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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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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今日去茶馆?”叶林景有些担心地看着赵苏阳。
“这顿饭褚令展已经约了我好几回,总不好再推脱,你若公务缠身,让魁冉送我过去便好。”
赵苏阳起身离开梳妆台,回过头才发现叶林景的脸色不大好,询问他,也只道是未休息好,无甚大碍。
“我与你一同前往。”
这种难言的心悸之感已许久未出现,让叶林景担忧,恰巧每次出现的时候,赵苏阳都遇到了危险,他实在不放心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身为藏贾茶馆的掌柜,赵苏阳可谓是失职已久,自从回宫担任了司乐阁掌司,她便无暇顾及茶馆的生意,好在街坊四邻都知晓茶馆由将军府照拂着,无人敢在此恣意生事。
赵苏阳一行人到达藏贾茶馆之时已日头高升,街道四周早已人声鼎沸,而茶馆今日为了不被外人打搅特地歇业,这倒显得格外冷清起来。
说来也奇怪,藏贾茶馆本应是赵苏阳最熟悉也是最让她自在的地方,可如今再踏入,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位赶路途中歇脚的旅人。
除了阿町和那几个茶馆老人,其余的都是陌生面孔,但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同一种笑容,有人走进来便及其自然地上前,“贵客里边请,楼上坐。”
上楼前,赵苏阳打量了一周这阔别已久的大堂,八张桌子的位置未曾改变,展栏上依然贴满了各种招贤求才的告示。
然而好似哪里不对劲,她凝神片刻,微微锁眉,随后叫住了一个面生的跑堂小哥:“那儿怎么堆了几坛酒?”
小哥先是疑惑地看向赵苏阳所指的地方,而后笑着解释:“哦,那些酒啊,是为了方便客人取用的。”
“收了吧,茶馆里不需要酒。”赵苏阳神情严肃。
这新来的跑堂自然不知道眼前女子就是茶馆鲜少露面的掌柜,他一改方才的热情,冷哼一声:“嚯,客官您这管得也太宽了,小店卖什么不卖什么由咱掌柜说了算,还不劳烦您在这给我们指点。”
“我不同意在这卖酒。”
赵苏阳偏偏没有解释自己掌柜的身份,直接抛出了意见,这惹得那跑堂的小哥一下子窜起怒火,就在他要破口大骂之际,阿町闻声走了出来,跑堂小哥立刻揪住他告状。
“阿町哥,这人叫嚣着不让咱卖酒,真是岂有此理!”
一抬头,阿町便与赵苏阳对了个正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也不管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扳住跑堂小哥的肩迫使他转过身,“阿谅,她便是茶馆的掌柜!”
阿町激动得有些手抖,接到赵苏阳的书信他就一直期待今天的到来,但无论怎么准备,当下再次见面的场景依然显得太仓促了。
“苏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阿町眼里冒出光,可不一会儿面上的尴尬之色就掩去了喜悦,他不经意间摸了下自己已微微凸起的肚子,“许久未见,苏姑娘一点也没变啊。”
“你们聊,我先上去了。”叶林景突然说道。
在刚才争吵一触即发的时候,叶林景也未曾说过一句话,这眼看赵苏阳要和那位略微发福的伙计热火朝天的开聊了,他倒是先打断了。
此时赵苏阳的心思还未绕得到叶林景的反常举动上,只轻轻看一眼那上楼的背影,便接着与阿町说起方才的事。
“阿町,我不在的时日里真是辛苦你打理茶馆了,但你能告诉我这酒是怎么回事吗?”
阿町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他把阿谅支去后厨帮忙,引赵苏阳坐下后才缓缓解释开。
“咱们茶馆在京都城的名气确实不小,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人,但那些人多是冲着您‘苏姑娘’的名号来的,那些不喜爱茶点的人来了几次见不着人便不再来,有的客人恰巧路过,纵然进门之时已看到了那招子上的‘茶’字,依然会问‘这有酒么?’……唉。”
“不过这些都见怪不怪了,最可恶的是,对面抢我们展栏生意的财源行改成了酒楼,在我们这问不到酒的客人看到对面如此热闹,自然转身就过去了,所以我……”
阿町说到这,赵苏阳已懂得大半。
“我明白了,你这么做也是为了茶馆能留住客人,我只是……”赵苏阳酝酿了一会,想让语气尽量委婉些,“只是不想让茶馆变成酒肆,它是恩人托付于我的,是他们背井离乡的希冀,更是这偌大京都城里他们唯一留下回忆的地方。”
话刚落,阿町“扑腾”站起来,“我这就让他们把酒搬走。”
没想到阿町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赵苏阳立刻叫住他:“诶,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阿町这才讪讪地坐回位子上。
“阿町,藏贾茶馆的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至于那些酒……还剩多少?”
“加上摆出来的,约摸还有三十坛。”
三十坛酒,这并非小数目,全赠予客人也不现实,但若要继续出售仍需一小段时日才能卖完,赵苏阳着实不想茶馆卖酒之事再继续,无奈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法子来,只好让阿町先将酒收起来。
赵苏阳安排好诸事,前脚刚到楼上,褚令展后脚便跟进来了。
“阿姐,说好的我请吃饭,怎么自己先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由你来定地方。”褚令展佯装生气,却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叶林景身旁的位置坐下。
褚令展的一声“阿姐”叫得及其自然,赵苏阳听着也无任何不适,谁能想到,这长霁里最叱咤风云的军师竟还有如此孩子的一面。
起初,季言舟还厉声喝止褚令展这没大没小的叫唤,到后来似乎也是无奈默许了,只是他俩的关系仍像一团迷雾堵在赵苏阳眼前,看得见却又看不清。
觥筹交错间,睡意逐渐涌现,赵苏阳轻轻揉搓了下眼睛,撑着脑袋歪在一旁,继续听那根本不入过耳朵的交谈。
眼皮似乎越来越沉,声音正从耳边消失。
“啪嗒……”
赵苏阳头磕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阿姐,阿姐?”褚令展在一旁摇晃了下赵苏阳的胳膊,不见有反应。
叶林景瞬间警惕起来,随即唤来阿町问话。
“上楼前,你们掌柜可曾进食?”
作为藏贾茶馆里的老人,阿町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只一瞥叶将军的眼神,便知情况不妙,他连连摇头,“未……未曾。”
想来也是,他们一桌同食,赵苏阳甚至只喝了一碗汤,其他人无恙,反倒她倒下,问题定不会出在吃食上,那么……
叶林景一个激灵,想起方才一件除了他,没几个人会注意到的事:赵苏阳粗心错拿了褚令展用过的碗去盛汤。
当时叶林景未多想,直接将赵苏阳手里的汤顺过来,换了自己的碗给她。汤是赵苏阳特地吩咐厨房做的,故大家都喝了的,问题便是出在这碗上了。
但奇怪的是,碗,不见了。
神不知鬼不觉,有人进了这个屋子又出去了。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赵苏阳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好在今夜陛下特许,嫘曦公主不必回宫,暂时不会惊动宫里人。
藏贾茶馆里的宴会匆匆散场,叶林景替季言舟等人安排好车马后,从茶馆侧门带着昏睡不醒的赵苏阳回了府。
秘密请了与叶家交好的大夫上门,却也查不出病因。
“老夫行医数十载,竟也是头一回碰到此怪症,仿若熟睡,且呼吸与脉搏同常人无异,却无法被唤醒。唉,容老夫回去查看医书古籍,再做论断。”
“有劳大夫了。铃丫头——”叶林景一个眼色交到铃丫头那。
“大夫这边请,”铃丫头机灵地帮大夫背上药箱,边往外走边说道,“大夫您辛苦了,夜深了小心着些脚下,咱夫人这事还望大夫帮遮掩着些……”
铃丫头从来都是护主心切的,刚送大夫离开,她就飞奔回自家夫人房间,在门口处恰当收住自己莽撞的脚步,而后从门缝中看见将军正将夫人搂进怀里,她便识趣地退下了。
城中的大夫一筹莫展,他只好往城外去寻。
夜凉如水,寒气侵骨,却不见怀中之人有哪怕一丝的颤抖,但叶林景还是将赵苏阳的斗篷拉得更紧了些。
魁冉驾着马车行驶到城门口,出示了将军令牌,被几句例行的询问后,顺利出了城。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小声说出自己的疑惑。
“将军,公主身体有恙,何不直接秉明圣上,让御医来诊治?”
叶林景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微沙哑,“这事是冲我来的,不能让陛下知道。她也刚坐稳掌司之位,定不想因此功亏一篑。”
魁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道将军自有其道理,无须他操心,便不再询问。只是手里的马鞭一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他知道,将军和公主的事决不能耽搁。
岑仪宫内,灯亮如昼。
几个宫女端着痰盂和水盆轮流进出,走得急的还迎面撞上了,半盆水洒在地上。
“皇后今日吃了什么,竟吐成这样?”
一个小宫女泰然自若地将洒在地上的污秽物擦去,听到身旁之人小声叨叨。
“你刚来不知道,这是常态了,唉……”
嘴上埋怨着,手上却还是很利索地收拾好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