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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风月无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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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摇动,轻纱帐里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你说,薛桃花是不是已经醒了?”她轻轻伏在男人身上,指甲搭上他宽阔的胸膛。她的声音很温柔,但她抬头看他的眼神充满狡黠。男人只有叹气,他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看来,非要我自己出场不可了。”她坐了起来,拉开帐缦,她就那样赤裸的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一身鲜红色的罗裙。
“我要出去办一点事情,劳驾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好不好?”她对他说。说罢她就走了。他发现,她最大的能耐,是让一个男人觉得自己很没用。
“是谁?”一阵敲门声响起,月娘惊醒。
“夜半来访,唐突佳人。”风萧在门前负手而立,月娘这才松了口气。看到跟自己同命相怜的朋友,任何人都会放松许多。不论经历了多少事情,她的胆子总是不那么大,她只喜欢做一些有把握的事情。
她伸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珠,“你们都道这地方是个蓬莱阁,我却当是个阎罗殿,好事没有什么,怪事却是一桩接一桩。”
风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好站在那里听着,一个女人要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试图打扰她。这样的道理,他总是明白的。
月娘并没有说下去,她拉开了窗前案边的两把椅子,又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副围棋,“我这个人最闲不下,有什么事,我们边一边下棋一边说吧。”
“你想问我什么?”月娘执黑先行。
“什么人能让薛桃花言听计从?”
如果想打探一个确实的消息,最好的当然是玲珑阁,但若是好奇旁门左道的江湖轶事,没有比秦楼楚馆更合适的了。飞光的老板娘喜欢听故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飞光的门并不好进,但有的时候那钥匙只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薛老先生德高望重,武功超群,恐怕没有人可以号令他。”月娘说。
“一个也没有?”
“完全听命于一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欠这个人的人情,薛家做的是情报生意,薛家子弟都谨慎得很,又怎么会欠人家的人情,”月娘又落一子,“只可惜有一种债是躲不过的。”
“你说的是情债?”
月娘笑着点头表示默认,正要开口,却听窗外人声响起。
这盘棋注定下不平静。
“谁?”
没有人回答。月娘觉得似乎有人影从窗口闪过。她握紧了手中的钩子。
“姑娘怎么了?”小七的声音。
“你刚才一直在这里么?”
“小七一直在这里。”
“刚才是什么人?”
“没有人。”
小七在外面站了一夜。
她打开窗户,只有晚风吹进来。
然后又是敲门声,她直接打开了门,却是绣绣提着两个食盒站在门口,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薛桃花已经恢复好了。
吃了静华配好的药,薛桃花已经大好。他看起来是个幸福的老人,而且是最幸福的那一种——带着一身传说一般的往事,身边是殷勤而优秀的晚辈。但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回想的,往往不是他荣耀而波折的一生。他究竟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风萧和月娘看到薛桃花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他站在窗外。虽然两个人没有眼神接触,但看得出两个人之间有语言交流。距离太远,房间里的灯也昏暗,他们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样子,只看清那女人的袖口里有一个东西闪闪发亮,那是一把匕首,随时会割破别人脖子上的动脉。
薛桃花看到风萧和月娘的时候,他同时看到眼前一道银光闪过,那把银亮的匕首差一点划伤他的脖子,多亏那两人赶来。
“放她走!”眼见两人要制住那女子,薛桃花说
红衣女子在夜色中杳无踪影,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追问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月娘的感觉没有骗她,的确有人经过她的房间,只不过小七没有发现,发现那个人的,是那个叫绣绣的小姑娘。
且说月娘打开门,看见绣绣提着食盒站在门口。绣绣笑着对两人说,“刚才经过看见灯还亮着,就想来送点夜宵。”说着,她打开了食盒,“本来以为三个人肯定够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位客人。”
“又来客人了?哪一个?”月娘问。
“房顶上的那一个。”
风萧抬头看去,房顶确有一个少年,巧合的是,这个少年他不仅见过,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少年在众人的注视下,少年缓缓移动了起来,他的步伐好似十分不稳,但待他从屋顶一跃而起的时候,他的轻功竟然如此老成,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也就是说,以他的年纪,想要练成这样的功力,要付出比平常人多得多的心血。
“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是否有这样好的武功?”月娘这样想。小七和绣绣没有想,因为他们还没有二十岁。而风萧在想完全不同的事。
“是你。”风萧突然说。这时少年已经站在地上并向他们走去,借着月光,众人方才看清,他之所以步履瞒珊是因为他的右臂被人生生砍下,看来绝不会是一个月以上的伤,他还没有完全适应他的残缺。
他没有答话,只是径自走到了风萧面前,递给了他一张纸条,转身便要离去。风萧展开那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有人要杀薛桃花。”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人要杀薛桃花,谁、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统统都没有交代。但仅仅这一句话,已是十分有用的信息。
“请等一下!”风萧说,“能不能告诉我是谁?”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救过我的命。”风萧不再逼问他,那个人或许作恶多端,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最难以回报的恩人。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风萧问。
“因为你教会了我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快去吧,去晚了,薛桃花就危险了。”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望着他瞒珊的背影,很难想象他失去手臂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痛苦。风萧可以,他不仅可以想象,而且亲眼见过,亲眼见过他生生将自己的手臂砍下。
四个人回来的时候,月娘又一次打开了那张纸条,惊奇的是,他发现那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竟与他们这几天来收到的纸条的字迹相差无几。其他的几个人当然也发现了。众人一起陷入了沉思,如果前几天的纸条也是少年所写,那他今天何必主动现身,如果那几张纸条是他所写,他又想……
“前几日的纸条并不一定是他写的!”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是绣绣。风萧眼睛一亮,“绣绣,你说下去。”
“因为每个人用左手写出来的字都是差不多的,”绣绣说,“而那个人是没有右手的,收到左手写的字条,风先生第一个怀疑的人就应该是她。”风萧点了点头。
她不仅想到了这许多,还一眼看出那少年于风萧曾经相识,心思如此细腻的心思,月娘暗忖道,不禁对绣绣说,“南宫婷是怎么养出这样伶俐的丫头,我看你在这府里当个下人当真是屈才了,不如跟我出去见见世面。”
“月姑娘您去同我们小姐说,小姐要是放我走,我又怎么敢不跟姑娘走。”绣绣笑道。
“你可不要听她瞎说,她要带你做的事,可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够做的。”风萧笑道。
虽然他们经历了很多常人所承受不了的事,但所幸他们还能笑得出来,这世间的事,只要是能笑着去面对,便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不幸的是,很快他们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华之萍略一抬手,一只飞镖被他接住,飞镖后面是一张字条,字条上并非是往日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体,而是一个图案,一只青色的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