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契合》噤若寒单

3、达成一致

　　事情就这样兵不血刃的谈妥了，又或者说，是虞易率先走出了妥协的那一步。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谭衍还处在一种“这么快就商量好了，把我叫来有何意义”的懵逼当中，虞易已经拖着他径直穿过了马路。

　　“我家。”

　　从一扇门出来，到进入另一扇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甚至都用不了一分钟。虞易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然而坐下后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谭衍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床上，被虞易踢了一脚，“起开。”

　　“小气。”他拍了拍床褥，大大方方的和他分享坐的地方，“有什么话坐下再说。”

　　这里到底是谁的房间？

　　虞易不理他，拉出书桌下的椅子坐下，一双长腿抵在了木质的床脚上。

　　两双眼睛无声对视了一会儿，最终仍旧是谭衍败下阵来先开了口。

　　他抱臂嗤笑一声，没好气道：“你说你开口求人帮个忙怎么就这么难呢。”

　　虞易倒不是不会求人，公司刚起步那两年，他也没少请人帮忙，只是把对象换成谭衍以后，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所以，他反感的不是求人帮忙这件事，仅仅是不愿在谭衍面前开这个口罢了。

　　谭衍还在继续嘚吧，“今天我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你倒好，反手就把我卖了。总不会是你是暗恋我已久，想借此机会来个顺水推舟吧？”

　　“滚！你想的倒美。”

　　由于嘴欠，谭衍又挨了一脚。

　　虞易不屑地扯了下嘴角，分明是在说：你开什么玩笑。

　　谭衍当然是在开玩笑，现在就算虞易当面对他来个表白，他应该也只会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被魂穿了。

　　“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个多余的，我看从一开始，你们就不需要我在场。”两个人长腿摆在一起，煞是养眼。嘲讽完毕后，谭衍撞了下虞易的膝盖，明知故问道：“所以，现在把我拉过来是想做什么？”

　　虞易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也不准备安慰他，只是十分客观的分析了一下，“今天就算不是我，也还会是别人，还是你觉得，闹掰了以后，叔叔阿姨不会再让你去匹配一次？”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对方是谭衍，可谁叫他运气不好，现在想退货也来不及了。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谭衍托着下巴，“不过就算再匹配一次，也未必有咱俩匹配度这么高的吧。”

　　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不过两个人都没太把这个数字当回事。

　　虞易点了点头，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年的强制婚姻关系，不管是我妈还是叔叔阿姨，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有本事，你就去让管研中心把这项流氓规定解除了。”

　　等等，解除规定……

　　虞易仔细思考了一下现在开始写投诉信他能够达成目的的可能性，然后绝望的发现，管研中心背靠大山，他们的条例都是已经通过并成文的法规，这个想法怎么看都不大现实。

　　等他成功，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等期限自动结束来得快。

　　虞易颇为无奈的看着坐在他床上的谭大画家，无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就是一年，忍忍就过去了，二十八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三百多天。

　　“你那是什么嫌弃的表情。”谭衍也不知道是怎么从虞易这张几乎没有变化的脸上看出嫌弃这两个字的，“我还没说自己吃了大亏呢。”

　　“你想怎么样？现在回去跟他们说你不愿意？”

　　虞易吃定了他不敢，而谭衍也确实不敢。

　　他将左腿架到了另一条腿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件事我们两个都有责任，我忘记了预留地址的事，你也一样没想起来。事已至此，你有这个功夫跟我在这里闲扯，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弄了半天，事情又绕回了原地，谭衍想起他最后和向阿姨提的那个要求，“你不是都想好了吗？我以为你带我过来只是为了通知一声，难道还真打算问我的意见不成？”

　　“那你有什么意见？”虞易应他的要求，真诚发问。

　　谭衍语塞，他还真没什么意见，就是单纯想发发牢骚而已。

　　虞易收回目光，“他们无非是希望我们住到一起去，孤A寡O的，能发展出一些其他的感情，顺势将这段婚姻关系继续下去。”

　　谭衍赶紧澄清自己，“先声明，我对你可没有别的想法。”要有想法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谢谢，我也没有。”虞易恰到好处的表示了一下还好他没看上自己的感谢，“既然在这点上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没什么好争论的了，就当多了个合租室友，一年的合同，到期解除，如何？”

　　说罢，他抬眸看向谭衍，手指下意识在质感不错的西裤上摩挲着。

　　其实在这件事上，谭衍态度本可以强硬一些的。

　　向慧贞一直有轻度的神经衰弱和焦虑症，他是为了避免和妈妈发生不必要的争论和冲突，所以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可谭衍不一样，他迄今为止都好像在被人牵着走，也不发表意见，最多是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几句。

　　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打起来，除了被迫统一了战线，恐怕也是看在他妈妈的面子上。

　　“行啊。”

　　虞易听见谭衍从鼻间泄出的笑意，虽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仍是感到心下一松。

　　“不过——”谭衍忽然话风一转，“我牺牲这么大，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牺牲？

　　虞易嘴角一抽，冷漠道：“我一个Omega还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可牺牲的？”

　　谭衍整个人向后倒去，陷进了虞易干净松软的床铺里，拿腔拿调的大声念道：“我牺牲的，可是一个艺术家不羁的灵魂和自由。”

　　去你的自由！

　　虞易额上青筋直跳，终于忍不住上前，试图把这个霸占自己床铺，在上面造作的人拉下来。

　　“你给我下来！”

　　坐下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躺上去。

　　他伸手去抓谭衍的小腿，猛一用劲，把人猝不及防的拖到了地上。

　　谭衍猛然落地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碎发遮挡下狭长深邃的眼眸骤然间晦暗，虞易几乎立刻觉出不妙，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小腿撞在了椅子上，随后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按到了床上，两只手也被钳制着压在头顶动弹不得。

　　Omega和alpha之间有着基因上的壁垒，谭衍平时瞧着再不靠谱，那也是个纯正的alpha，虞易挣扎无果，于是狠狠瞪了过去，“谭衍！你干什么？”

　　这个姿势着实不太妙，本能的让虞易产生了一丝畏惧，可谭衍并没有刻意释放信息素压制他。

　　谭衍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回答道：“礼尚往来。”

　　两个人靠的太近，谭衍身上没清理干净的颜料的气味开始往他鼻子里钻。

　　虞易此刻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这还没正式同居呢，才单独待了这么一会儿，自己的怒气值就蹭蹭蹭的往上涨，以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你给我下去！”他又说了一遍。

　　谭衍想了想，“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虞易又开始咬后槽牙了，“你这是趁火打劫。”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谭衍一副要将无耻贯彻到底的架势。

　　虞易平复了一下呼吸，尽可能平静的跟他商量，“你先下去。”

　　谭衍扬了扬愉快的眉毛，手上力道半分不减，显然是没得商量。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身后的房门转动了一下。

　　听到动静，二人齐齐转头望去，向慧贞愣愣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他俩的结婚证。

　　谭衍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忘记了这件事，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干笑着叫了声“向阿姨”。

　　“你们刚才结婚证忘记拿了，我看车没开走，给你们送过来。”向慧贞比想象中还要淡定，将两个小红本丢到了靠近门口的书桌上，转身阖上房门走了。

　　虞易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在妈妈面前出了糗，此刻恨不得像只鸵鸟一样，一头埋进被子里。

　　偏偏罪魁祸首毫无所觉，饶是平日里从容淡定如虞易这般的，此时也是抑制不住的恼怒，只差没往他裤.裆上来一脚。

　　幸好虞易理智尚存，保住了谭衍他大兄弟的性命。

　　“下、去！”他一字一顿，用尽了自己毕生的修养，“答应你总可以了吧。”

　　谭衍达到了目的，见好就收，正准备从他身上下来，门又开了。

　　这次来的是谭爸爸，他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眼神却止不住的往这瞟，握拳掩面假咳了两声，就说了两个字：“吃饭。”

　　虞易这会儿只有一个想法：随手上锁是个好习惯。

　　这次等人走了以后，不需要虞易开口，谭衍便自觉下去了。

　　“那个……”谭衍掩面假咳的样子跟他爸简直如出一辙，一样的尴尬，“条件我还没想好，就先欠着吧，回头再找你聊。”

　　说罢，没等虞易开口说“滚”，便自觉溜走了。

　　“嘭！”的一声，房门关上，世界总算恢复了宁静。

　　虞易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手腕，对未来充满了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