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也无缘

32、三十二

　　孟天泽扯了扯嘴角：“我方才就跟你说过了，这绝无可能……”

　　顾璟挑了挑眉毛：“你给季凌云下得应当是半月浣心散吧？每隔十五天都会发作一次，发作时心脏绞痛不能呼吸，可以勉强运功抵抗，但是却会对经脉和气海造成极大的损伤……死人和废人，服用了这个药的人只有这两种选择……说起来，你倒是用这个毒药用得得心应手，周景则的死，想来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孟天泽被撕破了脸皮，他怒极反笑：“顾大侠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竟然对我的事情这样了解，看来早就对我起了怀疑……你既然已经知道这浣心散的作用，就应当知道，姬凌云是绝对不可能背叛我的，他身上还肩负着光复皇室的责任，我让他吃药，他也只能乖乖的吃了……不然就会像是他师父一样，疯癫至死。”

　　顾璟“啧啧”了两声：“你既然也知道姬凌云是个不简单的，怎么还会相信他一心一意的为你办事呢？这么多年来他不声不响的，不过是一个‘忍’字，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多少年，不也一样恢复了越国政权……他啊，一直在等。”

　　孟天泽淡淡的看着他：“等什么？”

　　顾璟拍了拍胸脯：“等我和阿轩啊……你看，我们这不就来了吗？”

　　孟天泽笑道：“你若只是为了挑拨离间，我劝你可以省一省，出去之后我自然会去查清楚季凌云是不是真的和你们有所勾结……若是真的有，那他也是等错了人。”

　　顾璟不以为意：“孟盟主怎么这么自信……说起来，盟主竟然不知道这浣心散是谁所做吗？”

　　孟天泽一怔，他当然知道这浣心散是从天仙阁里传出来的，天仙阁因为功法的原因大多数的弟子都是女眷，女性比起男人天生在力量上就有短板，因此很少会有姑娘练习外家功夫，大多数学的都是以柔克刚的巧劲，辅以一些暗器毒药来帮助自己。

　　顾璟见孟天泽回出味来，忍不住笑道：“看来孟盟主还是知道的。”

　　孟天泽沉声：“这浣心散虽然是天仙阁出来的，但是在这江湖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份方子，不然我也不敢用它来控制季凌云……季凌云去一趟锦堂春，岂不是就解决了？顾大侠还年轻，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总自视甚高，不好不好。”

　　顾璟笑吟吟的开口：“浣心散的方子被你从天仙阁里硬要了过来，如今的锦堂春当然没有了，就算是锦堂春的晚娘，恐怕也只知道的确是有那么一种毒药吧。”

　　孟天泽冷哼：“既然知道顾大侠还想用这个来讹我，恐怕是太看不起我了。”

　　因为年轻时候的经历，孟天泽此人一向十分自卑，尤其是在面对江湖上那些“青年少侠”的时候，总觉得这些人会看不起自己，就算是已经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但仍然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

　　顾璟却不急不缓的摇了摇头：“别的人不知道，创作出来这浣心散的人怎么会不知呢？这么说起来，孟盟主竟然是不知道这浣心散就是于晚秋于阁主的亲姐姐，我身边这位林庄主的母亲于早春于夫人所制？”

　　孟天泽的心头一阵狂跳，若是真的如此，那么季凌云身上的浣心散应当是已经解了——这些年来，他和季凌云两个人表面上关系尚可，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季凌云对自己怀恨在心，一是因为周景则的死和孟天泽脱不了干系，二也是因为姬凌云身为皇子，本身就有一身傲气，这么多年受孟天泽磋磨，就算是本来没有仇恨也会有通天的怨气。

　　阿芙蓉的方子在姬凌云的手上，孟天泽恨不放心。

　　他的耐心似乎已经告罄，将手上的木抽屉又塞回了架子中，又假装没事人一样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可惜了。”

　　而后便按下了柜子上的某一个抽屉，上方突然开了一道口子，孟天泽一跃而起——如同宋甲推测的那样，他的腰带上的确是挟带了金丝，用来使出天仙阁的独门轻功“有仙踏云来”，不过就顾璟来看，也能够看得出这孟天泽使得不怎么样，不管是新昼旧夜两位姑娘还是宋甲这个中途出道的箫云山庄门人，都要比孟天泽使得好得多。

　　顾璟先前就发现了，孟天泽的骨架极大、偏硬，并不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这也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在默默无闻的天极派里默默无闻了那么多年，甚至在江湖上也一直不声不响的，直到他三四十岁——那么他现在的功力就变得有些可疑了，若是他真的一心学武，到了这个年纪的确可能大器晚成，但他明显还被许多俗事所拖累，实在是没有可能问鼎江湖。

　　孟天泽出去之后，上方的那个口子便又合上了，空气里传来了一股淡淡的硝烟气息。

　　顾璟感慨道：“唉，这位孟盟主，有的时候耐心好得过头了，有的时候却又不爱听人把话说完……你说，我们既然敢进来，难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林轩应了一声，季凌云答应和他们两个联手，但是到底立场不同，虽然姬凌云以前是与亓官楚辰并称的两大奇才，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人都是会变的，何况是姬凌云这样身世复杂，经历曲折的人？他若是在说什么东西的时候藏着掖着一点，林轩和顾璟如今就会处于十分被动且危险的局面。

　　架子很多，顾璟和林轩两人一人一边飞快的摸索起来。

　　硝烟的味道很重，孟天泽应该是想要直接炸了这里。

　　顾璟一手摸到了一只抽屉，表面上刻着浅浅的花样，正是姬凌云先前提起的芙蓉花形状，他惊喜道：“阿轩，在这里！”

　　林轩立刻靠了过来，顾璟按住了那抽屉往里一推，那架子竟是整个往下缩了回去，露出了里面有一条黑黢黢的通道来。

　　林轩和顾璟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这条通道很长，而且与外间的密室不同，外间的密室和通道都铺设了青石板砖，有漂亮的黄梨花木做装饰，连通道两边的灯台都蒙了一层宫纱；但现在的这条通道看上去却是狭小逼仄，而且阴恻恻的，上面间或还有些水滴滴落下来。

　　林轩小声道：“应当是在后花园的水池下面。”

　　顾璟点了点头：“看来姬凌云也没有骗我们，我之前还觉得他是在逗我们玩儿的。”

　　林轩摇了摇头：“也还不好说……不过我们和他的确没有什么冲突。”

　　姬凌云在天极派中这么久，当然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就好比是密室中的这个密室，就连孟天泽自己都不太清楚还有这么个地方——天极派的密室是天极派的老帮主建立的，谁也吃不准原来这个又小又破的门派为什么还要开设这样一个密室出来。姬凌云知道的也很有限，也只有这个密室大致的位置和打开的方法，对于来历和用途一无所知，只是告诉了林轩和顾璟二人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以此脱困。

　　姬凌云是皇室中人，对于江湖一定是想要整顿的，不过顾璟如今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家寡人，林轩的箫云山庄又几乎不参与江湖纷争，只是安安静静的做着生意，与姬凌云的确没有什么矛盾。

　　但林轩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两人走了几步路，后面突然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不过密道窄小，林轩又用内力挡了一层，除了些许的震动，两个人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空荡荡的密室，密室看上去很大，全部由石头垒建而成，中间是一个湖泊，湖泊的中央有一个石台子——顾璟和林轩的眼力很好，石台上有好几条粗壮的锁链，一头沉浸在了湖里，另一头钉死在了石台上，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整个空间都是密闭的，只有他们背后的那一条出路。

　　林轩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他拉住了想要去石台上看一看的顾璟，蹲下了身，纤长的手指抚过了地面。

　　顾璟不知林轩这是在做什么，但也耐着性子站在一边看着。

　　林轩却突然站了起来：“有诈。”

　　顾璟一愣：“这里？”

　　林轩环顾四周，神情很是警惕：“此处阴暗潮湿，而且按照姬凌云的说法，应当鲜有人至，或者说，在天极派的老门主去世之后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了……”

　　顾璟点了点头：“对，应当是如此啊。”

　　林轩皱起了眉头：“可是此处的石板却十分的光滑，一点青苔也无，反倒是那石台上，长着不少绿苔。”

　　顾璟愣怔了一下，转过头去看那石台，果然发现石台上绿意茂盛，脚下的地面却很光滑，像是长期有人在此走动一般。

　　顾璟犹豫了一下开口：“的确如此……阿轩，你有没有闻到……这里的味道，很奇怪？”

　　林轩五感灵敏，当然也发现了这里的空气里泛着一股淡淡的臭味，但是因为此处密闭，又有死水，有臭味似乎也是正常的。

　　孟天泽的声音却突然从上方传来——应当是用什么铜管从外面传音：“二位果然细致入微……不过，也已经无所谓了……这里没有出路，二位就在此处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