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顾》醺夜未苏

4、壁咚

　　摆花和烛火相互映衬，干净的餐具摆放在白色餐布上，吊顶上打下的柔和的灯光笼罩着两人。

　　陈眷用叉子扒拉着盘子边对半切的柠檬，等着草莓冰淇淋，就是不抬头看对面的人。

　　顾怀浮看着孩童般欺负柠檬的人，想了想，先开了口:“这个设计耗时可能会很长，而且是纪念爱情的，所以我要把我父母的故事，他们的经历转述给你，有时会要去往他们待过的地方，这些经费我们家都会承担。”顾怀浮不是不想叙旧，而是不得不用工作串联起和她的关系。

　　陈眷认真听完，大致意思就是可以公费旅游，然后听故事，最后完成设计。

　　陈眷莫名想起那张展票，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这样说的意思是，你会跟着我去往各地”

　　顾怀浮看着终于抬头说话的人，笑着回答:“我会很完备地转述他们的爱情。”

　　陈眷用胳膊撑起上半身，离他更近了一点，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开启胡言乱语技能。

　　“那我想去希腊可以吗？你父母有希腊的回忆吗？”

　　“有，现在订机票明天中午就能到。”

　　“可是我没有收拾行李，也还没有跟我的兔子先生告别，还有甜甜在家等我。”陈眷眼里涌上笑意，一双明眸看着顾怀浮。

　　那一点笑意染遍了顾怀浮的所有神经，好想把这点甜封存起来，在想她的时候挑出一点点。

　　“我送你去告别。”

　　顾怀浮多希望这姑娘说的是真的，他已经想好了一切路线，只差一个她。

　　“好的呀，反正甜甜也快有对象了，总赖在她家也不太好。”一直到现在为止，陈眷才透出一点自己的生活，刚才随口说的妈妈牌饺子不算。

　　顾怀浮听到这句，目光凝了一下，然后炸开一朵朵烟花。

　　窗子外面漆黑一片，压根就没有什么满天小星星，全是厚厚的云，陈眷突然想起棉花糖，那天跟田蜜随口掰扯的一句话，原来已经印进了脑子里，“还有点想甜甜了。”

　　夜航上大多人都在睡觉，顾怀浮轻声问道:“没有睡意吗？”

　　陈眷走回座位，抱起兔子玩偶，揪着兔子耳朵，嗓音软软地嘟哝着:“想吃棉花糖了。”

　　顾怀浮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趁着她晚上比较消停，终于碰了碰她，那一点真实感，让人鼻酸。

　　“乖，先过来睡觉，明天到了希腊，带你去买。”顾怀浮伸手牵住她，把她带到空姐铺好了的床上，陈眷乖乖地爬上去，自己裹好了被子，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怀浮，指着旁边的床位。

　　顾怀浮回身把电脑关掉，躺在她身边，她把兔子放在了中间。

　　顾怀浮侧身看着瞪着俩大眼睛的兔子，相对无言，然后低头笑了，这姑娘的防备总是让人觉得像情趣。

　　顾怀浮听到她的呼吸声越来越缓，渐渐悠长起来，也合上眼沉入了梦乡。

　　晨光透了进来，也依稀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陈眷揉揉眼睛，从不熟悉的床上坐起，看到了旁边认真看文件的顾怀浮，他的睫毛很长，微微有点泛金，这可能是他身上唯一的意大利血统。

　　“醒啦，那我叫餐。”顾怀浮按下叫餐按钮，放下文件，拿起衣勾上的外套，递给陈眷。

　　陈眷早上起床，总会懵一段时间。

　　“师兄”

　　顾怀浮捏着外套的手顿在空中，然后坐在了懵懵的陈眷身边，有点想把她拥进怀里。

　　陈眷意识慢慢回笼，看到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自己，往后蹭了蹭。

　　“把外套穿上吧，一会儿吃午餐。”顾怀浮站起身来，拉开隔间的门，空姐正好推着餐车过来。

　　陈眷吧唧着海鲜烩饭，极其无聊地挑着烩饭中的小虾米。

　　接下来的时间陈眷都在无聊的购物杂志中度过，顾怀浮看出了她的无聊，但也知道她不会打扰自己。

　　陈眷的暖心总是在不经意间渗透，稍不注意就会消逝。

　　随着广播声响起，陈眷拎起行李箱，抱着兔子走出了舱门，然后乖巧地在门边等着顾怀浮。

　　雅典国际机场。

　　陈眷脚步轻快地跟着顾怀浮，上了一辆商务车，往雅典城区开去。

　　顾怀浮终于没有再忙工作，陈眷轻松地开口:“雅典的名字我很喜欢，故事我也喜欢，你知道是什么故事吗？”

　　顾怀浮看着狡黠的小姑娘，想起了家里养的那只小仓鼠，她俩简直一模一样。

　　顾怀浮挑了挑眉，说道:“雅典城的名字是雅典娜起的。雅典娜和波塞冬争夺给雅典起名的荣耀，达成协议，能为人类提供最有用东西的人将成为该城的守护神。波塞冬变出了一匹战马，而雅典娜则变出了一棵橄榄树——和平与富裕的象征，雅典娜实至名归地赢了。”

　　“那你知道橄榄怎么做最好吃吗？”

　　顾怀浮笑着说道:“你想怎么吃，我找人给你做。”

　　陈眷思索了一下，“我想去摘橄榄。”吃喝玩乐专业户陈眷提出玩法。

　　“行，我罗马的房子种了一片橄榄，想去的话带你过去。”顾怀浮持续补脑洞中。

　　陈眷听到罗马就不想去了，挥挥手表示自己困了，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顾怀浮看着她，她想要的他都给。

　　车开到了一座高山别墅，顾怀浮招招手让司机先下了车，静静地等着陈眷睡醒。

　　她密密的睫毛盖住眼皮，虽然说眼睛是脸的灵魂，但闭着眼的陈眷依旧很美，毫无攻击力，很容易受伤的那种美。

　　别墅很高大，有着很高很粗的柱子，柱子上雕着希腊诸神，白灰色调，很有历史悠久的感觉。

　　陈眷在别墅里绕着，盯着穹顶上的壁画，辨认着各神的名号。

　　脑子在想着展会，展会是在明天开始，持续一周，那就是说可以明天过去，然后玩六天，陈眷的神奇逻辑连自己也摸不清。

　　看到餐厅里正在摆水果的菲佣，陈眷上去问道:“这里有出租吗？可以去城区那种。”

　　菲佣不会中文，朝陈眷摇了摇头，指了指楼上，意思是去问顾怀浮，这应该是顾怀浮交待过。

　　陈眷就是想避开他，结果都被他安排了。

　　她从旁侧的旋转楼梯上去，来到刚才进来时顾怀浮指的房间。

　　敲了三下门，“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顾怀浮沉稳的声音，“请进。”

　　看到顾怀浮坐在电脑前，好像在工作，陈眷有点不好意思，快速说了来意。

　　“我想明天去城区看展，这里能有出租车吗？”

　　“我明天也要去看展，顺便送你去。这里没有出租。”

　　陈眷抿了抿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顾怀浮正在进行视频会议，现在连上，对面的人都开始猜测起陈眷的身份。顾怀浮丢下公司，大老远跑去雅典，据说是因为一个女人，这种桃色消息不光女孩子会喜欢，男人们聚在一起也会谈论。

　　陈眷出了房间，到处转了转，看到一个双开枣红色木门虚掩着，上面用看不懂的文字写了个牌子，底下用中文标了藏书室。

　　陈眷想了想进别墅时顾怀浮说的，“随便转，哪里都可以去。”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进去后，随手拉上了门。

　　直直顶到屋顶的书柜围了墙壁一圈，上面满满当当放了无数书，正中间有一张很大的复古木桌，上面放着琉璃台灯，陈眷走过去打开，光线还是苍白的，但琉璃灯罩上的画都鲜活了起来。

　　绕着书柜看了看，拿下一本希腊神话选集，随意盘膝坐下，翻看起来。

　　夜幕渐渐弥漫，山顶的温度也冷了下来。

　　顾怀浮处理完工作，看了一眼摆钟，已经七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吃好晚饭，现在可能正无聊地靠在沙发上吃棉花糖，这个小吃货。

　　一想到陈眷，感觉所有小事都有意思起来。

　　顾怀浮站起身来，出了房间，来到厅台边往下看去，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先生，陈小姐没有在你的房间里吗？”一个菲佣上来问道。

　　“她没吃晚饭”顾怀浮转身看向菲佣，眼睛里的笑意都沉了下去。

　　“陈小姐下午上来后，就没有再下去。”

　　顾怀浮捏紧了手心，绕过菲佣往走廊方向走去。

　　路过每一个房间，他都打开，都没有她的身影，那种无力感让他有点心慌。

　　站在锁着的藏书室门前，他直觉她一定在里面，菲佣从后面递来钥匙，他利落地打开。

　　桌上的台灯被打开，靠后书柜底下坐着一团东西。顾怀浮挥挥手，菲佣把门带上后脚步很轻地走开。

　　顾怀浮就定定地看着那个人，直等到心跳平静下来，才轻轻踩在地毯上走过去。

　　“顾怀浮，你最喜欢哪个希腊神”

　　突然响起的声音，给轻巧的脚步注入了力量，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是她时隔七年再次唤起他的名字。

　　顾怀浮走到她身边，递出手，“战神阿瑞斯。”

　　陈眷抬起头，看向他，眼底流露出笑意。

　　把手放在他手上，然后捏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顾怀浮怕她坐太久起来会头晕，伸出另一只手虚扶住她的后腰，她却突然用空着的手，一下子推向他的肩膀，把他夹在了书柜和她之间，顾怀浮结实地扶住了她的腰。

　　陈眷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眼神含笑地说道:“我喜欢阿佛洛狄忒，也是罗马神话里的维纳斯。”并把手从他肩上放到书柜上，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顾怀浮抱着她，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书上告诉我阿瑞斯被阿佛洛狄忒迷倒了呢。”陈眷觉得特别有意思，想看看他的反应。

　　顾怀浮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有点想吻下去，但她清澈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他，里面盛满了四季轮回，朝来暮去。

　　凑近她的脸庞，在她耳边缓缓说道:“不要在地板上坐着，会着凉，这样我会心疼。”这句话嗓音低沉，无端勾人，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被迷倒。

　　陈眷差点炸成一朵烟花，手忙脚乱地推开他，捂着自己的耳朵，看着靠在书柜上一脸笑意的他，狠狠的皱了下鼻头，“大意是你给我等着。”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顾怀浮捡起地上的书，上面是俄尔甫斯和欧律狄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