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君的精分日常》迷宫追鬼

51、第五十一章 幻觉

　　一千多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人走走停停，金木炎没事还要停下来给路人发个气球，金木研就在旁边拿着手机咔嚓咔嚓拍个不断，见他拍的这么积极，还有情侣上前找他帮忙拍合照。
　　“气球挡住了，请往左边拉一下，好的好的，就是这样”
　　“咔嚓”
　　照片拍完后，金木研走到夜光喷泉前，将手机还给站在前方的那对情侣，回应完对方的道谢，金木二人又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金木炎微微侧过脸看向身边的男孩：“金木，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未来想做什么，你…是有梦想的吧，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梦想”
　　可听到这句话后，金木研却觉得自己居然一下被问住了，他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天空…
　　今夜的天空中密布了繁星，仰着头看久了，竟然有一种要离开地球，扑向宇宙的诡异错觉。
　　那些星光也在视线中越闪越温柔，慢慢汇聚成一团水彩风暴，霎然掉落少年的眼瞳中。
　　“有的”
　　“嗯？”
　　此时，金木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除了年少时的课堂作文，很少有人问及过他的梦想是什么。
　　相比一般成年人的避之不谈，不想被人看透内心的胆怯，他其实对这种被人探寻的感觉又害怕又渴望…
　　想要被人理解，又害怕被人触碰最真实的那一角。
　　想要保护那块炙热的柔软，又想亲手捧给他人看，告诉他们。
　　…看，它的跳动是多么有力。
　　很多人都会处在这样矛盾的情况中，追根究底，不光是因为性格原因，更多的是没有将自己的梦想说出来的勇气吧。孩童时期五花八门的梦想，在长大以后都会被慢慢稀释成一个模糊的幻影。
　　那些梦想究竟是真的不存在了，还是不敢提起来了呢？
　　因为太过明亮，所以卑微的不敢再直视它了吗？
　　“金木…”
　　一声呼唤打断了金木研的思绪，他不由自主的看向身边的男孩，又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前方。
　　在看到目标的那一刻，他眼眶中的瞳仁瞬间发生剧烈紧缩，一种被抛上高空的颤漓酥麻之感从背部呼的扩散向四肢。
　　…那是什么。
　　眼前看到的东西就像一团从静止瞬间切换到动态，然后突然开始变形扭动的幻像。
　　幻像扭曲到极致后直接炸裂。
　　然后眼前的一切就终于开始变得清晰了。
　　那是一只从石膏泥塑中破出的畸形怪物，腥臭滑腻的液体砰然砸落地面，然后仿若有生命力一般向着金木研的方向快速延伸而去。
　　咔啦咔咔…
　　在一阵诡异的肢体拧转声中，摔落在地面上的怪物抬起头，被挖去双瞳的眼眶准确的找到了金木研。
　　于是男孩便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冲他露出了一个戏谑又带着恶意的微笑。
　　女人嘴里啊呜吐出一团腐烂的血肉，呻.吟着慢慢直起身来。接着，她躯体下方快速伸出、拉长那些畸形的触爪，冲着金木研粘液四溅的扑了过来。
　　那铺满了天空的黑色触爪挂着数之不尽的巨大眼珠，俱带着嘲笑的眼色死死盯住了他。
　　金木研表情僵硬又茫然，身体一动不动，只呆呆的看着那些冲到他眼前的锋利倒勾。
　　…不能动了。
　　……躲不了，我…我……
　　“金木！”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伸过来安抚上他的后颈，轻轻的拍了拍，又稍稍用力的摁捏住他的脊骨，轻微的痛感终于让他勉强回过神来。
　　视线的前方空空荡荡，并没有那些朝他冲过来的触爪怪物。
　　一切…
　　竟然都只是金木研突如其来的幻觉。
　　“利世小姐…”
　　金木炎牵起茫然的男孩，拉着他走进了书店，两人来到一处正对着橱窗的海报面前。
　　那是一张画面让人觉得非常压抑的海报。
　　将近四米高的尺寸，背景血红漫黑，画面中央的女人低着头，背后伸展开无数根密密麻麻的触爪，每一个触爪上都长着一张人脸，有的人脸只有一只巨大的黑眼珠，有的人脸只有一张大开的嘴，还有的人脸上满是小小的人脸，看的人头皮发麻。
　　高高的海报俯视着所有路过的人，经过的人内心又是害怕，又是忍不住想要更加仔细地去看清楚那个微微低着头的女人。
　　那个美艳又恐怖的女人像是一个高高在上魔神，表情嘲讽又冷漠。
　　每个对上她视线的人，都觉她其实是在看着她的子民。
　　金木研呆呆的望着海报，连身边的人什么时候放开了他的手都不知道。
　　金木炎转身走向书店前台，对书店员工轻声询问道：“请问，那个海报是怎么回事？”
　　站在收银柜后面的是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似乎是因为客人不多，他也很无聊，突然有人过来搭话，他当即态度很好的回答了金木炎的问题：“啊，这不是前天乐园邀请了作家高槻泉来这里签售嘛，乐园特意制作了这个海报，结果那位先生似乎是表示对这个海报不满意，直接放了乐园的鸽子，于是这个海报就一直放在这里了”
　　说完，他表情里似乎还带着一些未尽之意，便又忍不住再对眼前之人透露了一点少为人知的秘闻。
　　他看了看周围，又将手挡在嘴边，小声的告诉金木炎：“据说乐园方最近在支持一个新宗教的活动，那个宗教的名字和那位作家先生的新书有些撞名了，乐园方想借作家的名声来拓展活动，但是人家不愿意合作啊~”
　　“不过那一天还是出现了很多特意冲着这个新宗教而来的人，众多数得上名的社会名人、明星、政客、电视台主播，当天的场面也是极其热闹了，可更稀奇的是，这件事居然没上新闻，我在网上都没有搜到那天的事”
　　金木炎微笑着附和对方，心下却突然想到：这么大的事，可是三桥河也那个家伙居然一点都没和我提起，工作群里也没有一个人说起过这个事。
　　快速收敛了思绪，他又看向工作人员：“那个宗教是叫什么？”
　　工作人托着手想了想：“唔，好像是叫黑山羊之母，黑山羊之卵？不不不，黑山羊之卵是那个作者先生的书，那应该就是黑山羊之母了”
　　金木炎点头道谢，对方又道：“你看着像是我们乐园的工作人员，你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我请了几天假没上工，今天才发现乐园突然有书店了”
　　“哦哦哦，那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啊！经理不让我和其他人说，但是你也知道，越不让人说，我这越想说啊~”
　　金木炎赶紧笑着保证：“放心，我不会说的，不过…你也最好不要和别人说起那天的事了”
　　工作人员不在意的挥挥手：“我这不看你像我们乐园的人嘛，我肯定是不会和客人聊这种事的”
　　金木炎告别书店工作人员，回头去找金木研时，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海报面前了，他在书店里走了一圈后，终于发现了那个一个人乱跑的家伙。
　　金木研站在高槻泉作品专柜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木炎朝他的背影走过去。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金木研将手里的书放下：“利世小姐…说过她很喜欢黑山羊之卵这本书，我们也是因为这本书才开始产生接触和认识”
　　“我其实一直不相信她会死掉，一个改变了我人生的女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吗？这简直就像写小说”
　　金木炎拿起对方放下的那本书：“如果金木君的人生是部漫画，那么你就会开始追寻这个改变了你人生，又突然消失的女人的所有讯息，你会想要了解她，然后在每一次快要知道真相时，会发现那个真相可能是虚假的或者还套着另外一层真相，于是你就这样一直找啊找，反反复复重复这个过程，最后你可能是迷失了自己，也可能是走上了另外一条路，不再寻找这个真相”
　　金木研忍不住笑了：“这么看来，所以我果然不是主角吗？”
　　金木炎放下书，表情平静的看着他：“那么，你想当主角吗？”
　　你想当主角吗…
　　这句话仿佛像是一把钝刀，突如其来的磨上了他的大脑，蹭蹭蹭的剐蹭着大脑外面的皮膜，打乱了所有皮层的放电过程。
　　“我…”
　　金木研舔了舔嘴唇，他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是说不想吗，那这肯定是在撒谎。
　　…如果说想，那我够资格吗？
　　金木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随便一问，你想的这么认真干嘛？放心吧，如果我们的世界是本小说，那以你的经历来说，你肯定是主角了！”
　　金木研嘴角抽搐：是你突然表情超认真的问我这个问题，仿佛这个问题如果不给出答案，我的人生就没有明天了一样。
　　“不过，金木的表情已经给出我答案了”
　　金木研：“诶？”
　　…我刚才是什么表情？很莫名或者很怂吗？炎到底看出了什么？
　　金木炎牵起他的手朝外面走：“如果金木是一本小说里的主角，那金木的结局一定是Happy end ，就像勇者斗恶龙，最后勇者一定会杀掉恶龙，解救公主”
　　金木研看着前方那个带着他前行的身影，实在忍不住嘴边的微笑，只好低下头去看着两人的影子：公主吗？可不可以换一个。
　　…我比较想要骑士。
　　眼前飘过一角斗篷，金木研的视线不自觉的追逐了过去。
　　前面的男孩拉了拉他的手：“不好好走路，在后面低着头干嘛？”
　　金木研赶紧上前一步与对方并肩而行。
　　他看向旁边的人，眼神专注又明亮：唔…如果是魔王那也很好。
　　两人往回走，回到了那个外形如同一个坠毁飞船一样的办公楼，金木炎进去又领了一把气球。
　　毕竟乐园方工资给他的也算可观，金木炎也是一个敬业的性格，上班摸鱼他实在做不到。
　　凌晨一点后，两人终于回到了家，金木研一晚上想了很多事，再加上这状态不稳定的身体情况，他竟然比一直在工作的金木炎还要疲累。
　　只是他刚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就被对方推赶着去洗澡了。
　　二十分钟后出来，他发现金木炎居然又拿着电吹风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他。
　　金木研朝对方走过去：“你也忙了一晚上了，今天我就自己来吹头，你去洗澡吧”
　　金木炎拉住他的手，将人拽过来坐在沙发上：“嘛~也没有很累，还是让我给你吹吧”
　　“可是…”
　　“别废话了，将你前面的毛巾递给我！”
　　“好的…”
　　金木研乖乖的将毛巾递给身后的人，感受对方将毛巾盖在他头上，温柔的按压，搓弄。
　　耳边响起电吹风的噪音，一只骨骼分明又略微偏瘦的手轻轻地拨弄着他头发，时不时还在脖颈后微微按压。
　　热风一触即离地掠过他的脸颊，头顶的手指偶尔会碰触到他此时非常放松的皮肤，擦过他耳廓，带起丝丝熨帖又安宁的滋味。
　　这番感觉让金木研舒服的昏昏欲睡，非常想转过身抱住身后的人。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金木炎低头看着抱住他腰的男孩，关掉电吹风，又拍了拍他的背，他有些好笑：“还没吹完呢，你这要我怎么吹啊？”
　　金木研埋在他怀里，声音模糊不清：“唔…吹的差不多了，让我睡一会吧~”
　　金木炎摸了摸手里半湿半干的头发，无奈摇头：真是个小孩子。
　　过了一会后，金木研便在对方身上慢慢蹭起身，他抱住金木炎的胳膊，将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炎，我其实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想不去看，它就不会出现。它会直接走到我的面前，扒开我逃避的双眼，逼着我去看”
　　他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肩膀：“所以，我只是想要随便软弱一下，我知道，想要往前走，不但必须看它，还得让它不再挡住我前进的路”
　　金木炎放下电吹风，收拢了自己的双臂，微微往后一倒。
　　金木研顺着他的动作趴在了金木炎的身上，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
　　“金木，谁都会有软弱的时候，我也会有无能为力去找别人求助的经历”
　　“只是我知道，软弱完了就要站起来了，男人可以哭，可以跪下，可以回头，但是不可以停下来，必须一直走下去”
　　金木研捂住他的嘴：“炎，你要不要吃夜宵？”
　　男孩转移话题的技巧生硬又搞笑，金木炎却没有说穿，他只是笑了笑：“冰箱里有昨天带回来的熊肉，我来做吧”
　　说完他就推了推身上的男孩，示意对方起来：“电吹风不用收，我等会还要用”
　　金木研：啊，忘记炎还没有洗澡。
　　“嗯…要不炎先去洗吧”
　　金木炎撸了撸他的头发：“食物有气味，吃完再洗吧”
　　看着对方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身影，金木研扶额：“我真是个笨蛋”
　　叹了口气，他又捂住了胸口：听炎说那些…真难受，我想要知道炎的一切，毕竟他总是很少说起自己，可是关于他的一些过往，总是让我觉得很难过，我真的不希望他想起来。
　　两人吃完了一份夜宵，金木炎将东西收拾完才去整理了个人卫生，出来后，金木研抱着电吹风不撒手，一定要给他吹头。
　　于是金木炎只好顺从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回两人坐上沙发，位置却发生了颠倒，金木研仔细又温柔的给身前的男孩烘干着头发，手指顺入对方发海中的感觉顿时让他有些魂不守舍。
　　金木研特小声的自言自语：“炎的头发摸起来真舒服，特别软”
　　“唔…是吗？”
　　金木炎背对着他温声回道：“金木的头发比我的更软更服帖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男生的头发本来就短，没一会，头发就吹干的差不多了。
　　金木研将电吹风插头拔掉，放进储物柜，又走过来在金木炎头上捋了捋，将他的头发捋顺：“现在凌晨三点多了，我们去睡吧”
　　金木炎转过身来，面容看着也已经带上了倦容，全身的气质都变得非常柔软。
　　他将头上的手拿下来包在手掌里：“你好像完全不想谈遇到的那件事？”
　　金木研反手拉住对方手腕使劲，将人拉起身来：“回卧室说吧”
　　“嗯”
　　东京七月下旬的天气依旧凉爽，但已经开始渐渐升温，宽大的双人床上只有一张薄被，两人上了床，金木炎躺上枕头，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金木研见此，只得好声好气的哄他：“算了，明天再说吧，我也很困了”
　　金木炎在枕头里蹭了蹭打哈欠流出来的眼泪，睡眼很朦胧：“我去睡了，然后你就一个人失眠吗？”
　　他伸出手戳了戳对方的额头：“你这个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家伙，别让人觉得不省心了！”
　　金木研抿了抿嘴唇，也好好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人面对着面，金木炎一副等他开口的样子。
　　“嗯…我…”
　　“嗯？”
　　“我只是…”
　　“……”
　　“我其实不知道…”
　　“啊？”
　　“就是…”
　　金木炎无语了：“算了，我来说！”
　　他单手捏住对面男孩的脸颊肉：“因为那个黑山羊之母的宗教和神代利世有关，所以你很想调查清楚”
　　金木研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既然他们邀请我入局了，肯定也不打算让我独善其身，而且我刚才在网上搜查了一下这个宗教，发现是近期出现的，只在东京地区有线下活动，那个宗教很…”
　　“很诡异？”
　　“我找到了这个宗教的官方论坛，又看到了那个海报图，论坛还注明那就是这个宗教的黑山羊母神，可利世小姐她只是一个喰种…”
　　“唔，我没在网上看到相关的信息，看样子他们的传教方式很克制？”
　　“是的，只有精准搜索才出来一个论坛网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包含类似信息的网页，博客没有，门户没有，自媒体，普通新闻都没有，如果那个店员说的是真的，这种信息管制的程度简直可怕”
　　金木炎垂下眼睫：“乐园方又是如何与这个宗教扯上关系的，以前就觉得这个乐园很莫名，游客也很奇怪，但乐园不再限制购票后，那些给我奇怪感觉的游客也消失了，你说…”
　　“什么？”
　　“你说，希尔伯特乐园刚开业的那些游客会不会是…”
　　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小的语气渲染，金木研脑袋里顿时也酝酿出了一个猜想，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难道是…”
　　迷迷糊糊地男孩说出了他的答案：“那些游客会不会是鬼啊？”
　　金木研：“……”
　　金木研将对方的被子掩了掩：“睡吧，明天下午还有课呢”
　　“呼……”
　　看着随着他一句话就秒睡的男孩，金木研神态也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默默盯着对方那恬静的睡颜，过了一会儿，又伸出手去轻轻触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额头、眉弓、鼻梁、嘴唇、还有那温热的皮肤，暖暖的呼吸…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