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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木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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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身上有一丝淡淡的白茉莉香,似是与生俱来。
几不可查,若非青蚺嗅觉灵敏,便真是狗儿,怕也寻不来。
柳老夫人和柳老员外对视一眼。
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个“疯婆子”来。
还旁若无人的跟自家儿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
柳老夫人瞧着余下的数名护院,怒道:“愣着干什么?你们是死人吗?都给我抓起来!”
护院们一听,纷纷回过神,提起手中棍棒一拥而上。
青蚺见护院袭来,几步赶上前。
一手一个,按住两颗脑袋一撞。
两名护院应声倒地。
一名护院已冲至阿星近前,青蚺转身飞起一脚踹倒。
又伸长手臂拘住另一名抢上前来的护院的脖子,用力朝怀中一带,顺势撂在了地上。
众人见他眨眼间击倒了四名身强力壮的大汉,个个惊得合不拢嘴,余下的护院也不敢再冒冒然上前。
四名护院躺在地上,捂腿的捂腿,抱头的抱头,哀嚎不止。
阿星皱着眉,心道:这动静越闹越大,要是引来了巡城的守兵那可不好办了。
虽是被人绑架,可我与青蚺二人身份不明,真闹上了官府,可是说也说不清。
平白耽误了时间不说,更是讨不了好果儿。
眼下师傅生死不明,切不可再多生事端。
思忖至此,遂出声喝住青蚺,示意他停手。
转向柳老夫人,柳老员外道:“两位可否先听我一言。”
柳老夫人见这“疯婆子”如此强悍,又想起适才阿星出剑时的情形,心知这两人并非一般人物,正不知该如何收场。
听阿星道有话要讲,便就坡下驴,假装强压怒气,点点了头。
阿星见柳老夫人肯听自己说话,松了口气道:“这位夫人,我知你因何将我绑来,且不论你仅听那道士一人之言便私自绑人有何不妥,单说这道士,他说的话你真的相信么?若这冲喜的法子有用,他为何不一早说明?非等被抓进府时才吞吞吐吐说了?若非心虚,那夫人留他在府里,他为何又趁夜私自逃了?这些您都有想过么?”
这柳老夫人闻言低头不语,她并非全然相信无尘,若全然相信,也不会强留他在府里,且无尘这一逃,更是不打自招。
只是自柳春寒病了这数十日以来,柳老夫人日夜不歇操持,又整日跟柳老员外哭闹不止,恨他把儿子逼成如今这幅样子,伤心又伤神,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余力细想。
她无论如何不肯信自己的儿子回天乏术,只要尚有一丝指望,那顾不得真假,都要试上一试。
柳老夫人性子暴躁要强,却并非心肠歹毒之人。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断不会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她只希望或者说愿意相信无尘说的是真的,那她即便要下地狱偿还,也值得了。
如今这最后一点指望也被阿星戳破,直觉天昏地暗,一切都没了指望,眼泪在眼圈里打了个转,便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阿星见她落泪,心中也略有不忍,温声道:“这道士本与我有些过节,被夫人抓进府里,又急于脱身,知我要来这黑水镇,便编了这样一套说辞哄骗夫人。此事原与我无关,我们要走,只怕凭府里这些人也拦不住。”
柳老夫人听阿星所说,心里也觉此话不错,这两人身上都有些功夫,府里的护院虽说是年轻力壮,怕也是拦不住的。
只是又不甘心就这样放阿星走,心中犹豫起来。
阿星见柳老夫人面色阴晴不定,叹了口气,又道:“夫人,你心中也是明白的,即便你强押我与你家公子拜了堂,他也未必醒得过来……若你愿意一试,我或许还有些法子。夫人可否带我去见一见柳公子?”
柳老夫人将信将疑,只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将掖进衣襟一侧的手帕取下,拭干眼泪。
对阿星道:“你且随我来吧。”
柳老夫人驱散了众人,引着阿星与青蚺来到柳小公子所在的东厢房前,亲自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阿星,青蚺紧随其后。
这房间布置得甚是雅致。
入门一套紫檀桌椅摆放齐整,桌上一只青瓷雕花瓶中插着两枝金色丹桂。
门侧镂空花窗下一张牙白古琴置于棕红琴桌之上,莲花香炉中袅袅升起白雾轻烟,雕花书柜中陈例着各色古籍。
一座紫檀木的花格落地罩将客厅与卧榻横隔开来。
柳老夫人将落地罩后垂着的轻纱撩开,示意阿星进来。
阿星走上前去,见榻上横卧一人,水纹刺绣的锦被盖到胸口。
交叠在被上的双手骨节分明,白皙纤长。
柳老夫人轻轻坐在床边,捏了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怜爱的瞧了瞧那手的主人,对阿星道:“这就是我儿春寒。”
阿星又靠近一些,细瞧这人的脸。
本应是个俊俏公子,可惜挺拔隽秀的鼻梁下,两片薄唇紧紧闭着,没有一丝血色。
双颊消瘦已略有凹陷,棱角分明的脸上浓眉紧蹙,透着三分倔强。
阿星将手靠近他鼻孔下方,气息扑在她手上,似有若无。
她将手指搭在柳春寒脉上,半晌却感觉不到一丝跳动……
阿星心中大惊!
这人……这人已经死了!
只是尚未死透,一缕生魂似还牵在这肉身之上,故留一息尚存。
阿星略一思忖,想是那道士尚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做那一场法事算是歪打正着,就在这柳公子将死之际,硬是将一缕生魂拘了回来。
阿星皱着眉头半天不语,柳老夫人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又不敢开口询问。
青蚺却是沉不住气了,凑上前来观望。
堪堪往柳春寒面前一探。
锦被中忽的一动!
一个细小的身影,着两点幽光突然扑到了青蚺脸前!
青蚺尚未看清,脸上已是火辣辣的疼。
他哀嚎了两声,捂着脸去寻那个细小的身影。
见那身影已落在柳春寒枕边,一条细长的尾巴竖起,警惕的望着青蚺,好像随时准备再扑上去,狠狠抓上几把……
那身影,竟是只瘦骨嶙峋的猫儿。
柳老夫人见青蚺脸上八条深深地血痕。
有些过意不去,厉声喝道:“海棠!下去!”
那被唤作“海棠”的猫儿,听柳老夫人一声呵斥,惊得缩平了耳朵,却未退让半分。
青蚺抬起袖子,一边擦着脸边的血滴,一边向柳老夫人呵斥的方向看去。
那猫儿黑白相间的背毛上掺三团橘色的斑点。
墨色眼珠透绿色幽光,瞳孔聚成一条细缝,对他龇牙咧嘴,喉中仍不停发出呜呜的威胁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