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太空斑

62、绊.伴（十一）

　　末长风化狗以来跟在云祇的身边大概过了好几个月，如今的他已经熟练掌握了一整套狗狗卖萌的技法，一跃成为了狗舍新星，人气直逼隔壁丑猫。

　　现在他的人生目标就是：熬死那几只跟他争宠的猫猫狗狗！

　　略略略略略，猫猫狗狗的寿命可是很短的，当末长风过来的时候有些猫狗就已经很老了，这几个月里，狗舍里老死或病死了两只狗，猫舍病死了一只猫，而末长风——作为妖怪的小爷，寿命可是很长的！

　　但眼看着猫舍里源源不断的送来新面孔，末长风还是有些心焦啊，都说旧不如新，眼看着云祇最近对那几只新来的多了几分恩宠，末长风心里是挠心挠肺的。

　　数月的时间里，末长风以宠物的身份在云祇的身边，看着云祇爱别人，吻别人，上别人，与别人做那些亲密的事，甚至有些还是跟自己都没有做过的，每每心如刀绞，却无计可施。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早就已经不是你的了。

　　他觉得幸福就好。

　　你还想要些什么呢？

　　这已经是你在十年间无法想象的恩宠了，只要能够陪着他，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就已经是来之不易的幸福了。

　　云祇身上的气味有了些微的变化，那股子清香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深沉的香味，但，那股奶味似乎还始终存在，末长风每次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候，都会像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崽子，只为了闻闻他身上的奶味，便不住的往他怀里蹭。

　　末长风憎恨每一个云祇的爱人，恨他们人类的身份，恨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恨他们能够享受自己无法享受的幸福。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比末长风还要憎恨那些人。

　　末长风的感情，就只是嫉恨，他的恨并不能落到实处，那股旁的力量，姑且暂时称之为命运吧，却是刀刀致命的对云祇的每一段感情下手。

　　云祇的每一段感情都不能长久，这也是整个云氏仙门的未解之谜，明明这个人哪样都好，样貌，学识，背景哪一样不是人间顶峰？为什么他的那些爱人们没一个能够跟他长久的？

　　云祇对爱人们都很好，他对每一段感情都足够认真，足够纯粹，会把他的真心给每一个人爱人，从来不会脚踏两只船，从来不会做任何惹爱人不悦的事，不管爱人是什么身份，他都会给那人足够的尊重，爱人想要他就会陪爱人上床，爱人若是纯情的类型，他会跟爱人一起干劈情操，从不强迫，风花雪月之类的事他做得极好，真的是一个完全合格的情人。

　　但，纵使如此，他那些爱人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他，而且每次都是别人甩的他，根据末长风那么近距离的观察，他从来没有看到云祇作出过任何伤害爱人的事，他是真的将他的爱人都捧在手心的。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这么没眼光的人呢？

　　啊，想到这里就觉得胸口一痛，因为他自己好像也做过这种事……

　　末长风来这里三个月，经历了云祇的第一次失恋。

　　对象是云祇先前的那个书童。

　　明明之前那书童还跟云祇处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红着眼眶说，他没办法再忍受云祇了，然后为了摆脱，甚至还离开了云氏仙门。

　　那是末长风第一次见云祇喝酒，十年前，云祇可是滴酒不沾的。

　　末长风这时候才隐约意识到，云祇从前不爱喝酒，可能是因为酒量不行，酒品还差，他喝醉之后就会开始胡言乱语，他似乎自己也知道这个毛病，所以失恋醉酒后从来不让任何人进他房间，只会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末长风跳到了房梁上，守着那个喝醉的人。

　　云祇喝的满脸通红，因为痛苦眼泪汪汪的，望着空气自言自语：“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这个，他就没有原因的，可能在月老那里，还没开始牵你的红线。

　　“我明明对你们那么好，为什么都不要我？”

　　没有不要你，我这不是天天在你身边吗？

　　“我就那么让人厌恶吗？”

　　才没有，你是世上最好的人，谁都喜欢你。

　　末长风看见，醉得迷迷糊糊的云祇跌跌撞撞的自桌前爬起，爬到床边，从床头拿出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上发着微弱的光，仿佛夏日里的萤火，他将那东西紧握在胸前，脸都埋到了被子里：“都不要我，都不要我……”

　　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末长风的心忽的猛烈的跳动起来，仿佛整个人生都在此刻活了过来！

　　那是末长风的生命灯。

　　他还留着，他还留着，他心里还有你。

　　云祇握着末长风的生命灯，于片刻的意识模糊后，终于沉沉睡去。

　　那一刻，末长风有多想跳下房梁去抱住那个人！

　　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下去。

　　也许，他就只是脆弱时想找一样温暖的东西慰藉一下自己而已，你不要自作主张的跳出去，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你经历不起再失去他一次了。

　　后来发生的事，告诉了末长风，他那晚没有跳出去，是正确的。

　　在那件事情之后没过多久，云祇又有了新的爱人。

　　他那么勾人，如果不是因着他身边有人，无数人上赶着想要往他身上凑，一旦他身边空出来了，就有无数男男女女排着队等着接近他。

　　他对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但，都坚持不了几个月，对方就会离开他。

　　而那之后的失恋，云祇再也没有拿出他的生命灯。

　　末长风心头的那一点希望的小火苗，啪的就熄灭了。

　　于是，他又恢复了往常卖萌争宠的日子，不再存任何多余的幻想。

　　但，那次的情况，是个意外。

　　多重的巧合碰到了一起，导致了那件事的发生。

　　那是云祇的又一次失恋，来这里以来，末长风都已经经历了云祇的三次失恋了，这是第四次，这一次的对象，能够看得出来，云祇很喜欢他，因为这是云祇相处最久的一个对象，尽管那个人的条件几乎是云祇过往的对象里最差的一个就是了。

　　那一次，几乎是云祇有史以来最难过的一次，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那一天，云祇被甩的时候，末长风刚好就在他怀里……

　　所以，那一天，末长风理所应当的被云祇抱上了床。

　　酒味很浓，但被云祇紧紧搂在怀里的时候，末长风还是能够问道云祇身上淡幽的奶香味，醉酒的云祇没轻没重的，末长风的骨头都要被他挤断了。

　　等到末长风终于从云祇怀里钻出个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正好撞上了云祇那双满含脆弱的眼睛。

　　仿佛破碎的宝石一般，反射着盈盈的光，却让人不得不心生怜惜。

　　因为醉酒意识不太清明，他似乎透过末长风那双水蓝色的动物眼睛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那双眼睛盯得末长风后背直发毛，生怕自己身份就暴露了，却，只在云祇嘴里听到了那样一句直戳他心脏的话：“为什么不要我？”

　　末长风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鬼使神差般的，他想要解释，他想告诉这个人，他没有不要你，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没有不要你，我一直在。”

　　话出口后，末长风就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但，云祇的神情仍旧是迷茫，似乎没意识到刚刚那句话是出自一只动物之口，还以为是自己醉酒后的幻觉。

　　半晌后，云祇又将末长风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前，喃喃道：“长风，末长风……不要走，不要走……”

　　末长风的眼眸暗了暗，胸腔里的那东西似乎立马就要跟着跳出来。

　　他还念着你，他还念着你，末长风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时间就在此刻一分一秒的流逝。

　　他刚刚没能意识到说话的是你，他肯定是醉了对不对？

　　犹豫再三，末长风终究是开了口：“我在，我一直在。”

　　云祇似乎也陷入了无边的识海中，在得到末长风的回应后，仍旧是自顾自的喃喃呓语着，倾吐着他内心的痛苦。

　　因着知道云祇是彻底醉了，末长风思虑再三，他忽的一拉床帘，而后，化成了人形，搂住了云祇。

　　云祇看到化成人形的末长风，眼神里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是将末长风的出现当做了一场习以为常的梦。

　　而后，云祇伸手揪住了末长风的衣领，滚烫的眼泪都滴在了末长风胸前，整个人都在末长风怀里缩成了一团，面颊绯红：“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这样大的一个人了，在脆弱的时候，更是让人心一阵阵的抽痛。

　　末长风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云祇到底是有多缺乏安全感。

　　他想起那个逃亡的夜晚，自己为云祇采药回来后，这人几乎发狂的表现。

　　他要的，可能就一直只是别人的陪伴而已。

　　对不起，是我一开始就弄错了。

　　末长风紧紧的搂住云祇，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于他耳边低喃：“不会不要你的，云在哪里，风就跟着吹去哪里，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就算你已经不要我了，我也会一直跟着你，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