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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月光 ...
少年睁大了眼,直直地看向他,鸦羽般的眼瞳里半是凶狠半是警觉。
“你是谁?”他故作镇定,费力地掩饰慌乱,
派出所只开了天花板中央一排白炽灯,却强撑出一种惑人心魄的亮。时安蹲在灯下,好像那灯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睁不开眼睫。逆着光,从下至上,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少年警惕的,幼兽般的脸。
或许派出所就应该有这种亮。时安在心里对自己说。锐利的、无处可逃的亮。
他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一种让他避之不及的熟悉感。雨水、绿苔、雨季的青石板上厚厚一层腻子、晒不干的衣服、滴着水的屋檐、空气里潮湿的气味。高高翘起的屋顶上一只小鸟唱起了歌。
还有他想尽办法躲避却忍不住回看的一切。
“我叫时安,时间的时,安静的安。”他在亮光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有一种他意料之外的模糊和沙哑,“我是杨清源的钢琴老师。”
少年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便是交换了,少年不动声色地想。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对手抛出了一个砝码,失败的代价是这个名字背后蕴含的,年少心动的秘密即将放到阳光之下。胜利的奖赏则是,这个秘密有了一次被保护起来的机会。
虽然他明确知道,这个保护的期限绝不会是永远。
他低头看着他,这个对手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介于少年与大人之间的骨骼。灯光将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照得通透,他仿佛没有在与他博弈——只半睁着眼,从眼瞳的余光里似乎能读出一种祈祷般的虔诚。
少年轻笑一声,移开了目光。
他穿了一双半旧的白色球鞋,似乎是洗刷了许多次,鞋面已经有些微的泛黄,像暖黄色的阳光照在雪白的砂砾上。又似乎从没被认真的清洗过,白色的鞋面与鞋底相接的地方有着断断续续的黑色污垢。
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鞋面,专注的像一位地理探测师在寻找阳光最佳直射的角度。
少年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大拇指,白色的砂砾便拱起一个小小的土丘。
“你想问什么?”他妥协。
时安站起来坐到少年的旁边,他特意向他靠近了一些,而少年只矜持而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面,没有躲开。
“你是叫许越吗?”时安轻声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找不到由来的感觉,时安见过眼前这个人赤红着眼,咬着牙攥着拳把小混混顶在墙上殴打的孤勇,也见过他被十数个人围殴拼命蜷缩起身体的狼狈,可离得这么近,近到能看清他尚未长成的眉眼的时候,时安却总是在他脸上找到一种小猫小狗般的稚弱感。
他总是躲开时安的目光,于是时安也觉得这样专注的看着别人是一种冒犯,颇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
“你还没成年吧?你爸爸妈妈呢?”他不甚自在的开口,状似随意地把玩着自己的指尖。
“我妈是鸡。”许越满不在乎地开口,抬起头看了一眼时安的脸,意义未明地轻轻扯了扯嘴角:“就是妓女。”
他脸上是一种仿佛习以为常似的默然,在提起自己的母亲时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接着说:“我爸不知道是哪个嫖客,我没有见过他。”
他恶毒地加以补充:“或许早就死了。”
时安听见他的说话声,也听见自己胸腔里的某个地方传来嗡嗡的,被重器击打般的钝响。
“你妈妈……”他有些略显艰难地开口。
“她管不了我。”许越冷冷地打断他:“最近扫黄打非很厉害,她经常不知道去哪儿了,可能是被抓进去了,也可能在别的地方。”
他顿了顿:“如果你是想问这个。”
时安顿时慌乱的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解释地无力。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于越依旧盯着自己泛黄的鞋面,时安也依旧不知所措地把玩着自己的指尖。
看守所的东南方向开了一扇小窗,从小窗望出去能看见外面浅浅的月色。诗人和作家们似乎都喜欢将月亮关联上某种母性的温柔情怀,可此时此刻,他们只觉得这月光蛇信般舔上手臂,潮湿且黏腻的冷。
“钢琴老师……一节课能挣不少钱吧。”许越的手有些发抖,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
时安知道他是烟瘾犯了。他那件红白相间的校服外套里本来有一包最便宜的大前门,进派出所的时候被搜了出来,警察看他们都没成年,就给没收了。
但他装作没看见,只低头回答他的问题:“也还好……但也不低。”
许越有些烦躁地拉了拉上衣,让风能从领口灌进去。
“学得起钢琴,都是有钱人家。”他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语。
“也不全是……”时安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他另有所指,悻悻地闭了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以后其他人会想什么。”许越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一根香烟,烦躁地叹了口气,手臂神经质似地攥着铁质座椅的扶手,“你们都觉得,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她。”
时安有些磕绊地解释:“我、我只是觉得,你们还小……”他垂着头,越说越小声,“他们都说早恋不好。”
“早恋?哼。”他下意识地开始抖腿,“如果不是我,是个有钱人,他们还会说早恋不好吗?他们只会说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时安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甚至时安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慌乱之下随便乱找的借口,其实并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我知道,你是好人。”许越冷冷地开口,“但是我们是不一样的人,生来就不一样。”
这少年长了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眉头总是皱起。他看向时安的时候,让时安总有种被幼年野生动物盯上的悚然。
“我也知道你们问这些是为我好,你们和那些混球不一样,他们拿我和我妈取乐,笑柄。你们不同,你们是真的想帮我。”他向一直暗暗注意着这边动态片儿警方向努了努嘴,“你,和那个警察,你们都是好人,我闻地出来。”
“闻?”时安有些奇怪地问。
许越笑着耸了耸肩,他的肩膀之前打群架的时候被人狠踩过,此刻稍微一动便疼得他直抽气。
踩他的人下手黑的很,穿了一双跑步专用的钉鞋,肩膀这位置又不致命,像是下了死手,踩出了一片看起来骇人的青紫。
“你们好人身上都有股味道,只是你们自己闻不到。”他回答道。
“不是‘你们好人’”时安缓声道,“你也是好人,你还小,长大以后也会是好人。”
“我?”许越干笑两声,好像听见了什么顶好听的笑话。他此刻烟瘾犯得厉害,连笑声也是干哑的,“你们这种人,看谁都像是好人。”
“杨清源也是我们这种人吗?”时安闷闷地问,“我见过她妈妈,如果她知道你,一定会很生气。”
他这个问题似乎问得不合时宜,许越沉默了,没有回答。
时安问完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答案,他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正对上许越的脸。
那张脸上被草草几笔涂上赤红的眼,高挺的鼻梁下是紧咬地牙关和青筋寸寸凸起的下颚,少年强行忍耐住怒火,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答应过我,你和我……做过交换!”
“什么?什么交换?”时安被他吓到,磕磕绊绊地询问道。
他难以理解莫名中二又千转百回的少年心思,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少年漫画中的角色,在某个脑内次元里和许越签下了某种只有他心知肚明的契约。
许越认真的看了时安半晌,突然自嘲一笑:“哈……我以为,我以为……”
他垂下头,缓声说道:“我以为,你答应与我做交换,只要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就答应不把我们的事告诉任何人。”
时安一愣:“所以……你是用你的秘密,和我交换吗?”
许越别过头,躲开他的目光:“算不上秘密,我是鸡和嫖客生的野种,很多人都知道。”
但他还是存着一点点特殊的心思,想让这难以见光的身世尽量藏在看不见光的阴影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像前几次一样,在这样明亮的地方,面对他自己心里划分的好人,明明知道那些拳脚相见过的对手,随时可能将他的身世吐出来供人取笑,却依然紧闭着嘴,不肯漏出一个字。
可是这一次,他却愿意做他自以为的交换。
因为那个女孩,好像真的对他就有这么重要,让他宁愿把刀亲手插在心尖上,也要将她好好的保护起来。
“为什么呢?”时安喃喃问道,“……你自己也说过,你们是不一样的人。”
“为什么?”许越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你不会懂的……你们当然不会懂……”他的声音在呜咽着颤抖,“像我,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自己是没法生存的,总得靠着什么念想……才能……才能活着。”
派出所大厅里刚抓回来几个喝酒闹事的,喧闹的声音烟花一样绚烂地炸响。好像与时安和许越,并不同在一个人间。
时安没有说话,悄悄藏起了自己发抖的指尖。
许越此时却只觉得难堪,这样的感觉其实不陌生。和从前千百次一样,他无数次在他人面前显露处自己还是个令人发笑的小孩,幼稚而拙劣。
他站起来,不远处警察正忙着处理登记新来醉酒的刺儿头,他便埋着头一直往门外走:“我要走了……我是受害者……我不要赔偿……他们都没满十四岁……我没有监护人……我……”
“许越。”时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愿意和你交换。”
他回过头,看见身后的那个大人,那个人的脸上没有嘲笑也没有讥讽,只有一种迷迷糊糊的悲伤。
时安接着说:“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抬起手,白色的药瓶在他贴着腕部的袖口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许越。”他压低了声音,怕人听到似的低声说道,“你生病了,是吗?”
虽然但是…只要我还没睡就还在时限内啦!我没有鸽!(大声)并(叉腰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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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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