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相逢》邱木久久

6、第 6 章

　　燕大公子心安理得地吃着别人给他剥好的栗子，他觉得好吃，面上便自然流露出满足的表情来。夏侯行看他样子，知他现在是心情放松的，他又用树枝拨了拨火，“味道好吗？这是山上的栗子。”
　　“好吃。比我以前吃的栗子都好吃。”
　　燕宵玉两腮鼓鼓地说，模样煞是童稚可爱。
　　“明晚给你烩番薯吃。”
　　听到明晚又有好吃的，燕宵玉当然高兴，“你好像什么也会干，洗衣晾衣、生火做饭、烧柴打猎、照顾病人、养着大黄，还会对付坏人！”
　　听着是敬佩的说话，可分明让人觉得这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夏侯行微微一笑，“这不是基本的生存技能吗？”
　　燕宵玉顿时哑口无言了，基本的生存技能？这些他自己好像一样也不懂做吧？一路以来，吃的穿的是买的，没自己亲自动手做过什么，衣服脏了小二自然会洗净晾好给自己，一日三餐给了钱自然也有人送上。他家是大财主，他从一出生便过着比常人更好的日子，丰衣足食，家里人个个从小把他当掌中宝，幸好他爹给他找了很好的老师教导读书骑马习武，才没有把他宠坏了。单纯的没有烦恼的成长，直到他爹要逼他成亲那一天。
　　终于，不禁示弱的他说道：“我会吃饭。”
　　夏侯行顿了顿，才笑笑说：“也是……吃饱了，力气才足，人不吃饭会死。”
　　“当然。”
　　燕宵玉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栗子道。
　　“你哪处痛吗？”
　　“哪处？”
　　“那处。”
　　一来一往，燕宵玉才明白夏侯行说的是“那处”是“哪处”，他小小声，像不好意思，说：“洗过热水澡后不痛了。我好了，不是病人。”
　　他这样说话的样子显得特别温柔，火光中映出美好的一张脸。
　　原来他说的“会照顾病人”的那个“病人”是自己啊，之于“还会对付坏人”这回事，夏侯行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完全意义上的一个好人，至于是好是坏，就看立场在哪一边吧。
　　行军打仗，是保家卫国，他看过很多军中兄弟们昨晚今天还在说笑，明天就死在沙场里，他自己一双手又取过敌军多少性命，他没算过，可是他知道，不少。
　　有一次，他外出巡逻，看到一个落单的男人靠在一岩石处，腿部和胳膊处受了伤，他观察了下四周，没有敌军，他看那男人也不像探子，便取了腰间的金创药，下马为那个男人包扎伤口，还分了半壶酒给那个男人喝，做了半日知交。
　　然而半年后再次相见时，是在战场上，他当时施救的那个人原来是敌军的一个将领，不得已，他亲自取了对方的首级，他记得他头颅落地时，对方含笑的眼睛，仿佛就是心甘情愿死在当日救助自己的男人手下。
　　战场无情，明明可以做知交的两个人，偏偏生于两个敌对的国家，所以，没有情分，也没有了缘分，剩下刀剑无情。
　　燕宵玉听到夏侯行轻轻叹了一声，以为他因自己的语气内疚起昨晚的事，他想想自己是个男人，不能那么小气，就说：“夜色这么好，风又这么舒服，不如我们喝酒吧。你这里有酒吗？”
　　“有，我自己有酿酒。我去取来。你稍等。”
　　他还会酿酒啊？而自己只会喝——
　　夏侯行过去行军，不是时时条件都那么好，难免有风餐露宿的日子，所以生火煮饭打猎烧柴洗衣补衣酿酒久而久之就会了，不会也得会的技能啊。
　　酒取来了，不过是两坛子，没有杯子。
　　看着有点大的坛子，燕宵玉有点犹豫，没有拿起来，该不该倒进酒壶里再喝呢？
　　“你是想继续做个斯文公子？”
　　夏侯行看着他笑笑道，自己先拿起一坛喝了起来。
　　“没有的事。”
　　燕宵玉也学夏侯行的样子拎起一坛来，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这酒虽比不上你先前那壶酒，不过是我自己酿的，也别有一番味道。”
　　确实！燕宵玉心里想，确实是别有一番味道的酒。
　　风又一阵阵吹过来，云层掩住了月亮，趴在两人中间的那条大黄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来，这是一个两个人喝着酒不醉不睡的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