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13、第 13 章

　　夜深人静，茉莉花妖避开睡熟的初桃，悄悄去了马车外头，躲在黑暗中，拔下头上琥珀簪子，焦急的呼唤：“大人，山君！”

　　琥珀中飘出一缕青烟，落地化作人形，正是那夜在密林中遇上的人影，还是一样的看不清样貌。

　　“山君，桃祖今日醒了。”

　　“醒了！”山君的语调显然很高兴，“那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她吃着可还喜欢？”

　　“桃祖用了两个桃花酥。”茉莉斟酌片刻只说了桃花酥。

　　“桃花酥！看来我选的不错。那早春玉露呢？”

　　“这个……”茉莉瞄了一眼山君，直到眼前人影显示出不耐烦才吞吞吐吐的说：“桃祖说她不喜欢！”

　　嗯~~~~

　　茉莉眼见着人影的气势变弱，半晌才发出声音：“你把今日的事都与我说一遍。”

　　茉莉据实将这一日的事情汇报，山君沉默良久不发一言，记忆中的人影和茉莉话中的人影相互重叠又一点点的分开。

　　记忆中的初桃仙子最喜玉露，为人贞静，不爱玩笑。只有难得心情非常好的时候才会在他的几番央求之下伴着桃花起舞。

　　可是今天，她说她不喜欢玉露；她和茉莉花妖开玩笑；她温柔的抚摸那只有着他的模样的假老虎，还笑的那么甜，那是他从未得到过的笑容。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是他记错了，还是她变了。

　　“山君？！”茉莉说的小声，她印象中的山君一向都是威武、自信，有时带点慵懒。这样忧伤外加小委屈的模样简直就像似换了一个人。她不想怀疑山君弄错了，可马车上那姑娘真不像是山君口中人。

　　“何事？”

　　听着山君这低沉的语气，茉莉到嘴边的质疑顿时换了个样：“山君为何不试试直接去见桃祖呢。您气宇轩昂，法力高强，还与桃祖本就是旧识。想来聊聊昔日时光就能消去这多年不见的生疏。凡人不是有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山君喜欢桃祖。

　　山君如今这模样可以说大半是因为桃祖的关系。可那夜茉莉见到山君，山君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初桃仙子可好”！因为他无法远离琥珀，而一直挂在桃子身上的琥珀那夜落在了地上。便是形如孤魂野鬼，他的眼中也只有初桃仙子。

　　山君现在没有躯壳，神魂不稳，只能寄居在琥珀中，而且大多时间都是在沉睡，清醒的时刻无法预计。每个醒来的日子他总是会安静的坐在马车上凝望着初桃，偶尔吩咐茉莉去往路过的村镇置办东西或者是山林中寻访奇珍异果收藏起来。

　　这些事情初桃都不知道，她一直在沉睡。直到今日醒来，茉莉才偷偷离开马车试一试山君今日是否会清醒，白日这一情况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这个桃祖和山君口中的桃祖实在是不太一样。

　　还有她不明白既然早相识，为什么山君要提前预知她不可提及他的所在，难道不应该是借着昔日情分早晚相伴，早日抱得佳人归吗？

　　“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明月总是会照亮每一座楼台，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山君点亮脚下一方土地，身形容貌全露出来，“你觉得我生的好吗？”

　　茉莉抬头，看着许久不见的山君，同时也为他这一句话感到惊讶。这话怎么听着小心翼翼，从前的山君可不是这样的，从来都是一股子懒洋洋的高高在上。小崽子们要听话，只要听话，老子就会护着你们的架势。不抢地皮但也绝不会被别人抢。

　　“山君您生得自然是不错。再者妖族以强者为尊，只有容貌法力低微也不过沦为下层。山君您可算是两者皆有，两者皆强。”茉莉不解山君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他长得方正俊脸，剑眉星目，身材堂堂正正，比虎背熊腰略瘦一些，又比文弱书生壮一点，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伟男子。

　　记得山君刚来荒林的时候不少女妖都馋的流口水，还有人自荐枕席。但山君每次都是冷冷看一眼就走开，还总是不愿变成人形，喜欢老虎的模样趴在洞中不外出。渐渐的女妖们也失了兴致，各自换了目标。

　　这样的山君，却在这儿问出这样一句话。茉莉甚至开始在怀疑这山君不会是假扮的吧！

　　“真的吗？”山君伸手想摸上自己的脸，抬到半空又想起茉莉在这儿看着，自己虽也不是特别注重形象和威仪，多少还是要点脸。手抬到脸上换个位置放到嘴边，“咳咳”两声掩饰了尴尬。

　　茉莉心中疑惑更深了，忍不住想试探一下。

　　“山君，您可还记得荒林东南的柳树精？”柳树精是荒林以及荒林周边公认的另外一个美男子。不过他走的路和山君不一样，是一种弱柳扶风的美。细高个，白净面，浅浅一笑，媚眼勾人。柳树精看不上山君，山君也看不上柳树精。

　　“那个干瘪烂树桩，提他干嘛!”山君听到柳树精，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他是真心看不上那个柳树精，做树的时候枝桠随风也就罢了，都成精了还天天照水自怜，扭着个身子。每回见到就想把他一拳打进河里。

　　还好还好！这还是那个山君，没有被掉包。不过也从侧面验证了，这个桃祖对山君真的很重要！

　　“算了，不说这个了！别跟她提及我，你自己瞧着，看她喜欢什么什么就多备些，不知道的再问我！”他如今神魂不稳，清醒时间不定，还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山君停顿一下，“前些日子我让你联系荒林的那些妖，他们都怎么样了？”

　　“当时一道四散离开的除了老桃头，都给我回了信儿。露君和鱼娘还在荒林，道是故土难离。剩下的原本是跟着熊老大去了南边的林子，就是那条蛟龙的地盘。但听说最近西边的妖王不知得了什么宝贝，功力大增，正在四处掠夺，蛟龙吃了不少亏，昔日荒林得伙伴也折损了一些。。”

　　“那条烂泥鳅，胃口倒不小，这也敢接手。不过好歹也算是护住了这些小妖，来日我还她一份礼。至于西边那块破石头……”山君冷笑，双手捏得“咯吱”作响，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对，这才是当初一战惊人的山君，才是他们一众妖精的首领。茉莉掩去嘴角的笑容，恭敬低下头。

　　“茉莉，你且问问黑熊，可愿意将我的皮囊送过来。”不管是找回场子，还是出现在初桃面前，总是需要一个实体的。不过茉莉不能离开，还指着她照顾初桃顺便套点话来，比如她现在喜欢的东西。她们都是女子，想来比较容易说的进话。

　　“这……”茉莉面露难色，山君出事的那晚她和黑熊大打一场，不欢而散。后面因为如何安置伙伴的事情又是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她看不惯黑熊投奔蛟龙只身出走。便是这一次打探消息她也不曾出面，只是托了昔日好友。

　　她实在是不想去见那黑熊，或者山君有什么信物她可以和话一起托人带过去，只是不知那黑熊是否会愿意，那夜他不知桃祖底细就放了人实在令人奇怪。

　　“有人来了！”山君忽然开口，没等茉莉应答已然化作青烟回到琥珀发簪。茉莉回首，远远一高一矮两个黑影缓缓过来。

　　“茉莉！是你吗？”黑影走近了，是初桃，她身边伴着从不离身的桃子。

　　初桃醒来马车中只有她和桃子，车却不曾停下，还是以一步一挪的速度向前。这前行的速度不像是在赶路，完全只是为了让马车不至于停下。

　　那茉莉花妖不是很着急吗？怎么行的这么慢，还深更半夜的不知去向。初桃心头疑惑，不过也没太在意。荒林中就看出这些妖精对那山君极为在意，大约是又瞧见什么好东西，深夜摘取去了。

　　坐在马车中，见不着星辰，吹不上夜风。白日里正好把桃子放出来靠靠，夜晚就显得多余了。初桃领着桃子下了车，深深吸一口草木的清香，这种气息才能令她心旷神怡。

　　多行几步，林木的阴影中，两个人相对而立，一个人看着像是茉莉。另一个人在她出声的霎那消失不见。

　　“这么好兴致，深夜出来！”

　　“是啊！今夜星辰美妙，就下来走走。这儿的景色迷人，让人流连忘返。”

　　“一人独赏景？”

　　茉莉心中一惊，莫不是她都看见了。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笑容：“独自一人也别有一番风味。”

　　初桃笑笑，想着那龟速向前的马车，看一眼消失人影之前所在的位置，忽然心中灵光一闪：“我睡了多少时日了？记得那夜桂花正是繁盛，不想如今尽数谢了。”

　　“算来也有十数日了。”茉莉才答完，猛然惊醒这问话有异，但已经来不及了。

　　初桃摸着虎头沉下脸，缓缓开口：“你是如何知晓我身上的诅咒！又为何这般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