
　　什么？她竟然要被卖了？
　　她堂堂一个人类，被一只猫偷袭卖到了这个什么拍卖行，现在正在等待第二次转手？
　　买主还可能是只猫或者其它什么生物。
　　老天你玩我？
　　只是还没有等她冷静下来，接受这个现实，地下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体型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依然是个猫族的兽人。
　　倪晴可抱着小女孩警惕的看着他。
　　“嘿，长的是不错，看来明天可以当压轴的东西卖出去。”
　　倪晴可怒瞪他，你才东西，你全家都东西，
　　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要审时度势她还是懂的，只是把小姑娘抱的更紧了。
　　男人伸手扔了个东西进来，正好砸在倪晴可头上，疼得她叫了出来，小女孩也被吓了一跳，想伸手替她揉揉额头又不敢动，只好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担忧的看着她。
　　扔进来的东西是一块饼子，与她的额头亲密接触过后就落到了裙摆上，倪晴可捡起来，气的准备扔出去。
　　男人眼皮也不抬，“扔了就饿着，饿得没力气更好，卖的时候连绳子都省了。”
　　倪晴可举在空里的手硬生生拐了一个弯，将饼放下了。
　　她忍，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是为了有力气反抗也不能把这块饼扔了。
　　“还算识时务。”男人念叨了一句，就准备走。
　　倪晴可急声喊道：“等一下。”
　　男人有些不耐烦，“别想耍花招，进了这里就老老实实的，你如果听话我还能给你找个好的买主，少受些苦，要是敢耍小心思，就把你送到幽旭源，那里的兽人一年可见不到几次女人，像你这种模样，如果进去了，呵呵……”

　　倪晴可抓着笼子的栏杆，在听到‘幽旭源’这三个字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哆嗦，心脏就像是被谁紧紧攥紧又松开了一般，眼前也黑了一瞬，她咬牙摇了摇头，将那种奇怪的感觉压下去，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把我送到你们少族长那里，能得到比把我卖了更多的钱币。”
　　鬼知道会被卖给谁，如果是猥琐老男人，变态之类的她还真不如自己回去。
　　子更和子奇现在不知所踪，如果平安更好，但如果是被猫族的守卫抓了，她可以利用少族长夫人的身份调查他们被关在哪里，甚至可以用成亲这件事与刍耳谈判，让他放了子更和子奇，虽然这个可能性有点低。
　　“少族长未来的夫人突然染上重病，正在治疗，等到病好就会与少族长完婚，听说长得那叫一个美，你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想勾引我们少族长，少族长才瞧不起你这种普通女人，你还是听话一些比较好，或许我还会考虑把你卖给一个有钱人，让你的日子好过一点。”
　　倪晴可心知刍耳绝对不会把她逃走的事情泄露出去，但是没想到是用了这样一个理由，身染重病，所以婚期推迟吗？
　　这个理由还真不是一般的合适。
　　男人见倪晴可低下头，以为她想清楚了，轻哼一声正准备转身，就又听到倪晴可说：“我知道了，但是我想喝水，你这饼子太硬了。”
　　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倪晴可也没有贸然表明身份，既然暂时逃不出去，没道理怨天尤人，还把自己弄的苦哈哈，不如给自己争取一点福利，等待更好的时机。
　　而且这饼是真的硬，刚才砸的她头痛，谁知道会不会在吃的时候把牙崩掉。

　　“嘿，你认命的速度还挺快，很好，够识时务，等着，我给你拿水去。”男人出门去了。
　　小姑娘怯怯从她身后探出头来，扁了扁嘴，又可怜又可爱：“姐姐，呜呜呜呜。”
　　倪晴可摸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没事啊，别哭。”
　　其实她也想哭，但是一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眼泪，就觉得自己有必要镇定下来，她向来喜欢小孩子，现在这个小姑娘这么依赖自己，她也只好让自己坚强一点，就算不能成为这孩子的依靠，也不能给这孩子制造更大的恐惧。
　　男人只给了一块饼，倪晴可不是很饿，干脆给小姑娘分了一大半，剩下的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目光在笼子里搜寻了一下，斗篷不在，那瓶被她收在腰间的药瓶也不在，她现在可以说除了一身衣服，什么也没有，目光最后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你是兔族的吗？”倪晴可对着狼吞虎咽的小姑娘笑了笑，轻声问道。
　　这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就和子更说过的兔族的服饰很像，袖口较窄，但是与犬族那种用布条紧紧束起来的不同，就和之前世界的衣服袖子一样，是可以翻折上去的。
　　小姑娘刚塞进了一口饼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就进来了，放下了一个装满清水的瓦罐，看了看倪晴可，目光有些疑惑，这个女人的长相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挺漂亮的模样，但是他怎么一转眼就记不住了？难道是长得没什么特色，所以他才容易遗忘吗？男人这样想着，皱着眉头出去了。
　　倪晴可自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想法，将清水递送到小姑娘唇边，让她喝一点，免得被饼子噎着。
　　小姑娘感激的看着她，小口的喝了一点水，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我叫卯宛宛，是兔族的，姐姐你没有闻出来吗？”
　　倪晴可道：“……我的嗅觉不是很灵敏，没有闻出来。”
　　子更说过兽人可以靠嗅觉辨别种族，但是这对她来说是永远也不可能学会的了，她现在连原身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谁知道原身有没有这项能力啊。
　　嗅觉不灵敏的兽人虽然少，但是也有，卯宛宛没有奇怪，对着倪晴可道：“宛宛也没有闻出来姐姐是那个种族的，但是姐姐很温暖，宛宛很喜欢，”她说完，将手上剩下的饼子递过来，：“姐姐，你吃吧，宛宛吃饱了。”
　　倪晴可第一次发现夸人还有夸‘温暖’的这一说，不应该是‘温柔’吗？
　　一时间，啼笑皆非，摇头道：“谢谢你，姐姐不饿。”
　　任谁看到街上卖兔肉的，都能吓得几天没胃口，她现在觉得这一天经历的事情简直跟做梦似的，被老鼠从猫窝带走，然后被猫追，被猫偷袭致昏迷，现在还要被猫卖掉？！
　　她明明很喜欢猫这种动物的，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后，就处处和猫过不去了呢？
　　卯宛宛见她是真的不想吃，就把剩下的饼子塞进衣服的口袋里，随着她的动作，衣领被扯开了一点，倪晴可瞥见她的脖子上有一根红绳，不知道坠着什么东西，但是被这样贴身放着的，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倪晴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宛宛，如果给卖掉，会被吃了吗？”
　　卯宛宛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挨着她坐下，抱住了倪晴可的一条胳膊道：“当然不会，只会被买回去当家奴。”

　　“可是，可是……”倪晴可还是心有余悸，将之前在街上看到卖兔肉的事情给她说了。
　　卯宛宛的眼神就像在看外星人，奇怪的说：“吃兔肉和兔族有什么关系，随便他吃去好啦。”
　　倪晴可震惊的半晌没说话，这是什么逻辑？她几乎想摇着小姑娘的肩膀再强调一遍，是吃兔肉啊！兔肉！
　　你一个兔族的兽人这么淡定真的好吗？
　　小姑娘你这无私奉献的言论，赶得上佛教里佛祖割肉喂鹰了啊，年纪小小的就看破红尘了，这还得了。
　　卯宛宛道：“姐姐，你难道不知道，炎川大陆的生灵分两种，一种是我们这种可以变化的，另一种是不能变化的，而不能变化的就是可以吃的，是食物啊，如果吃了我们这种能变化的，神明会降罪的。”
　　如果吃了兽人会有雷罚，这个倪晴可知道，但是重点不应该是青玉令吗？
　　如果一个种族的青玉令在就不能吃，因为会有雷罚，但如果一个种族的青玉令毁去，就会变成食物，可以吃别人，也可以被吃。
　　就像虎族一样，虎族在之前如果算是被拴着铁链的话，青玉令的碎裂，就如同铁链被斩断，彻底释放了野性与束缚。
　　就算犯下罪行，也没有天雷审判，这个结果对于虎族，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毕竟，虎族就沦为所谓的食物，仅凭着利爪与天赋，剩下的五十一令，也少有敢去触霉头的。
　　还有猫族……
　　猫族，如果不在五十二令里的话，是不是也不需要遵守这个法则？
　　倪晴可看着卯宛宛清澈的双眼，万一，万一那肉店里的真的是……
　　她最后决定换个问题，“你之前说，兔族里有一些是不能变化的兔子，是食物？”
　　“是啊。”
　　倪晴可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死了一片又一片，理了理思路，道：“兔子和兔族兽人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区别，”卯宛宛道：“兔子是动物，没有智慧，不会变成人，而兔族兽人是兽人，可以变成动物也可以变成人，拥有智慧，并且生下的孩子也都是兽人。”
　　倪晴可眨了眨眼睛，灵光一闪：“所以兔族其实是拥有智慧的兔族兽人组建的群体。”
　　卯宛宛见她终于明白了，点头道：“是啊是啊。”
　　为什么她会觉得解释这种简单的常识要比背医书还累？卯宛宛抱着面前这个温暖的姐姐，困惑极了，想了想，小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腕处。
　　兔族善医术，卯宛宛眯起眼睛，开始为这个奇怪又温暖的姐姐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