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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定(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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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着黎明的薄光醒来,云无月从树枝上跳下,落脚的树边刚好有朵雪白的花蕊绽放。
不知名的,或许只是美工一时兴起,几笔安排下的花,看起来与许多花相似,但是正因为相似,反而不好辨别它真正的名讳。
指尖轻触,夜间未彻底绽放的花瓣才颤颤巍巍着彻底舒展,柔嫩花肉上还带着晨间凝起的水珠,悬然欲滴。
看这样子惹人怜爱,又脆弱万分。
不知道它倚仗着头顶的葳蕤大树,可以在这片密林中活多久,会不会被风雨摧折,亦或是花期转眼而逝,潦倒零落。
既然这样,不如趁着时光正好,采摘下来。云无月抚摸的动作转眼往根部掐去,但还不等用力,突然想起游戏中曾说过的那句话。
“难道羸弱便不求强大,微小便永坠尘泥。”
云无月低头瞧着这朵小花,见其上忽然透下丝极暖的光,寻迹而上,是从头顶树冠枝叶缝隙中漏下的一抹,正正好好落在它的身上。
幼时弱小,藏匿在山川河迹中辗转求生的那幕浮上脑海,云无月收回手,又轻轻一点,刻下片紫色的痕迹,才把手臂揽回膝上。
这时远处有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响起,起身挥手化作一团蜃气,进而消散,在暗中看那一行人所作所为。
是一队猎户。
各个负囊完善,装备整齐的样子,从领头那人算起,同行足有七八人。
这山中有如此多可捕的猎物吗,动辄这许多的人数,也不见山里有猛兽之类。云无月跟在队伍之后,听他们谈起一事,留了点心思。
“段公,你确定没看花眼吗,这山上我们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到有什么珍奇异兽啊。”
“错不了!那东西的毛皮不像之前捕到过的任何一只,它机灵着了,被我们逮到过一次这次肯定藏起来了。这样,我们捕些其他的,这样那东西一紧张,没准就自己蹿出来了。”
“看那,有只狸子,我来!”
几人吵着,就有一年轻猎户取了背后的长弓执箭射去,一箭落空,又是一箭补上。直到把狸子皮毛刺破,鲜血横流,看它挣扎了许久,那些人才给它个痛快。
云无月眉心微蹙,不愿再看,虽说猎户捕猎天经地义,可却不该如此戏弄。转身瞬步离开,再停步时眼前是一片花林,郁郁葱葱间生满了许多野花,有雏菊,矢车菊等,比刚才那些看起来赏心悦目多了。
踩着草地空隙缓缓走上,裙尾曳地,蹲身伸手抚在一众花朵,然后就在旁边地上看到一个小小的爪痕。
云无月拨开杂草仔细看看,是个不及巴掌大的掌印,发现了一个,顺着往远处看,深深浅浅留了成串的痕迹。
眯眸看过,爪印三浅一深,看起来似乎前左爪有伤似的,难道是被刚才那伙猎户伤到的?
跟着脚步走到片荆棘丛前,不等拨开荆棘枝子,就见那里沾了块血迹,颜色鲜亮,还未干透,不知是旧伤沾染上的,还是新过荆棘丛时被刺破的。
云无月看着眼前棘手的低矮灌丛,伸掌,继而平挥,就见那些植物枝叶舒展,将后面藏着的小东西露了出来。
看这模样,有些怪异。
缩成团的小毛球,毛色偏向黄棕灰白,毛皮隐约透出几块血污,像狗却也不是狗……
“出来。”
云无月手指敲敲地,试图吸引它的注意,谁知道那小家伙怕得更是害怕,还要往荆棘丛深处钻,也不嫌针刺扎进肉皮中痛。
伸手探入,抓了它后脖颈一把拎出,只听嗷呜一声,看到正脸时云无月一双杏眸微微睁圆。
它是……辟邪?
虽然和长成的辟邪样子不尽相同,但是单看轮廓来说,云无月不曾见过其他生物,长得像现在手里这小家伙。屏息探查,虽微弱,但能感觉到那抹若隐若现的妖力。
在云无月捏着其后颈皮思考时,小辟邪的耳朵已彻底变成了飞机耳,尾尖缩着,四爪也不停瑟缩。
云无月周身气息异于常人,这独属于魇的味道,小辟邪纵使是初次遇到,但天性使然,仍是对如此强大的力量感到畏惧。它想要挣扎,又动也动不得,身上不仅疼痛,精神也在被猎杀之后紧绷到了极致,终于忍不住,颇为委屈的呜了声。
云无月回过神,将它抱到怀里。
该来的躲不过,纵使早早就离开白梦泽,没想到时间上竟对应到了北洛被抛弃在人间的时候。
还被自己无意遇到。
辟邪可不是随便哪里都碰不到,所以自己怀里这只,确信应是小北洛无疑了。
云无月面无表情抱着那个已经将鼻尖拱到她胸口处的小家伙,一步步往山下走去,等到从山林中出去的时候,周身已又幻化出了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将小北洛掩了起来。她走到人类市集,找了个面相和蔼的老婆婆,问道。
“你好,请问这里是栖霞吗。”
老者大半辈子没出过村落,更没见过云无月这样气质卓绝的人,已有些混沌的眼珠闪现了些神采,回道:“是栖霞,小姑娘是从乡外来的?”
“是。”
“可是来找亲戚的,我在这住了几十年,镇里的人无论童叟,都认识。”
“谢谢婆婆,我有住处。”
说罢朝人点了点头,抱着小北洛往市集另一头走去,心里叹着果然,伸手往小北洛背脊毛发上轻捋,随后便抚到了湿意。脚步稍顿,低头看看,云无月又把小北洛在怀中抱得紧了些,轻声道:“当务之急,先找些吃的给你,你不要怕我,我与那些猎户不同,不会害你。”
不知这些话他能不能听懂,但是大约已经察觉到自己和先前那些人不同了,自打抱到怀里之后,小北洛就没有再挣扎过。
自己身上没有钱银,无法采买,只得先暂时找了家没人的小屋,又翻了些地瓜烤熟。掰开后香甜气息扑面而来,吹凉了块红肉,折回床榻看正舔着足趾的小北洛,将那块地瓜凑到他鼻尖下。
他先是耸动鼻尖轻嗅,确定能吃才咬下,双爪捧着地瓜大口吞咽,俨然饿了很久。
起身不去盯着他进食时狼吞虎咽的模样,从腰带中取出枚先前捡到的晶石,放在桌上,算是对那几根地瓜的报偿。然后才陷入苦思,自己应该拿他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