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伪•悬疑推理故事）》dhls14

3、第 3 章

　　3.

　　木白觉得欧阳一定知道点什么。无法确定他是否知道谁是凶手――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也只是了解或者推理出个大概――可是木白确信，他一定有关于这个案子的线索，欧阳对凶手的了解、与这个案子核心的接触，一定深于自己。

　　然而，怎样才能从欧阳那里得到有用的线索而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或者说，在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线索的同时又不会被他套走什么消息？虽然两人所在的任职部门表面上没有太大关系，但利益纠葛从来就很难说得清楚。不论是内幕还是琐碎八卦，木白可以肯定，都能在欧阳手上变成大有可为的利己棋子。而这个从一开始就很古怪――虽然连木白本身也说不出是哪里古怪――的案子，是否会与那个自己完全不了解却确实融入人类生活当中的奇异种族有所关系？

　　“你们会不会插手我们的事？”木白依在厨房的门上，看着在厨房里忙而不乱的准备着晚饭的席恩。

　　席恩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系在腰间的格子围裙并没有在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唐突出一份违和感，撤去了平时的小媳妇脸孔，这个样子的席恩充满迷人的温柔，那样的一个微笑居然让木白觉得眼前有镁光灯在闪：“我们有我们的规矩，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什么意思？”驱散脑子里突然串起的古怪念头，木白收回心绪。

　　“我们的世界是强者生存，”席恩脸上的笑容加深，双唇间隐隐露出的森白牙齿令他整个人突然蒙上一层嗜血的残忍，刚才还清晰的温柔突变成森冷的狂傲，“杀戮不需要任何理由。要生存下来就要战斗，只有对方死亡你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而规则，只由最强来的确定。不遵守规则，就只有用死亡来让他学习。”

　　木白愣住，这是他第一次听席恩提到那个完全不同的物种的生存方式。跟人类完全不一样，充满了……原始的兽性。

　　“不过，我们的生存战斗只限制在同类之间，如果没有理由就残杀人类的话，会成为我们整个世界的通缉犯。”席恩深出舌尖舔舔嘴，好像嘴唇上溅上了令他兴奋的血腥。

　　“那么，有理由就可以杀死人类而不成为通缉犯？”木白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那个世界他不了解也没有资格干涉他们的生存之道，不过如果跨界到了人类这边来，而且又是发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那么，如果最强的那个……人，”木白停顿一思索，还是用了“人”这个字，“魔”这个字说着实在有些别扭，“他制定的规则是可以不需要理由就残杀人类呢？”

　　席恩只是笑，没有回答木白的这个问题――诚然，所谓的理由不过是有能力的强者以残酷的杀戮强行附加在自己领地范围内的所有“仆人”身上的一个共识；不过，也正因为这个理由是由有能力的强者来制定，所以他的木白完全不需要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目光落回木白身上时又变回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温柔：“小白，你要知道我们死了之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所以有时你们的所谓的失踪案件，不过是我们执行自己世界的法律而已！”

　　席恩的话搅得木白一晚上都没睡好，也许是因为“那个奇异的种族确实会牵涉到人类当中”的认识吧；也许……仅仅只是因为那句“我们死了之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木白暂时还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点搅得他无法成眠。

　　“先去一趟财政部。”坐进副驾驶，木白对驾驶座上主动充当司机的席恩明确路线，想到之前在财政部餐厅欧阳绪言面前的惊悚宣言，忍不住叮嘱了句“注意你的言行”。

　　席恩转头来对木白一笑：“小白，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关于称呼问题，木白已经完全不想再跟这个会选择性无脑的男人一般见识。面对席恩笑的很真诚的脸，木白不明白，难道之前在财政部餐厅就是该在那种地方那种时候说那种话？

　　“对了小白，我找了个家伙来帮你的忙！”话语一转，席恩的脸上的真诚翻转成讨好，“虽然他是个美人，但是小白你不能移情别恋哦！”

　　木白懒得理他，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理清思绪。

　　虽然还是早上，但太阳已经把天空照到一看见那光线就觉得热的地步。木白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不应该穿长袖。在很自然地把袖子卷起看到手臂上疑是蚊子咬出的红斑，无奈的他最后还是把袖子放下来。

　　财政部的中央空调冷气开得相当足，跟那一道玻璃门外面的盛暑形成鲜明的对比，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炎热的木白觉得这里面温度一定低于规定的27°。刚进入财政部大厅就看到有财政部第一秘书之称的赵鑫站在前台不远的地方，跟两个中年男人讨论着什么。严肃得近乎没有表情的脸加上那整齐的穿着和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让人远远看见就有避开与他接触的冲动。

　　赵鑫看到木白后跟那两人说了点什么――大约是失陪之类的话――然后向木白这边走来。

　　“木科长，副部长让我来接待您。”面对的不过是警视厅刑事部第一科科长，身为中央财政部第一秘书的赵鑫却在对木白说这句话时使用了敬称。

　　木白并没有因为被高抬而得到虚容心的满足，反而生出一份警惕。赵鑫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巧合”两个字就可以解释清楚的？看来欧阳绪言是把自己的性格摸得很清楚了。仅仅是借用个资料室而已，欧阳居然派出了赵鑫……这待遇真是大到让人惊恐。木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斤两，无法在这样的“特殊对待”面前飘飘然飞起来。

　　“也许我该感到惶恐，欧阳副部长的待遇实在太高。”礼节性的握手之后，木白说出的话无法让人觉得他带着什么惶恐。

　　“如果有利于破获这次的系列杀人案，财政部会配合。”走在前面的赵鑫对于木白的话的回答听不出情绪，完全是公式化的开口。

　　木白注意到赵鑫的这句帮助给出了明确的前提。不仅仅是指定了这次的系列杀人案，而且指定了是要“有利于破案”，财政部才是会配合。什么是有利、有利的衡量标准在哪里；还有那个“配合”，赵鑫并不是说“全力”配合，那仅仅的配合两字，到底是怎么配合、配合到什么程度？……这些自然都不是刑事第一科把握得了了。在带着让人遐想的空间的同时，却没有任何退步。真不愧是财政部的第一秘书，说话用词都精准到了应该去外交部。

　　席恩很安静的跟在两人后面，没有插一些让木白恨不得送他一颗子弹的惊悚言论出来。

　　看着木白和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握手，席恩恨不得冲过去捅那个胆敢占他家小白便宜（？）的男人一刀。哼哼，居然敢乱摸他的小白，真是不要命了！！啊啊啊，不过他的小白真是好看，不但人长的好连手也那么好看，如果这只手能○○ＸＸ，再ＸＸ○○的话那该多美好啊！当然，如果手的主人肯在他面前自Ｘ的话，让他死他都心甘情愿！

　　似乎察觉到了某人不怀好意的绮丽妄想，一转脸看到那张俊脸居然一脸白痴样就差没淌下口水来，木白觉得自己的额角都抽动了起来。自从遇见这个人之后，自己的暴力程度是成直线上升了。

　　从地下室升上来的电梯门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位一脸睡意朦胧的中年。木白对对方公式化点头微笑，无辜的路人就这么收到了席恩充满敌意加恶意的怒瞪。

　　“资料室在七楼，查询需要办理的相关手续我已经办好了。”进入电梯，赵鑫按下七楼的键向两人说明。

　　赵鑫的话再度让木白生起戒备，这办事效率实在是快的有点不可思议。这次的到来不过是系列杀人案里一个突然的插曲，按照财政部和刑事科一贯的不合，怎么说都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和这个超速反应。

　　“副部长亲自打过招呼的速度果然不一样。”不着痕迹的说着官面话，木白心里已经转了好几圈。这个案子跟财政部、或者说是跟副部长是不是有点什么奇怪的关系？还是欧阳想透露点什么消息给自己？

　　“第三位被害人曾与副部长是同学。”赵鑫出口这句话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没有多深厚的关系，但是副部长还是希望能尽快逮捕到凶手。”

　　木白眉头一跳，飞快扫过赵鑫平静的脸，对方依旧没有丝毫情绪的变动。

　　“透露这样的消息给我，不介意副部长被我列入侦查范围？”以正常反应该有的态度接下这句话，木白包裹上试探反问。

　　“木科长会很好的把握分寸。”赵鑫回答完这句话，电梯也适时的“铛”的响起起了楼层到达的提示音，“到了，木科长请跟我来。”

　　姜弈说第三位被害人出现时寄到《国政时报》的信纸虽然跟另外六封不一样但也是比较常见的类型，姜弈没有明白说出的是：那类纸是财政部范围内的“常见类型”――财政部专用纸张。

　　财政部的纸张都是跟环科纸业特定的。每年由环科纸业根据财政部各部门的要求生产印有该部门刊头的专用纸张，并且，为了能区别于别的机构纸张，环科纸业在财政部专用纸张里加入了特殊的材料。不过虽然说是“财政部专用纸张”，但其实只要是来过财政部的人都很容易拿到，更别提很多工作人员都会顺手拿点回家使用。

　　那张纸的查询结果是：部长专用。

　　告别赵鑫回到车里告诉席恩回警视厅，木白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一来到财政部，大部分矛头就指向了欧阳――当然，这个矛头只是第三位被害者相关而已。但就算如此也够呛，如果冒然行事或者处理不当，财政部跟刑事科这梁子恐怕很长时间内都不要想有缓和的余地了。好吧，坦白说木白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关于财政部和刑事科之间“纠缠不清”的种种前程恩怨，他所在意的是：为什么欧阳要透漏自己跟第三位被害者的关系来增加自己的嫌疑――对于一个风头正近、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关于欧阳与第三位被害者的关系，木白可不认为是赵鑫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虽然当时他对赵鑫说的话里的意思是赵鑫给他透露的。在社交场合说话向来以滴水不漏著称的赵鑫，会突然丢出这种闹来起来会大动荡的消息给木白，可不是一句“脑袋抽风”就解释的过去。表象指向的本质只有一个：欧阳示意的。

　　席恩把车开到警视厅停车场找到车位停好时，木白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凌乱的发丝在额前微微晃动，仿佛晃到了席恩的心口上，麻麻的痒痒的，说不出来的骚动。并不像平时那么凛冽的眼睛里甚至带着点困惑，有点迟钝的表情进一步媚惑了席恩，他就这么控制不了自己的野性打算吻上去。就在席恩的嘴只差一厘米就要贴上木白的嘴时，木白的手在席恩还没有采取任何防备措施的状态下掐上了席恩的咽喉。

　　“我不知道你们魔物怎样，但对人类而言这里很脆弱，非常容易因为不小心而出现意外死亡。”木白的眼里已经不见一点恍惚，锐利的泛着冰冷，掐在席恩咽喉处的手警告意味浓重的加了力道。

　　然而，在就算开着空调也还是闷热的车内，这样的眼神却折射成危险的诱惑。

　　席恩完全成服在这样的眼神下，不管不顾的头微一向先伸就这么贴在了木白的嘴上，在木白还没来得及采取什么举措时又离开了。

　　木白的手几乎陷进他的脖子里：“什么意思？”

　　席恩眼睛的深处迸发出暗色的血光：“是你诱惑我的。”

　　没有了平日里不知是刻意的装傻还是真意的白痴模样，这刻的席恩完全就是一只被欲望浸染的野兽。木白警告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席恩微向后退，挣开了他的钳制。小媳妇一样的讨好又浮上他的脸，那危险的蔷薇色压迫刹时消失无踪。反反复复的变化，让人跟不上他的节奏。

　　“小白，已经到了哦！再不去的话会迟到的！”

　　他家小白生气了。席恩深刻的认识到这个事实。他知道是自己不对，不该突然就扑上去吻他……但这真的不是他的错嘛！谁让小白用那么性感的样子诱惑他？就差贴上“请君享用”四个字了。面对无时无刻不在诱惑自己的小白，要控制住自己的本能需要多大的自制力啊！小白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贴他！偶而也要赏点甜头嘛……席恩那张俊脸扭曲成哀怨德媳妇脸，委屈的看着在办公室里穿梭来穿梭去忙得要命的木白，就差没掩面啜泣了。

　　姜弈看见那位“神秘人士”眼神贴在木白身上跟出跟进时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咳咳，像木白那种那么重视个人隐私的人连家都让人家进了难道还只是见面点个头的普通朋友？切，哄鬼啊。不得不承认，一遇到木白跟这位“神秘人士”的事，他就变的比三姑六婆还八卦。

　　不怕死的泡了杯茶过来正要递出去，姜弈被那张脸吓了一大跳：“科长怎么你了？”

　　席恩回头，眼眶里就差没含泪，凄厉的指责一句“你们这些‘第三者’！”，引得身边的同事都回头来看热闹。

　　姜弈手一抖，直接被开水烫到：“那个……你真的知道第三者是什么意思吗？”还“这些”呢！就木白那性格也只有你会不惧艰难险阻勇敢挑战人类攀登雪山或者活火山的极限而已……

　　木白瞟了眼那边正打得“火热”的一人类一魔物，连喊姜弈回来认真工作别再插科打诨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让那两个国宝级傻瓜混一堆消磨时光去吧。

　　看着办公桌上摆满的关于七具死尸的法医学鉴定书和相关照片。认真对比着鉴定书上的检验记录，木白看了很久也没能再看出点别的线索来。

　　就现在来看，这个案子唯一的线索只是第三封信跟其余六封不同而已。

　　第三封信到底是不是凶手寄出的？

　　如果是，那么为什么信会不一样？是凶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了财政部的东西，还是故布疑阵来搅乱侦查视线？

　　如果不是，那么按照凶手一贯的“在杀人之后一定会进行的嚣张挑衅”来判断，连第三位被害人是否该列入系列杀人案都该从新斟酌。难道第三个案件只是个为了推卸罪行的模仿犯罪而已？

　　……席恩明确了这案子跟他们没有关系，那么就是人类所为……木白想，自己该要深入的接触一下第三位被害者和财政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