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仙》璀然

3、天外天

　　天外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鹤颜仙翁曾臆测，应该是一个十分舒适清闲的地方。所以，鸢古上神数十万年始终不愿意离开天外天。
　　没有人能够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天外天。据说，这是鸢古上神与天君曾订下的契约。天外天并不属于九重天，它只属于鸢古上神。可是，历来，众仙都觉得天外天是九重天的一部分，属于仙界。但是，众仙还是不敢随意去往天外天。不仅因为契约，而且因为天外天的守卫。
　　传说，天外天的守卫是两头上古神兽，到底是什么，仙界只有很少的人能一眼看出，但是，仙界中曾有传言，鸢古上神的坐骑阿听曾唤它们为“腓腓”和“珄珄”。所以，进入天外天，必须先由他们告诉阿听，再由阿听通传给上神。然而，这两头神兽据说十分嗜睡，你若碰巧遇到它们睡个十年百年，那你也只能等着。你不能私自地唤醒它们，因为它们有凡人所谓的“起床气”，会将你甩得远远的，更别说让你进入天外天了。
　　鹤颜仙翁来到天外天的时候，很幸运。因为他只等了不到片刻，那两头神兽就悠悠然自己醒了过来，睁着它们朦胧惺忪的睡眼看了鹤颜仙翁一会儿，便朝天外天里面大吼了一声。结果，又只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衣清朗的男子便来到了天外天的门口。他先是安抚性地拍了拍两头神兽，然后等到那两头神兽再次蹲下身，悠悠然再次地陷入了睡眠之后，白衣男子才执手向鹤颜仙翁行了行礼。
　　“阁下是？”白衣男子举止有度，面容清俊，只是神态略显清冷疏离。
　　鹤颜仙翁立即也行礼道：“老道是鹤颜仙翁，奉天君命，特来传信。”
　　“某乃白听。”白衣男子道。
　　“你是鸢古上神的……”鹤颜仙翁立时有点激动了。他只听说，众仙也都只知鸢古上神的坐骑是阿听，想来这是因为鸢古上神这么唤他的缘故。
　　白听点了点头，道：“仙翁，请随我来吧。上神，这会儿正好有空，或能见你。”
　　听到最后四个字，鹤颜仙翁更加激动了。他脸上已是露出了止不住的灿烂笑意。这个时候，他觉得，天君派他来走这一趟，真真是太好了。这比得到神器那样的恩赐，更是好上千倍万倍。就这样，鹤颜仙翁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走进了天外天。
　　天外天，似乎完全出乎了鹤颜仙翁的意料。
　　雾霭漫漫，灵气飘散，茫茫然不见任何仙府。这哪像仙家福地，根本似乎连下界仙山都比不上。天外天，竟是这样的吗？
　　鹤颜仙翁不由在心中暗暗疑惑着。
　　却听白听突然道：“仙翁，恐怕还得走一段路，上神此时并不在‘尚鸢府’。”
　　“听说传闻上神几乎从不出‘尚鸢府’？”鹤颜仙翁也不知怎么地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白听却微笑道：“那只是以讹传讹罢了。上神其实最不常待的地方就是‘尚鸢府’。”
　　那么说，关于鸢古上神那些其他的传闻也不尽信了？鹤颜仙翁竟突觉一阵与有荣焉。果然如此，鸢古上神怎么可能像传闻的那样嘛！
　　鹤颜仙翁在心中暗暗腹诽了片刻，接着问道：“敢问，上神日常常去哪里？”
　　“常去哪里，我也并不全然知晓。上神的性子，历来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上神并不会时时都带着我，不过，上神几乎不出天外天。”白听道。
　　“老道最后一次见到上神已是在十万年之前了，上神突然出现在仙界的朝贺会上，只一眼，老道就暗悔怎么没有提早飞升，上神实在太低调了。”
　　白听不予置否，微微一笑，问道：“仙翁难道对这天外天不好奇吗？”
　　“好奇。”鹤颜仙翁踌躇道：“可是……”
　　“仙翁也没想到天外天其实是这样的吧？我们已经走了一路，却看不见任何仙居仙府，也看不见任何清灵毓秀的地方。”
　　鹤颜仙翁没想到白听就这样直接明了地说了出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天外天就是这样的，而且一直都是这样的。”白听道：“并且，天外天，现在只有一处仙府，那就是‘尚鸢府’，仙翁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鹤颜仙翁不知怎么地忽然很想叹气，鸢古上神真的实在是太孤独了，太寂寞了。
　　白听接着又道：“那仙翁想看看真正的天外天吗？”
　　鹤颜仙翁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地看向白听。
　　白听道：“但愿仙翁不会失望，不过，我也希望只仙翁一个人知道就好了。恐怕上神也是这样想的。”
　　鹤颜仙翁重重地点了点头。
　　只见眨眼之间，雾霭散去，白茫消失。鹤颜仙翁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所出现的一切。
　　满目所见，浊气散漫，怨气四溢，竟是一片疮痍。
　　“这……”鹤颜仙翁根本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白听却道：“仙翁，如您所见，这里其实就是上古的战场，是曾经四大战神与上古凶兽们拼杀过的战场。浑沌之神劈开天地，上古凶兽与四大战神应运而生，它们皆由天地而生，无父无母，然而秉性却完全相反。是以，浑沌之神将神力赋予四大战神，命他们诛杀凶兽，匡扶天地正统。之后，四大战神便秉其责，逐渐消灭了所有的凶兽。后来，四人又倾其力将这片古战场封印在天外天，而他们作为守护者，将永远守护这片古战场。”
　　“那‘尚鸢府’……”
　　“仙翁到时候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原来，天外天从来都不清闲舒适。鹤颜仙翁突然为自己先前做出那样的臆测而感到羞愧。同时，他心中对于鸢古上神更加钦慕了。哼，上古战神的风采，那些新近飞升的仙官们又怎么会懂得！而上古战场又岂是普通人能轻易踏入的，难怪鸢古上神会与天君订立那样的契约。鸢古上神或许只是一直在这里缅怀着逝去的伙伴吧，这世间，再无有人能够与她并肩，所以，还不如就待在天外天，待在她与他们曾经奋战过的地方。鸢古上神原来真的是如此寂寞。
　　“可惜，现在只剩鸢古上神一人了。其他的三位战神，他们早就归于天地了。”仿佛是附和鹤颜仙翁心中所想似的，白听突然叹道。
　　鹤颜仙翁在心中也叹了叹，默默地跟上了白听的脚步。
　　走了一会儿，鹤颜仙翁突然想到了此行的目的，于是便问道：“那鸢古上神近日是否有意愿出天外天？”
　　“仙翁为何有此一问？”白听并不觉得奇怪地问。
　　“只是感觉，或许上神偶尔也愿意去其他地方，或者其他仙山，走一走。”鹤颜仙翁道。
　　“难道仙翁此来是想邀请上神去你的洞府？”白听接着问道。
　　鹤颜仙翁连忙摇头，“不，我是受天君所托而来。”
　　“天君所托？难道无咎界又出事了？还是事情根本没结束？我想想，似乎已经过了一千年了，难道仙界与无咎界的战争还没结束吗？”
　　“上神也知道仙界与无咎界之战？”鹤颜仙翁蓦然想到了仙界的传闻，原来天君之前真的派人来过天外天。
　　“战争还没有结束吗？上神曾言，不过数十万年，里面被镇着的东西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战争早就结束了。只不过，仙界胜得有点惨，可以说是元气大伤。”鹤颜仙翁赧然道。
　　“是吗？这一点，倒值得告诉上神。”白听道。
　　“不错，还是应该让上神知晓。无咎界近几千年来好像一直都有异动，千年前，更主动与仙界挑起战争。仙界众将奋力应敌，他们似乎才渐渐消停了。而且，自战争结束以后，天君一直派人守着，最近好像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异动了。”鹤颜仙翁极识趣地没有问起无咎界所谓“被镇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似乎整个仙界几乎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即便就是在与无咎界的大战中，也从来没有人敢向天君提出这个问题。
　　“难怪天君没有派人再来天外天。”
　　鹤颜仙翁想到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于是又问道：“敢问，上神当时为何会拒绝天君？”
　　白听想了想，道：“哦，上次，天君派人来的时候，恰好古战场南边好像有异动，所以，上神根本无暇分身，因此让我找个理由回绝了。”
　　鹤颜仙翁心立即提了起来，忙问：“这里难道还有凶兽吗？所以，上神并不经常待在‘尚鸢府’？”
　　白听道：“有的。不过是一些没有消灭干净的余孽，上神经常追着它们，它们似乎也明了自己还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让上神经常出来活动活动，所以，时不时总会闹出一些动静。”
　　白听话说得轻巧，可是鹤颜仙翁却不禁深深担忧起来。那可是上古的凶兽啊！鹤颜仙翁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
　　“那现在呢？上神不会也是在追赶凶兽吧？”
　　“现在吗？”白听淡淡一笑，“上神应该已经回到了‘尚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