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玫瑰加冕》巡礼

8、08

　　08 逃命

　　爱神为什么会在这里？！

　　诺拉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她表面上还是平静地朝吟游诗人颔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阁下。很高兴在王城再次遇到你。”一点都不高兴。

　　吟游诗人抬起那对狭长而魅惑的异瞳，朝诺拉抛了个媚眼。他的眼眸如粉水晶和紫罗兰一般迷人，潋滟着清冷的流光。

　　“对此我也感到心情愉悦。”昳丽的青年微勾唇角。他的嘴唇偏薄，色泽却是绮艳的红，“是我即兴演奏，还是您来点一首曲子？”

　　耳边传来舞会的小提琴声，诺拉思忖着问：“现在演奏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我们可以去阳台上，或者……我可以去和这里的乐师商量一下。”爱神睫羽微颤，瞥向了幽幽夜色。

　　隔着薄纱帘幕，一位身穿黑色甲胄的骑士缓缓回头，抬起了猩红的眼眸。
　　——站在阳台上，听公爵夫人说话早已不耐烦的战争之主，注意到爱神居然接近了诺拉之后，立刻朝这边走来。

　　爱神稍有诧异。祂刚刚混入这场舞会，战争之主有意收敛气息，导致祂没有察觉。现在看到对方从阳台走来，爱神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弗洛伦斯，我们单独谈谈。”
　　战争之主侧了下头，示意爱神去阳台一叙。

　　爱神想待在诺拉身边，但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他像一位流浪诗人结束了乐曲时的致谢一般，朝诺拉轻佻地鞠了一躬。

　　“居然和神眷者大人认识，”海伦感叹，“这个吟游诗人，不会要加入我们的队伍骗吃骗喝吧？”

　　魔鬼从诺拉裙摆下冒出一个虚幻的脑袋：“主人，我认为是这样。”

　　诺拉：！！！

　　埃尔维奥什么时候钻到了她的裙子里？诚然，宫廷长裙的裙撑下有足够的空间。但魔鬼现在显然是无形无质的雾气形态，不仅是诺拉，另外两个神明也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诺拉压低了声音：“快缩回去，别被贵族们看到。”否则她就要被当成黑女巫拘捕了。

　　“好的，主人。”
　　魔鬼乖乖地回到了诺拉的裙摆下面。

　　“我去外面的花园一趟。”诺拉抑制住唇角的抽动，看向海伦。

　　海伦理解地点了点头。

　　月光下，王宫的花园皎洁而美丽。

　　华丽的花架上缠绕着层叠的藤蔓，正是幽深僻静的好地方。浮动的暗香随风飘来，为夜色平添几分缱绻。

　　诺拉一把将魔鬼从裙摆下面薅了出来，丢在了地上，然后一脚踩了上去。

　　为了配合她的动作，魔鬼立刻就显化出了实体。因为诺拉薅的十分用力，埃尔维奥的斗篷散在旁边草丛的碎花上，而少女的小高跟皮鞋正好踩在魔鬼半敞的胸口。

　　“噢，主人……”
　　埃尔维奥抬起银灰色的竖瞳，仰视着端丽的红发少女。

　　诺拉：“下次如果还敢这样，我就把你塞回冥界去。”

　　“主人……”魔鬼抱住了诺拉的腿，用头上的角轻轻蹭着她的脚踝，“我保证不会再这样了，不要赶我走。”

　　诺拉微蹙着眉，将腿从埃尔维奥怀里抽走，转头离去。

　　“主人。”身后传来魔鬼低沉华丽的呼唤。

　　诺拉没有回眸。

　　回到灯火通明的宫殿时，诺拉发现贵族们都围在一个人的身旁。

　　那是一位半长银发后梳的男人，由于过于俊美，从外表难以辨别出他的真实年龄。男人头戴华美冠冕，肩披白貂皮披风，面色冷肃。比起路易斯王子和雷吉诺德王子，他的眸色更偏冷调的暗红。

　　毫无疑问，这是帝国的最高权力者，安德鲁三世。

　　在原书中，安德鲁三世将在路易斯王子制造的政变中死去。但帝国内部的矛盾显现已久，贵族们各自为政。路易斯即位不久，帝国就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局面。最终是由男主再次统一了人族。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安德鲁三世回望过来。他眼角的位置有一道刀疤，但这反而更添威严。

　　诺拉默默地低下头。

　　不料，安德鲁三世却径自穿过人群，朝她走了过来。

　　贵族们纷纷退散，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暗中朝这里打量。

　　“你也过来。”安德鲁三世朝儿子招了招手。

　　雷吉诺德此时正和艾莉卡在角落里交谈。感受到皇帝的注视，雷吉诺德在红发少女的耳边低声说，“我很快回来。”

　　艾莉卡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诺拉、雷吉诺德和皇帝陛下，三人站在了一起。

　　安德鲁三世率先开口：“雷吉诺德，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两个平民会在这里。”

　　雷吉诺德挠了挠头，像个受宠的小儿子一般嬉笑道：“难道您不觉得她们很美丽吗？”

　　安德鲁三世眯起眼睛，用冷血动物般的眼眸细细打量着诺拉的脸庞。
　　“的确如此。但这不足以成为理由。”

　　“我开心，”雷吉诺德摊开双手，“这就是理由。”

　　安德鲁三世轻叹一声，“滚远点吧。”

　　诺拉明白，路易斯王子已经渐渐接过了皇帝手中的权势，雷吉诺德为了避免被谋杀，才会演这么一出戏。很快，小王子就将舍弃俗世的身份，披上白袍前往贤者之城。

　　在安德鲁三世说完那句“滚远点吧”之后，诺拉也迅速地溜了。她一点都不想牵扯到帝国的权力争端中去。

　　但好巧不巧地，路易斯王子迈着优雅而闲散的步伐，朝她走了过来。那位女伯爵没有同他一起。

　　“美丽的小姐，”路易斯微微倾身，朝诺拉极为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我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王子银白的长发用绯红缎带束起，此时如流水般披落肩侧。缎带的颜色与他的华服和眸色皆很相称。

　　“抱歉，殿下。”诺拉面带歉意，“我不会跳舞。”

　　路易斯眼角抽动：“不会跳舞，你来什么舞会？”

　　诺拉抿了抿唇，看向了一旁的美酒和甜点。

　　路易斯循着诺拉的视线看去。

　　不料，这个时候雷吉诺德正带着艾莉卡取甜点。

　　路易斯的瞳孔微微扩大。他难以置信地回眸，看向了诺拉：“你也是为了我那荒唐的弟弟？”

　　诺拉：？
　　懵.jpg

　　路易斯这边已经说起了雷吉诺德的坏话：“他不学无术，没有一丝一毫政/治头脑，对待情人也总是始乱终弃。不仅如此，他……”

　　看过剧本的诺拉明白，雷吉诺德同大王子说的正好相反。

　　但她无意争辩，而是一言不发地听着。不时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路易斯说完这一通话，再看到诺拉顺从的表情，心里十分愉快。大王子满怀怜悯地说：“成为我的情妇，我保证你每天都能享用这样的美食和美酒，还有数不清的珠宝和华服……如果你需要地位，我还可以将你嫁给一位子爵或者男爵。”
　　路易斯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仅是出于诺拉的美貌和低微的身份，更是因为想让自家弟弟难堪。

　　诺拉的眸光却有着几分戏谑。
　　“陛下在你身后。”

　　路易斯漂亮的唇瓣微微张开，深吸了一口气才回过头来。
　　“父皇……您来了多久？”

　　“两个混账东西。”
　　安德鲁三世一甩袍袖，从舞会上大步离开了。虽然外表保养的很好，但安德鲁的身体早已因为早年征战时魔力透支，几乎被榨干了。此时心情烦躁，更是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确认皇帝陛下已经走远之后，路易斯王子又恢复了那种高贵而慵懒的神色。他微微挑眉，低下头凑近了诺拉的脸颊，温热的鼻息几乎喷在了诺拉的耳尖。

　　“你算是什么东西，就连雷吉诺德都比你懂皇室礼节。”诺拉决定不忍了，直接一拳糊在路易斯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跑。

　　王子殿下捂着发青的脸颊，抬起手叫来了守卫骑士：“把这个平民抓起来！”

　　“我看谁敢动手。”
　　西黎尔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挡在诺拉的面前。

　　“谢了，兄弟！”
　　诺拉拍了拍战争之主的肩膀，蹬掉高跟鞋快步跑向阳台，手扶栏杆，高高跃起，朝下方的花园跳去。

　　稳稳落在花园中的白裙少女，恍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追上她！”路易斯面容扭曲地下令，“我要把她囚禁起来，让她尝尝这样做的后……唔咯咯咯。”

　　王子殿下被人单手扼住脖颈，提了起来。

　　金发骑士戏谑地看着路易斯王子逐渐苍白的脸色，等到他即将失去呼吸，才嫌恶地松开手。

　　路易斯王子坠落在地上，被侍从扶了起来，好一会才缓过劲。

　　“战争神殿的神眷者，”路易斯眯起眼睛，“你要向帝国宣战么？”

　　这时，藏在暗处的光明神殿、湛蓝神殿、星辰神殿……的神官，纷纷守在了路易斯的身前。
　　“阁下，谨慎。”一位身披深紫色星辰外袍的神官开口，“神明预言帝国不应于今日消亡。”

　　战争之主低低地哼了一声，转身朝阳台追去。

　　但他看到的却是令神恼怒的一幕。

　　死亡之神伪装成的魔鬼，此时正将诺拉抱在怀里，躲避着骑士们的追赶。
　　祂似乎对此很有兴趣。明明伸出手就能捏死的蚂蚁，却任由他们追在后面。

　　“放开我，”跳阳台时直接掉在魔鬼身上的诺拉恨恨地说，“我能解决他们！”
　　——她上次购买的魔法材料，足以让这些追兵吃些苦头。

　　“啊呀，主人。”魔鬼歪头，“这可不行，我是为了守护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