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五 ...
-
却说楚修媖跟着端庆帝进了中殿,劝解端庆帝真情无价,成全一段良好姻缘的益处,总算将心有不平的端庆帝劝好,正欲离开去找楚修媛将事情来龙去脉问个清楚的时候,正好见到容妃候在中殿外面。
“你怎么来了?”楚修媖一见容妃脸就冷了下来。
容妃的脸色是毫不掩藏的愤怒,说道:“我身为妃子,来探望陛下也不行吗?”
楚修媖面不改色道:“父皇他现在心烦意乱,不想见任何人,我看容妃你就不要费心在父皇面前多进‘忠言’了。”
容妃往前一步在楚修媖面前站定,突然笑了起来,眼睛笑成月牙看着楚修媖问道:“怎么,大公主你不希望我多见见你父皇吗?”
“你——”楚修媖的面色终于有了几分动容,开始有了怒意。
见着万年不动的冰山终于融化几分,容妃脸上笑容越发得意,就差直接在这中殿里笑得花枝乱颤了。
“你们都先下去。”楚修媖让身边的宫女太监都离开,整个中殿只剩下她和容妃。
容妃道:“怎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宫女太监的面说的?”
楚修媖盯着容妃,眼神凌厉如同老鹰盯着猎物一样,冷冷道:“你难道不怕吗?”
容妃满不在乎道:“我怕什么?我谢凌霜从来就没有怕过。”
“或许你应该怕。”
楚修媖打断她。
容妃看着楚修媖的侧脸,天生的贵气再带几分清冷的气质,相识十几年似乎这张脸从未变过,她一瞬有些恍惚,一向狠厉的目光中闪过几分懦弱。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会怕楚修媖。
但她永远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在怕什么。
楚修媖在她开口前更往前一步,直直站到了她近前,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可以喷到彼此的脸上,她们就站的这么近,眼对眼地看着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影子,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他们的呼吸都可以调整到同步。
人的有些习惯从小养成就改不了,容妃发现自己就改不掉。
她从前见着楚修媖这样清冷的眼睛看着自己,都莫名想要躲避,总觉得对方会把自己看穿,而现在她同样想躲。
容妃想再开口说些什么耀武扬威的话,来让自己在楚修媖面前看起来不那么弱势:“我……”
“你应该怕我。”楚修媖声音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
同样冰冷得足够冷却之前吹拂到容妃脸上那炙热的呼吸。
“谢凌霜,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但从今天开始你最好怕我。你这次怂恿父皇将媛儿嫁去大辽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容妃又笑了,她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楚修媖。
她指了指中殿的方向,毫不顾忌地大声道:“你说我害你的宝贝妹妹?你父皇就在里面,你现在就可以带我去你父皇面前把我怎么害你妹妹说出来,走啊!我们现在就进去,当你父皇的面,把一切说清楚!”
说着容妃就拉扯着楚修媖的袖子往中殿拉,楚修媖挣扎几下才摆脱了容妃的拉扯。
“你别闹了!你要疯到什么时候?你给我听着,当年的事情你要恨我怨我,随你。但是你敢惹到我弟弟妹妹身上,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罢楚修媖转身就走,再不看容妃一眼。
容妃望着楚修媖的背影,眼里有恨有悲,复杂难明。
直到楚修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苦笑道:“若是恨能让你我纠缠一生,不死不休倒也不错。”
++++++++++++++++++++++++++++++++++++++++++++++++++++++++++++++++++
“什么?你不想嫁给纪家公子?”
楚修媖从中殿出来后,来了东宫,楚延祥和楚修媛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三个同父同母的亲姐弟时常这样聚在一起论事。
谁知一来,就听得楚修媛和自己说,并不爱纪敏琦也不愿意嫁给她。
楚修媛拉着楚修媖的衣袖撒娇道:“哎呀,我说要嫁她是因为要避开大辽王子的逼婚,皇姐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
楚修媖用手指点了点楚修媛的额头,责备道:“你呀从小古灵精怪的,一会一个主意,我怎么知道你哪刻是认真,哪刻是玩笑。”
太子楚延祥怕姐姐又要责罚妹妹,忙帮着楚修媛道:“皇姐,大辽王子逼婚在前,媛儿出此下策实在是无奈之举。”
“你还帮她说话!”楚修媖嗔怪地瞪了太子楚延祥一眼,“你疼她我知道,但是你也不该帮她逃出宫去。不说万一在宫外遇到个什么不测,这次还好是贤妃娘娘她派了三弟把媛儿先找回来了。若是容妃的人或是大内侍卫先找着媛儿,也不知道又是一番如何境况。”
楚修媛见楚修媖为了自己责骂楚延祥,道:“皇姐,皇兄他是疼我,你不要怪他了。事已至此,都是我的错。”
“你也会说事已至此!”楚修媖叹口气,拉过楚修媛的手,“我不管你和纪公子是真情还是假意,你现在想反悔,只会给容妃更多话柄。你除了下嫁纪公子,别无他法。”
“我、我不依!我不能嫁给她的!她也不能娶我的!”楚修媛无法将纪敏琦乃是女儿身的事情说出,憋得难受。
“父皇金口玉言已开,这个婚就算有千般苦衷,媛儿你也只能吞落进肚。”楚延祥上前一步拉住妹妹的手,“媛儿你想,嫁给纪公子总比嫁去大辽好啊!”
楚修媖亦道:“不错,大不了你与纪公子先成亲,等日后寻个由头休了他便是了。反正二妹她们休驸马也不是没有先例。”
楚修媛本就是这个打算,方才那样不过做戏给姐姐和哥哥看,让他们站到自己这边。
她瘪着嘴,做出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假意叹气道:“确实只能这样了。但我到时候休驸马,只怕容妃她还多有为难,父皇那边……”
“父皇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和皇姐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永远保护你,帮着你的。”
听闻楚延祥这么说,楚修媛眼眶湿润起来,拉过两人的手:“皇兄!皇姐!”
“傻孩子,你都要成亲了,是个大人了,还和小孩一样哭什么?”楚修媖怜爱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楚延祥看着妹妹眼中带泪,也是动情,柔声道:“媛儿长大了,母后在天上见你出嫁一定会很开心。”
先皇后去世后,这三姐弟就相依为命互相帮助在宫中成长至今。楚修媖作为大姐,为弟弟妹妹分担了所有的忧虑,楚延祥身为太子,是三人立足宫中的资本,而楚修媛作为小妹一直被哥哥姐姐保护得很好,三姐弟互相庇佑安慰感情甚笃。
听到哥哥姐姐还在安慰维护自己,而自己胡闹妄为惹出这事,还要和纪敏琦一起瞒着哥哥姐姐,楚修媛扑进两人怀里,有些愧疚地大哭起来。
她逃出宫这一个月里,在民间受的一些遭遇和纪敏琦早些时间打闹吃的委屈,一片痴心错付给女子的怨恨,一直到如今的有苦难言,也都肆无忌惮地化作眼泪宣泄在哥哥姐姐面前。
楚延祥和楚修媖只是怜爱地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媛儿乖,你记住,不管日后发生什么,我们姐弟三个都是同心同力,你皇兄和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
“对,媛儿。我们姐弟三个,永远同心同力,甘苦与共。过去十几年这么过来的,未来十几年,几十年都会是这样。皇兄以后绝不会让人欺负你们了!”
太子楚延祥是姐妹俩最后的依靠,无论受到什么委屈,只要等到他朝楚延祥登基,那才是拨云见日,真真正正的苦尽甘来。
姐弟三人抱作一团,如同过去十几年一样在这东宫之中互诉衷情,恨不能说尽心中事。
只是这次楚修媛心中却有了一个连对哥哥姐姐也无法言说的秘密。
++++++++++++++++++++++++++++++++++++++++++++++++++++++++++++++++++
裕王楚延祯带着纪敏琦出宫去了驿站暂住,虽然不过是一处外省官员来京暂住的招待之处,但是对于从小长在乐平县这么个小县城的纪敏琦来说已经算是布置豪华。
纪家在乐平县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纪敏琦以为自家用的物件吃食已经都是顶好的了,这次进过宫,见过皇家的器皿,再看看这普普通通驿站的装饰,已经赞叹不已。
越发赞叹,她越是觉得自惭形秽。
唉!这京城这皇宫就从来不是自己该来的。
那公主更哪里是自己配得上的!
楚延祯对着有些不自在纪敏琦和善道:“你且在这先住着。我已经派人去乐平县接你母亲过来。你的婚事已成,总要知会她老人家一声。还有你那六个姐姐和各自的丈夫,怕是大婚之日都要过来京城。”
纪敏琦这才想起大婚母亲纪夫人肯定是要来的,眼下还不是她能够松口气的时候。
母亲从小不允许她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不许她上京城,一件是不许她唱戏。
她偏偏两样都犯了。
她还犯了最要命的一个错误,用着这假凤虚凰的男儿身去当驸马。
也不知道母亲过来要如何责骂自己。
纪敏琦从皇宫里刚刚逃出生天喘过一口气来,瞬间又面如死灰。
裕王楚延祯还没读懂她此时脸上的沮丧,他以为纪敏琦是怕和楚修媛的婚事再有变故,宽慰道:“父皇已经给你们赐婚,金口玉言便不会改变。正好之前替皇姐准备嫁去大辽的嫁妆已经备了不少,现在也可以用上。一切顺利,等公主府准备得差不多,你们最快再有个半月也能成亲了。你现在这驿站好生住着,我有空便带你熟悉熟悉这京城。京城可比你们小小乐平县热闹得多。”
半个月……纪敏琦心想这婚若是能一年半载都成不了就好了。
京城处处繁华,样样都好,她以前被困在乐平县,想秃了脑袋都想过来见见这儿的热闹。
可是她现在待在这京城,却恨不得背后生出一双翅膀,飞回她那个只有一条热闹大街的小小乐平县。
看纪敏琦皱着眉头苦恼的样子,裕王楚延祯笑了一下。
“怎么了,哪有你这样愁眉苦脸的新郎?莫不是后悔了?当日为了三皇姐甚至打我一棍的勇气呢?”
纪敏琦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还打过楚延祯后脑勺一棍,忙行礼道歉道:“当时事出突然,是我有眼无珠,裕王你可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裕王楚延祯扶起了她,一双桃花眼笑得好看,道:“马上你就是我的姐夫了,你和我行礼我可受不起。我这个三皇姐从小脾气是任性了点,以后免不得你要受她的气,这一棍当我先代她替你领了。”
纪敏琦见这裕王也不像民间说的那样野心勃勃,反倒儒雅温柔,又生得好看,黑丝如缎,睫毛纤长,朱唇皓齿,甚至有几分女相,也怪不得端庆帝比起太子楚延祥更偏爱他。
太子楚延祥作为楚修媖和楚修媛的同胞兄弟,生得也是俊朗不凡,但是他那种就是明显的男儿的帅气了。不像楚延祯,是美,美人的那种美法。
谁不喜欢多看几眼美人呢?纪敏琦也喜欢。她总觉得楚延祯的这股美法,有些熟识,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楚延祯见她不再怕自己,只是突然定定看着自己的脸,又想起什么道:“虽然你打我没什么,但是我先告诫你,皇姐她金枝玉叶,日后无论发生什么,还劳烦你好生受着。只是不许你动她一下,只这一条,你若犯了,莫说我饶不过你,父皇、皇兄、大皇姐皆是饶不过你的。”
得了吧。
纪敏琦想,我就是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楚修媛,我的把柄可都在她手上。
当下她只连连应着楚延祯的话,在驿站休息下了,也不知等母亲来了京城自己又该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