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corisradiata》蔷薇安

4、VOL.4

　　他突然，悲凉的，神秘的，笑了。那笑容，是如此的让人心痛，仿佛承载了千年的痛苦，最终却换来了虚空。

　　在我看来，这是我看过的最僵硬的笑容，硬装出来的，扯了扯嘴角，这也叫笑容啊？这家伙是不是高兴傻了？连笑都不会了……诶，可怜啊……

　　“我们还会见面的，就在午夜，昙花会带你回到这里。如果改变主意，请依旧呼唤我的名字。”淡淡的，一如死水般说着，随即化成万千光点，消失了。只有那株昙花，静静的，绽放着，依旧闪着银光。

　　很明显，这家伙并没有听我说的话，可恶，难道我的话就这么如粪土般被他所轻视吗？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啊……好神的家伙……什么午夜见面，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管他呢，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身边的景物在不觉中蜕变为舞台，不错，正是我所表演的舞台。台下，一片寂静。难道说，我演砸了？

　　我的心正七上八下，想着如何收场的时候，台下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咦，这是是……结束了吗？怎么会这样呢，难道那个男子把我的灵魂带走了，身体还在这里……好恐怖啊！不过，演出还算顺利，这就好……

　　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晚了。第一次这么晚回来，哥哥一定会生气吧，算了，和他解释就好了……想着，我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很显然，房间里没有人。这么晚了，他到哪里去了？不会是还在约会吧……这家伙，连张条都不留，害的我饿到现在……

　　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寂静。

　　“喂，你好，我是安彩。”我走过去，拿起电话。

　　“ 安彩小姐，我们是市医院，请马上到医院来，有一个叫安溟的伤者告诉我们这个电话，你是他的亲人吗？”电话那端，是个镇定的声音。

　　“他是我哥哥！请问，他出了什么事？”心中的不安在慢慢扩大，我感到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出了车祸，经过抢救，已经死亡，请您尽快到市医院来认领尸体。”那个声音在我听来，是那么机械，听到死的时候，我的大脑一下子炸开了，顿时，一阵眩晕，我觉得天昏地暗。

　　他说死亡？这根本就不可能！我哥哥怎么会死，怎么会出什么狗屁车祸！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还有个叫同名的人……这不可能……早晨还好好的，还笑着和我说再见，路上小心……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了，这个从小把我照顾到大的哥哥，他会买我喜欢吃的石榴，他会在我会家时做好可口的饭菜，他会在早晨唱出怪异的歌让我起床……说什么会照顾我一辈子，根本就是骗人的！……这太突然了……怎么会是这样……

　　“安溟！你个混蛋，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走？我还没有告诉我这辈子最成功的事……你给我回来！”我好象发疯一样，大声喊着，眼睛模糊了。

　　我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支撑，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以至于我没有站起来走出家门的力气。我不能去医院，我怕我看到哥哥的时候会忍不下心来带他离开，我怕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我怕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为什么，我的眼泪像干涸已久的土地突然冒出汩汩泉水般流个不停，18年了，即使是和哥哥吵架，被别人欺负，我也从未如此流过泪。心脏有些呆滞，我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喉咙像塞了块布，有什么东西被堵在里面，发泄不出来。

　　眼泪不停的流，任我怎么抹去，也依旧会覆盖原来的痕迹，爬满我的脸。我无力的趴在床上，蓦地，感到眼皮没有缘由的沉重，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仿佛被吞没，随即，沉沉睡去……

　　午夜12点整，墙上的大钟沉闷的敲了起来。在这暗夜里是那么刺耳，仿佛是来自那深远地下的召唤声，一下一下……

　　耳朵内传来的钟声在一丝丝的减弱，仿佛流沙般，在最后一丝微弱的声音漏过我的耳边时，周围再也没有什么声音，那是一片死寂，仿佛末日后世界的重生，天地还未分开，被包围在一个叫做蛋的东西中，慢慢酝酿，发酵，然后发芽，开花，结果……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好象自己身在一个静谧的空间，空气有些紧密，仿佛一不小心的呼吸，就会窒息而死。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那声音犹如断裂的木桥，硬生生的被什么人折断，又好像是封闭了许久的天籁之音，在这一刻被释放，接着，如潮水般涌进许多灵魂，应该，是叫做灵魂吧。他们互相叫嚷着，互相推挤着，仿佛身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这中间，还夹杂着哭声，那是如此揪心的哭声，好似和自己的亲人分离，放不下曾经的感情，那些美好的片段，还有心中最挂念的人……

　　我仿佛置身于透明的气流中，随着那些嘈杂的声音流向那未知的黑暗世界，眼前依旧看不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哪怕是一棵树也没有。幸运的是，我的眼前不是一片黑暗，可是，为什么在内心深处，好象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怅然若失，如此的难过？有什么人，在生命的长河溘然离去，从此走出我的生命，不再有任何关系，他去到，去到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应该，会存在所谓的永恒以及……幸福……可为何我的心如此难过，那个人，是谁？离开我的生命，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柔的说道，再见，路上小心。

　　再见？！……这是哥哥的声音！我记得，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我的哥哥死了，他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已经被宣布死亡……死亡，很简单的字眼，同时也是很沉重的话题。我的哥哥……他死了？那么，我现在，是在哪里……

　　异于自己的平静，我依稀看到前方似乎有着某种光明，感知那透明的气流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眼前能看什么，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周遭的声音也慢慢恢复，我的意识也渐渐清楚明了，这是一幅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画面。

　　我伫立在一块有些狭小的土地上，不远出，是一条黑暗的河流，与其说是河流，还不如说是海洋，它宽阔无边，那泛黑的水中，不断有人掉下去，那些人，拥挤着，吵闹着，叫喊着，奇怪的是，掉入河中的人，不仅没有人帮助他们把他们拉上来，还有更多推挤着的人不断掉到下面去，那河水看着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掉下去的人沉不下去，也很难爬上来，他们发出尖利的叫声，仿佛身体被什么侵蚀着，不断腐蚀，融化……而我的周围，也有着同样的人，他们仿佛在躲避什么，不停的推挤着，不满意的咒骂着，还有痛哭的，惟独我，不作声地默默被推挤着，涌向前方。

　　“你的钱呢？”那黑色的河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我隐约看到了前面的景象。一个有些苍老的男人站在一只不大的船上，虽说苍老，可是却一点都没有苍老的感觉，他的表情，既不是这个年龄应有的慈祥与安逸，相反的，有一种淡淡的暴戾之气写在脸上，还掺杂着些许凶恶。看来，他应该是过这条河的唯一的摆渡人。此时，他有些不满的瞪着我，道。

　　“钱？”我感觉有些怪异，怎么还要钱啊？我翻遍了全身，也没找出一个籽来。

　　“没钱，就别上船！”仿佛是理所当然般，他盯着我，狠狠道，那语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无奈，我必须要搭上这条船，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可是心中总有个声音不听的告诉我，自己的哥哥，此时正在这个鬼地方的某一处。没有任何缘由，这种感觉非常强烈，这也是我笃定的原因。因此，我要找到哥哥。

　　无意中碰到右耳的耳环，这个，不是那个神秘男子给我的东西吗？它的介质是琉璃，还会不断的变幻颜色，应该不便宜吧，不知道用这个可不可以当钱用。

　　这个时候的琉璃耳环，还在不停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深紫色的琉璃在光芒的衬托下是那么柔和，让人心平气和。

　　“这个，可以吗？”我拿过去，给那个摆渡的老头看。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过耳环，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上来吧。

　　真是个怪老头……我收回耳环，把它戴在右耳上。踏上了船。

　　小小的船在这偌大的黑暗河流上前进着，黑色的河水是那么平静，不知，在这平静的表面会隐藏着什么呢……咦？黑色的河流？黑色，不是我最怕的颜色吗？怎么现在看着这一大片竟然没有感觉呢？往日的恐惧与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还真是不一般的奇怪……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感叹着看向远方，就快到岸了吧……蓦地，一片火红灼伤了我的眼。它们，犹如火焰般，燃烧着，怒放着，又似那淋漓的鲜血般，散发着刺眼的红。在这黑暗的土地上，在这黑暗的河流中，是那么耀眼，那么灿烂，一如从前我见到时的绚丽，不，比从前我所见到的多了一分妖媚与璀璨。等等，这个……不是那个海报上的花吗？剧本上我也见到过，应该是叫Lycorisradiata，记得剧本上曾说，这种花，也叫做彼岸花，传说只盛开在冥界……

　　冥界？！难道说，这条河是……三途河？难道说，我现在位于冥界？！这么说，我通灵了？难怪我的感觉会这么强烈，哥哥一定在这里！冥界，顾名思义，就是死人们所处的地方……可是，这么推算的话，我不是也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下船吧！”摆渡老头不客气的说道。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要发狂了……

　　下了船，就在我刚刚踏上那片黑色的土地那刻，我的整个身体僵住了，不能动弹，随后，刚有些清醒的意识又开是模糊起来，接着，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流，包围着我的身体，流向那未知的世界……

　　一阵熏天的臭气扑鼻而来，让我渐渐迷失的意识瞬间恢复过来，我努力睁开眼，看到的不是什么美女帅哥，也不是什么好吃的饭菜，迎接我的，居然是一个怪物！其实，仔细看，这东西……应该叫做狗吧。虽然有些牵强，话说这条狗有三个头，它的下身，长着一条龙尾，而头上和背上的毛则全是盘缠着的毒蛇，它的嘴中还不时喷出阵阵臭气，大的吓人的牙齿还挂着马上要掉下来的口水，原来，臭源就是这个家伙……我被熏得不行，已经快没有理智了，再这样下去，不知会干出什么，把这怪物杀了也说不定……怪物？既然是怪物，就干脆喊奥特曼来解决好了……

　　我憋着气，大喊三声奥特曼，没什么反映。看样子是失败了，这一喊倒好，奥特曼没来，这怪物倒注意到我了。它那3个头立刻俯下来，嗅着我的气息。不是吧，它要吃了我……它的头一靠近，这臭气便滚滚不断的进入我的鼻子，我险些背过气去，居然没晕，还真是佩服我自己的抗臭能力啊……

　　我被迫闭上眼睛，装死吧！被熏死也比被它吃了好！我暂时憋着气，希望可以躲过这一关。

　　“哗——”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裹了一下，随即，一滩黏黏的东西撒在我的身上，这难道是——

　　我抬起头，愕然，那怪物居然舔了我？！它没有吃掉我？真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我盯着那怪物，它好象对我没有恶意，那3个头好象都很兴奋，一直不停地吐着气，我又一次被臭气包围。它身后的龙尾也高兴的摇来摇去，再看那些毒蛇，都温顺地服帖在它身上，没有一丝要攻击人的意思，相反，好象见到了主人一样，哈拉哈拉的向自己的主人撒娇。

　　这个，我貌似不知道它叫什么……不过，竟有些熟悉的感觉。我在脑海里搜索着我看过的神话中怪物的名字，奇迹般的，闪现出一个名字，我顾不了那么多，喊了一声：“刻耳柏洛斯！”

　　那怪物似乎很高兴听到这个名字，伸出舌头，又乱舔了我一通。最后，我身上已经是臭气熏天了，完了，没死固然是好事，可是这样去找哥哥，恐怕有些怪异……

　　趁那怪物不注意，我绕过它身边，向它身后的一个黝黑的洞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