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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君莫笑(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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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佳肴,婉转雅乐,皇帝早已有了醉意,此时听到声音,皱起了眉:“汪珹……汪珹……?哦……对,寒桥和那贼人生的儿子……珹儿,你怎么来了?”
汪珹的脚步没有停下,所经之处,大臣不由后退,试图躲避起来。世家儿女们早已尖叫不已,抱作几团。
汪珹仿佛听不到这些声音一般,继续缓步前行着,禁军的尸体则随着汪珹的行走,在这梅园里,拖出一条血河。
右相率先反应过来:“护驾!汪珹谋逆!诸将护驾!”
陈宛也亮出了兵刃:“乱臣贼子!竟敢杀我禁军!企图谋反!来人呐!把他拿下!”
禁军瞬间列队成一排,挡在陛下身前,梅园两侧也布满了禁军。
汪珹却笑意更深。
沈砚也站起身来,对来人喊道:“念遗!”
汪珹终于停下来,微微转头,看着沈砚,他站在太子身侧,站位稍前,形成护势。
沈砚见汪珹驻足,稍稍松了一口气:“念遗,冷静下来,不管有什么事,都先冷静下来。想想日后。也想想箴儿。”
而接下来,汪珹的声音轻柔似水,却令沈砚毛骨悚然。
“沈砚。把嘴闭上。一个一个来,还没轮到你。”
“……念……念遗……”
“砚儿!”右相吼道:“杀了他!”
沈砚转头,眉间迟疑……
“呵……”汪珹闻言轻笑出声:“右相大人,您当真觉得,沈砚这点本事,杀得了我?”
汪珹愈往前走,寒梅苑上空愈发阴了下来,上一秒还生辉的太阳,一点一点被流云遮住,让初冬更添寒意。
渐渐的,白色的流云泛了青灰,清灰又越发浓烈,变作乌色。
黑云压境,明明刚过正午,宫城却似乎要陷入永夜。
乌云之上,冥王和判官俯视着一切,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休得放肆!”禁军统领陈宛站着队列正前,剑锋指着汪珹:“狂妄小儿,不知死活!”
汪珹也不气恼,悠闲极了:“听说你这兵刃名唤玉龙?”
“不管它唤什么,今日都要取你首级!”说完便对禁军下了命令:“上!杀逆贼!护陛下!”
数十禁军朝汪珹扑了过来,个个杀招。
汪珹却将手中尸体松了开来,抬手打了个响指,周身便罩上了一层气钟。他继续闲庭信步,不消片刻,众人便听到禁军撞击气钟而后倒地之声。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汪珹念道:“你便是用它,割了杜钏的喉咙?”
“是又如何?!”
“不错。”汪珹赞许道:“还算敢作敢当,但你可知,杜钏这条性命同这玉龙剑,不大相配。陈宛大人想不想知道,玉龙剑真正的用法?”
禁军前赴后继试图接近汪珹,却始终无法近身,只有无数躯体在汪珹周围飞驰又落下。
汪珹皱了皱眉:“你们太吵闹,打扰我和你们大人说话了。”
说完便抬起手掌,猝然紧握,方才还在舞动的禁军,瞬间崩裂,化作血雾,落在地上,在众臣的衣摆发间溅出猩红雨花。
“啊!啊啊啊!救命!来人啊!救命啊!”惊惧声瞬时四起。
“汪念遗!”沈砚怒极:“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只是忠义护主,何其无辜?!”
“忠义?无辜?”汪珹诘问道:“杏州军两万将士!哪个不忠义?哪个不无辜?!他们在杏州放火烧营之时就该料到,所种恶因,有朝一日,必尝恶果!今时今日,不过天道轮回罢了,要喊冤?去炼狱里喊吧!”
“杏州?两万人?什么两万人?!“
“少保是不是要说,自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汪珹冷笑:“沈砚,你也曾经满口仁义道德,如今这样,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我……”沈砚急火攻心,想要辩解,却被右相呵住。
“砚儿!汪念遗今日大逆!你乃太子少保,国之重臣!杀了他!”
“父亲……”沈砚望向右相,他从小到达,视父亲为巍峨高山,仰之慕之,可今日父亲的脸上,竟全是阴狠杀意。
沈砚突然觉得害怕,父亲……念遗……
沈砚内心天人交战,陈宛却已经冲了过来,汪珹撤去周身之气,径直迎上玉龙剑,速度之快,在场之人,包括沈砚在内,竟看不清其身法。
黑色衣袖在陈宛眼前回旋,乌云遮住天色,也遮住了陈宛的双眼。
“怎么会?!”陈宛心道不好,他根本看不清汪珹的招数,只觉周身气流涌动,眼前黑云往来。
只一刹那,他便觉得他被一团黑雾围住了,围得密不透风。
他动作慢了下来,手中长剑亦垂下半分,他闭上眼睛,试图用听力辨别汪珹的方向。
可他的眼皮还未阖紧,右臂便有剧痛钻心而来。
“啊啊啊啊!”
惨叫自陈宛口中之中传了出来,黑雾逐渐散去,众人这才发现,陈宛已经捂着右肩,倒在地上,至于肩上右臂,则早已离开了他的身体。
初初离断的神经还有微末效用,断臂之上的右手将玉龙长剑又握紧了一些,最终再也没有了动作。
“爹!”人群中传来女子的尖叫,是陈宛的女儿,沈砚的夫人:“汪珹你这狗贼!你要是敢再动俺爹一根汗毛!俺杀了你!”
说完就要上前救父,汪珹头也未回,只挥动长袖,在他和陈宛周围布下气墙,任陈婷如何敲打,气墙岿然不懂。
汪珹蹲下身子,掰开断臂上的手,将玉龙长剑拿到自己手里。
一步一步,朝陈宛走去。
陈宛剧痛尚未缓解,双目泣血:“哈哈哈!汪珹!有本事你便杀了我!我死后化作厉鬼,定要生啖汝肉,豪饮汝血哈哈哈哈哈哈!汪珹!来啊!杀了我!”
“杀了你?”汪珹微微摇了摇头:“现在杀你,太便宜你了。我天上地下那些兄弟,若见你死得这样容易,如何开怀啊……”
说完这句,又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玉龙剑:“我听说,这剑的名字,是杜钏取的。你却用它将他杀了。”
“他与你为伍,深陷歧途,早已不是当年的杜钏了!大义灭亲,自古有之!”
“大义灭亲……”汪珹苦笑:“是啊,大义灭亲。玉龙……是时候了。陈宛,你好好看着,这才是玉龙剑最好的用处。”
话音落下,陈宛便觉得自己被一股气流凌空托起。他在半空之中奋力挣扎。
“啊啊啊啊!”又是阵阵惨叫:“狗贼!狗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的手脚筋骨皆被震碎,除却感受疼痛,再也没有多余气力了。
“爹!爹!”陈婷踉跄跑到沈砚跟前,哀求着挽住他的衣袖:“夫君!夫君你快去救救咱爹!夫君!”
沈砚的手抚上腰间的苍生剑,他并不喜欢陈婷,也不欣赏陈宛,但现在,他们是他的家人。他正要迈步上前,却被身后的太子拉了一把。
沈砚目视自己的君主,只见荧辉太子摇了摇头。
太子明白,陈宛保不住了,今日动乱恐将持续许久,若沈砚倒下,便真的完了。
“夫君!沈砚!”陈婷见他迟,焦急愤怒之下抬手便扇了沈砚一个耳光:“俺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说完便再次朝气墙奔去,只是此时,汪珹猛然撤了防御,陈婷一下扑空,摔在地上,还没起来,便看见陈宛被狠狠推了出去,撞在御座高台的梁柱顶端。还未来得及滑落,玉龙剑飞驰而来,将他狠狠钉在了梁柱上。
汪珹手上留了分寸,玉龙剑在陈宛躯干穿胸而过,却避开心脏一寸。鲜血顺着梁柱汩汩留下,却一时半会儿不会伤其性命。
陈婷趴在地上,见父亲如此惨状,当即晕了过去,汪珹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本事,原来不过如此。”
御前禁军皆被眼前情形震慑,有人丢盔卸甲,有人颓然倒地,有人裆下甚至传出哗哗水声。
“孬种。”汪珹冷笑啐道。
“一帮无用的狗东西!”皇帝终于醒了酒,一把推开散乱无状的禁军兵士:“天隐卫!天隐卫!天隐卫速来护驾!!!”
皇帝朝寒梅苑四周急吼,只见银光簌簌从宫墙底下窜了上来。
弹指之间,已经包围了汪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