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乱]现世审神者》胡同酒巷

10、重伤

　　你不知道事情会来的这么快。

　　隔天的暴雨狂风席卷了整个校园，夜晚时分，雨势渐小，细密急促的雨丝落在藏青色的伞面，两边的路灯显得昏暗静谧，在雨幕里散发着凄白的光。

　　你踩在涌动的浅水里，鞋底挡住流水的走向，水纹一层层地叠起来，直到你后脚跟上，前脚又踏出细微的水花来。你游走在校道里，映出辉光的路在你脚下，脚步不紧不慢。

　　晚上八点，虽然因为下雨压马路的情侣锐减，但湖对面仍然有不少人影走动，这就是你敢婉拒部员相送的原因。

　　在人群里，总觉得多了些安心。

　　你思索着要不要过桥到对面去，无神飘在地面的目光突然触及到一片漆黑的衣角。

　　衣角坠在水波里，主人却像是无所察觉，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脑袋垂得很低。

　　你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向前的脚步默默地向后退去，可没等你撤退到安全距离，那个背对你的身躯晃动了一下，整个人往一边倾倒，你下意识地又冲上去扶住他，直到双手固定住他肩膀，脑子霎时就懵了。

　　现在怎么办？？

　　他好重啊，我有点扶不住了。

　　这个要不是学生咋办，社会人？

　　你的危机感和你的道德心拉成一条紧绷的线，使你的手不敢离开他的肩膀但也不敢开口询问，于是只能小心地观察他的状态。

　　他的右手仍然握着长形的物体支撑着地面，形状有些熟悉。你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那是把刀剑，心下哐当，又按着惊疑目光上上下下地搜寻，他的衣着也让你极为眼熟，风衣、马甲、衬衫，还有红色长围巾。

　　か——

　　你不由自主地张嘴，吐出一个气音。你手下的肩膀略微地动了。

　　“かしゅう きよみつ。”

　　你低沉准确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常年将他设作近侍的你，早就把名字的发音记得清楚。

　　他缓慢地抬起了头，石榴红的瞳仁移动，不带聚焦地望着你的方向。

　　他暴露在光照下的脸颊脏污且带着血痕，黑发凌乱得几乎散开，身上的衣服更是可以用破烂来形容。

　　你决心去拿他的刀验证心里的想法，调整了姿势把人靠在自己肩上，伸手去触碰他的刀柄，他的五指已经松开只是搭在上面，于是你放下他的手，攥住了刀柄向上抽开。

　　打刀不重，抽出来的动作完成得很轻易，可你在刀刃刚露出一截的时候就特意放慢了动作。

　　和髭切的配刀对比，这把刀的光泽过于黯淡，刃口有肉眼可见的钝损，直身更是布满了你不可忽视的裂纹。

　　如果他真的是刀剑男士，那现在的处境就算危险了。

　　可是你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雨渐渐地不再下了，可是蛙鸣声、虫吱声、淌在路面的水滑进下水道的潺潺声还在响。

　　你终于想起了你和三日月宗近会面时，因为肌肤接触而感受的类似“灵力”的东西。

　　因主人而迟疑的手捉住青年浸在水里冰凉的指尖，然后犹豫着向上握直至两面手心的贴合。

　　奇异的感觉出现了，柔软通透的竹青色气流若隐若现地从你和他相握的手上飘出，一圈一圈地围绕着他，浅淡的颜色在夜里几乎要看不见，你却能真实感受到它的存在。

　　你看见加州清光的身体浮出了一层莹黄的光芒，夜里散着微芒的气流一点点地渗入隐没进去。

　　像是回到了从刀剑中被唤醒的那天，被幽凉宁静的竹风掠过睁开一双迷蒙的眼。

　　空荡的空间里只有自己，紧张准备的见面词迟迟等不到该出现的人。

　　你被抛弃了。

　　时之政府人员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在回到沉睡和转入他人的本丸中，加州清光选择了后者。

　　怎么会被丢弃呢，明明初始刀选的就是我。

　　加州清光被带到陌生的本丸中，迎着新主公冷淡的目光献上本体刀剑。

　　凭主人……大人的灵力，绝不该是那么无情的人。

　　灵魂深藏的烙印颤抖着，无边蔓延的疼痛细密地缠织着神智，加州清光恍惚以为身在火焰中。

　　明亮的、耀眼的莹黄，覆盖上了日渐流失的青色，原本的印记被漫不经心地抹除，风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加州清光，本丸里的第二把存在的加州清光。由本丸主人亲手煅制的那一把已经在战场碎掉了。

　　他的到来不被审神者欢迎，审神者只希望他替代从前的加州清光在同僚中的存在。

　　而逐渐遗忘了讨要夸赞和喜爱的加州清光，在战场上沐血杀敌，手中的刀剑凌冽凶悍。

　　斑驳的甲油偶尔会让他愣神。

　　想要再见到大人……

　　他跪坐在镜子前，里面的男子眉眼英气，不同于寻常的加州清光精致漂亮。

　　想要见到大人。

　　小巧的修眉刀被举到眉毛边，加州清光下定了决心，对着镜子将要细细地修理眉形。

　　“清光。”

　　突破了层层梦境的声音如泉水清脆，夹着竹林里的丝缕禅意，烙印重新从边缘灼烧起来，现主的灵力与唤醒人遥远得像不存在的灵力交织在一起，从来都热烈得可怕的莹黄被温和地梳抚，连带着躯壳也变得暖洋洋的。

　　不够。

　　沉睡的意识挣扎起来，带着蕴藏已久的委屈喊道。

　　不够啊大人。

　　我已在烈阳下生活了这么久，几乎要干涸，请您再施舍多一些水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