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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审判 ...

  •   正午的太阳照的我有点发昏。

      自天空倾泻下的阳光明亮又温暖,没有重量地铺洒在我身上,柔软地缭绕着皮肤发梢,但我依旧遍体生寒。
      这寒冷源于我的灵魂,比落雪还要冷一些的温度浸透了皮肉骨骼,使得我无法从日光中汲取暖意。

      我的肩上还沾染着些水迹,在羽织苍白的布料上晕开一片浅浅的暗色,羽织外半透明的白色轻纱上还坠着几滴凝聚的泪珠。
      虽然已经控制了体温,但我使用妖力时身边逸散飘飞的寒气还是使得它们硬化凝实结成冰花,而在此时高悬的日轮下复又融化成水珠。

      我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几颗细小的水珠,它们几乎实在被触碰的瞬间就张开来,顺着连接的弧度攀爬上我的手指。

      拇指擦过指腹,被太阳晒的拥有几分暖意的水渍迅速凉了下来。

      我有些莫名地想:
      泪水是没有颜色的。
      但当它这么打湿了我的衣服时,那一小块沾了眼泪的布料就变得显眼起来。如同钻出雪被的灰色兔子,或者白纸上的一滴墨。

      有些扎眼。

      我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就看这样着`看着,突然又从云朵一般四散的记忆中翻出了一些东西。
      妖怪的记忆只会搁浅,不会褪色,因此现在再将它们捡起的时候,它们依旧是闪着光的`淡淡的金色。

      我平淡而充实的,过期了的幼年。
      那段时间里面是有炭治郎和祢豆子的影子的。

      不同于刚刚降生小小一团的,饿了难受了都会委屈巴巴地张开嘴呜咽几声的祢豆子,炭治郎他是不经常哭的。
      仔细想来,在他还是个和夜晚墙角的白纸提灯一般高的孩子的时候,他好像就和眼泪这种东西告别了。
      我一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顶着一头颜色温暖的碎发精神地看过来,蓬松上翘的发梢像跳跃的火苗。
      摔倒了也好,烫到了也好,一起玩时被我不小心冻伤了手也好。
      无论怎样都不会哭。
      只会笑的炭治郎。

      小孩子的笑容总是和美丽不沾边的,尚有肉感的脸颊还没有消去,柔软的下颌线看不出清俊锋利的影子,连眼睛眉毛都带着一团稚气,但正因如此,反而透露出了十分的真心。

      发色温暖的小孩子舒展眉头,弯起眼睛,是没有半点的阴霾的,纯粹的,美好的笑容。
      然后温柔地、笨拙地将冻伤的手藏在身后,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到了,另一只手还想要拉住我,说没关系啊诗,我知道诗不是故意的,不要难过啊。

      那时候我就想,炭治郎是个笨蛋。
      正常人这种时候不应该立即远离我,张开嘴巴对我加以谴责吗?他为什么会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反过来安慰我啊。
      只知道关心别人,他以后要怎么办呐?

      我皱起眉头,小心地握住笨蛋递过来的没有冻伤的那只手,有些担忧地这么想着,暗自决定以后对妖力掌握的练习更加努力些。
      反正妖怪的寿命那么长,我来保护他就好了。

      我来保护他就行了。
      我是这么想的。

      “喂……!你这家伙!”
      对面拔出了刀的白发青年眉头压的很沉,眉梢高高吊起,眉宇间重重挤出几道沟壑。
      他的眼睛天生是上挑着的,眼尾很长,瞳仁比一般人小一圈,没有表情的时候都显得凶厉,此时睁大了眼睛就更显得眼神很凶恶,有一种强烈的攻击性。
      像株浑身尖刺的仙人掌。

      他的刀出了鞘,刀刃闪烁着寒光,刀尖却没有对准我。
      不死川实弥不会把日轮刀指向人类。
      虽然我不是人类……但他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他脸色阴沉下来,沉声说道:
      “身为鬼杀队的一员,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握着刀,无动于衷的表情藏在瓷白色的面具里:“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还——!”

      他说到一半停住了,啧了一声,看起来十分不耐烦,边边角角的神情又透露出来些微的心烦意乱。
      我捕捉到了这微小的情绪,但我无法理解。
      我不知道他在心烦什么。就像我不知道炭治郎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悲伤一样。

      白光一闪,碧绿的刀锋在空气中发泄似的凶猛地略过,被我手腕一翻成功格挡。

      “……嗯?”
      不死川实弥好像突然从这不算交手的交手中发现了什么,脸色微变,心里暗暗吃惊。

      不死川实弥是担任过我一段时间的教导者的,他奉行的是实践出真知的教育方式,因此他对我的教导中双方的指导战进行的很是频繁,而我之前表现出来的水平显然没有到达如此的程度。
      如果如此轻松地挡下这一刀的是在场的任何一位柱,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可挡下这刀的是他刚学剑技不到一个月的弟子。
      就算是两个月便成为柱的时透无一郎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一刀他当然没有用全力,可即便如此……

      “冬月。”不死川实弥扯开嘴角,“你长本事了啊。”

      “不敢。”

      我站在炭治郎身前,挡住了风柱锋利到仿佛能够穿透钢铁的视线。
      是的。
      在拿到天音的信后,我把选择权交给了炭治郎。
      而炭治郎做出了选择。
      他选择相信鬼杀队。

      一个人带着鬼一起行动太危险,一旦逃掉了,迎来的将是两方的敌对,这会使他与祢豆子的处境更加艰难。而如果失去鬼杀队提供的日轮刀、隐的情报、藤屋的治疗,那他与珠世夫人的约定、想要找到让祢豆子变回人类办法的愿望也更加难以实现。
      而且……

      [我想让祢豆子被承认,被接受,而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我也不希望……诗因为我的关系而被鬼杀队除名。]

      炭治郎想到自己为了成为鬼杀队的剑士而付出的所有,就越发觉得他不该让这么多年都音讯全无的妹妹因为自己而失去现在拥有的东西。
      自己也就算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自身的问题,他应当承担后果,而不是连累别人。
      他逃走了,诗呢?放弃努力得到的一切,和他一起逃走吗?

      [那太自私了。]
      [我不能这样做。]

      所以——

      “我想回去鬼杀队,诗。”
      “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

      虽然这是炭治郎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抉择,但我觉得他总是这样轻易的付诸信任。
      鬼杀队的成员可信吗?鬼杀队的掌权者可信吗?他们真的会如信中所说,做出一个公正的判决吗?就算做出了公平的判决,炭治郎将要面对的惩罚是什么呢?
      这些都是未知的。
      不可预测的危险太多了。
      就如同此时,风柱想要对祢豆子动手一样。

      “不敢?”

      听到我说的话,不死川实弥简直要气笑了:“你那是不敢的样子吗!?”

      几道已经愈合的伤疤攀爬在他的脸上,其中最显眼的一道横穿脸颊延伸至鼻梁,在他情绪激烈的表情下显得更加狰狞。

      我越发觉得回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这里可是潜在敌方的大本营,若是结果不尽如人意、谈判破裂,我想要突破出去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对方所有的高端战力都来了。
      很棘手。
      虽然我对自己的实力姑且算是有信心,专注破坏的话连地皮都能刮下来好几层,然后没被刮掉的剩下的几层就会变成寸草不生的冻土,无论是从面积还是深度看,其破坏都是耸人听闻的。
      但那是很缺德的做法,因为土地是珍贵的不可再生资源,我毁掉了它,依托于此存活的人类该吃什么呢?而我是一个好心的妖怪,我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所以当某些东西无法使用的时候,我同时面对九个“柱”还是很吃力的。

      不过……

      我凝视着眼前笔直的雪白到一片空无的刀刃,脑袋里的思绪又开始拉长战线。

      我这时候还敢走神,底气来源于手腕上一个非身具灵力之人则不可见的东西。
      那是一条蛇。
      一条细长的、紫黑色的、鳞片细密又光滑的蛇类,缠绕在我手腕上,不长不短,刚好能绕两圈。
      淡紫色的烟气从它的身上逸散出来,环绕着周身,流转不息,充满了不详与死亡的气息。

      【不洁】
      【不洁】
      【不洁】

      一层层紫黑色的神力通过缠着我手腕的蛇魔套在了我身上。
      这对于能看到的人来说是相当可怕的场景。
      黑暗,枯骨,灰烬,以及扭曲的时间。
      一不留神就会被拖进去,看一眼就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而这仅仅只是神明的力量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就像天空中的一片云,大海中的一滴水。
      这就是传说中能让高天原坠落的神明的可怕之处了。

      “这里是鬼杀队总部。”微笑着的蝴蝶忍注视着我们,不慌不忙地说:“还是不要动武的好呢,不死川先生?”
      她看了有一会儿了,这时候才出声警告。
      看上去是挂着一张笑脸,可谁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呢。

      “切!”
      不死川撇了下嘴。
      顶着一张不配合的表情,他把刀放回了刀鞘。

      蝴蝶忍弯了弯眼睛,似乎是对不死川的配合感到满意,然后她可爱地一歪头,眼睛看向了我。
      “呀,你居然回来了呢……嗯,不过这不重要。”
      “虽然没有被绑住,没有被限制行动这一点让我有些忧虑。可这无法影响到结果哦?”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对你们进行审判……”

      还没等她说完,一个低沉随性的声音就打断了她。
      “没什么可说的吧,包庇鬼本身就触犯了队规,将他同鬼一起处死才是华丽的结果。”
      说话的人一仰头,护额下坠着的玻璃钻微微摇晃,在太阳下折射出闪亮的光芒。

      四周传来赞同的附和。

      “对。杀了他吧。”
      “嗯。”
      “是啊,华丽的杀掉。”
      “……”

      我自炭治郎决定回来以后就已经把他们划到了陌生人的那一边,他们的存在在我眼中就好比一棵树,一只鸟。树木上叶子的拍打声、鸟儿的鸣叫声这种东西,也不会有人闲的没事想想它们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吧?再说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同事情也着实浅薄,到现在我连脸都没记全,因此我并不对上述发言感到愤怒。

      我环视一周,树上的黑发青年、恋柱、看起来很华丽的男人……我数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不禁有点疑惑,四处张望,才发现独自站立在远处远离喧嚣沉默不语的富冈义勇。
      好吧,这不奇怪。毕竟水柱大人的人缘似乎并不好的样子,之前还做出了阻击蝴蝶忍的事情,被孤立也不稀奇。

      不过另一个……

      我微微侧头,与金红色发的青年不期然对上了视线。
      那是——
      抱臂看着我,始终不发一言的……

      ——炼狱杏寿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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