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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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凌云宗的弟子均是一身缟素，戚潇和宾客一起来到灵堂，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庞，心中波澜微起。
师傅、骏木师叔、连修师叔，云翼师弟……
戚潇闭了闭眼睛，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秦三秋昨夜辗转反侧，对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思索了半晌都没有结果，以至今天他看向戚潇的面庞时格外认真，像是在思考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典雅的眉骨像是飞鸟舒展的羽翼，纯黑色的双眸仿佛剔透的镜面能够一眼看穿，又似深井大海，引诱人探寻沉溺。
“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戚潇发现秦三秋盯着他看了很久，鉴于之前秦三秋前科累累，戚潇忍不住警惕起来。
“哼。”
除了长得好看点，也没什么特别的。秦三秋不理睬戚潇，径自移开了目光。
戚潇看着这具代表云潇的棺木被一点点下葬，立了碑，刻了字。他身体的一部分似乎也随着这具棺木被埋葬，那是属于云潇的，加诸于他身上的荣光，凌云宗首徒的名誉，一剑霜寒的威名，和云潇这个身份。而现在他褪去了这样的光环，只是戚潇而已。
修道真的是修长生吗？
戚潇从前持剑，斩杀妖魔，一心向道，进境甚快。于修道一途上，平坦顺遂，也就没有深思过为何而修道。因为他自小便被师傅养大，修道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直到那日秦三秋与他在屋顶上，认真地问他，修炼是为了什么。
戚潇才开始真正地正视这个问题。
直到此刻他豁然开朗，修炼是为了修心，修朗月清风，问心无愧，修一世清明，世间太平。
那一瞬，戚潇的道心更为坚定，他蜕变了。
秦三秋站在戚潇身边，脸上一片漠然，看着曾经声名鹊起、是为人间正道中心的云潇就这样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徒留遗物葬入黄土之中，心中不起丝毫波澜。秦三秋很难说清，亲眼看着仇人下葬时候是什么心情，快意早就已经体验过了，现在只是一片平静，内里空空。
云潇一死，修真界的势力会有一番变动，正道宗门间忙着角逐，能够制服他的强劲对手又少了一个。
乘风而起，逍遥自在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大人！大人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回到秦府，就见狐狸双眼含泪扑上前来，直到秦三秋面前才堪堪停下。
秦三秋忍了又忍还是露出了一丝嫌弃：“我出去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好好修炼。”
这只狐狸真的一点精明样都没有，蠢死了。
狐狸一听，面上哀怨，道：“呜呜呜，大人我有认真修炼，但是为什么我尾巴开叉了……”
说完他的背后冒出了两根白乎乎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摆动着。
狐狸把尾巴绕到身前，一把抱住，有些害怕道：“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修炼着修炼着尾巴就分叉了，怎么办？还并的回去吗？”
他努力地将两根尾巴绞在一起试图让它们看起来是一根。
秦三秋目光一顿，没想到这只狐狸居然有九尾的血脉。
片刻后，秦三秋漠然地想，有什么用，就算是只九尾，这么蠢，实力还这么弱，还是做成披风好一点吧。
狐狸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觉得脖子后面一凉，尾巴炸成了两朵花，看起来更加松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大人的眼神有点恐怖，狐狸抱紧了自己的两根尾巴。
秦三秋的目光从狐狸的尾巴上移开，道：“并是并不回去了，说不定还会叉得更多。”
戚潇在一旁看秦三秋老神在在地吓唬狐狸，而狐狸一副信以为真的可怜模样，忍不住道：“你只是身上有九尾的血脉而已，于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秦三秋脸上闪过一丝无趣的神色。
“九尾？”狐狸有些惊讶地问道，随后惊喜地抱起自己的尾巴：“我真的是九尾？！”
狐狸被这天大的惊喜砸的头都有些晕，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走上狐身巅峰，成为大妖，呼风唤雨，小弟成群。
“就这两根尾巴能干什么？狐族最基本的魅惑人心都时灵时不灵，再修个百八十年吧。”秦三秋在一旁凉凉地浇冷水。
狐狸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若有耳朵都能看见他的耳朵耷拉下来。
戚潇不赞同地看了秦三秋一眼，道：“只要潜心修炼，一心向善，总能够得道。”
秦三秋嗤笑一声：“就他这样的，一心修炼，道行是上去了，本事却没多少，脑子还这么不灵活，恐怕就是大妖眼里最可口的点心。”
戚潇转过头正视秦三秋道：“妖修能修成人形本就不易，若是为恶，天道一笔笔都记着，最后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唯有心有正气才能够真正得道。”
“一心向善如果能够得道，云潇怎么就死了？还是被天劫劈死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秦三秋与戚潇之间针锋相对，狐狸夹在两人中间恨不得将自己缩小成一团，最好能够原地消失。
秦三秋眉目间是对“向善”的不屑一顾，那是源自本身实力的强悍和掠夺的本性，但是更多的源自妖修弱肉强食的环境切实教给他的经验。
戚潇不能理解秦三秋秉持的理念是因为他从小便在凌云宗的庇护下，天之骄子的光环虽然让他遭受过嫉妒，但是这些人都只是前进道路中的小小石子，他没有经历过需要以命相博才能够获得的资源，也没有经历过妖修所要面对的来自人修和本族人的恶意，戚潇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戚潇知道两人之间理念相差的太多，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之间总会产生摩擦。秦三秋如此固执，如果不能够纠正，放任下去，来日必成大患。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需要耳濡目染和潜移默化。
戚潇的眼神洞见般地直直刺向秦三秋：“得道是为了什么？空虚的长生究竟是恩典还是折磨，强大的力量到底是为了守护还是毁灭？”
“道是心，修道是修心，你问问你的心，它真的以掠夺弱小、肆意作恶为乐吗？”戚潇的声音并不冷硬，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秦三秋的心上。
秦三秋的眼中闪过迷茫，他的手附在心口，抿唇不语。
“那个……”狐狸弱弱地发出了声音。
秦三秋和戚潇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狐狸咽了口唾沫道：“大人，我还有事，我……我我先走了。”说完溜得像兔子一样快。
秦三秋没有理他，还沉浸在戚潇刚才的话中。
问问心，它真的以掠夺弱小，肆意作恶为乐吗？
戚潇看出秦三秋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他低沉柔缓的声音响起在秦三秋耳畔：“你不需要现在就改变，你可以慢慢的，和我一起，去看，去听，去感受。”
去看、去听、去感受。
“可是我只想化龙。”秦三秋抬起眼看着戚潇，那是一种略微又些戒备抗拒的姿态。戚潇之前说的话与他的理念还是产生了冲突，触到了那层屏障。
“其余的那些都与我无关。”化龙秦三秋一直以来的坚持，几乎成为了执念。
“如果只是修行就能够化龙，为何世上的真龙如此少？”戚潇的反问让秦三秋不再言语。
如果只是修行，为何真龙如此之少。秦三秋不止一次在修行的过程中质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是他没有答案，于是他只能一直修行下去，相信总有一天突破了屏障就能够化龙。
秦三秋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秦三秋底气不足道：“也许……只是因为他们修行不够。”
戚潇道：“自欺欺人并无益处。”
被戚潇说中心事的秦三秋感觉自己在戚潇面前无所遁形，心中所思所想似乎都被那双眼睛看透。
“何不试试？”
“试什么？”
“你没试过我说的怎么知道不行。”
“你这是在劝我用命试。”秦三秋哼笑一声：“若是我因此而受伤送命，岂不是亏大了。”
“我会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出事。”戚潇的语气那么认真，承诺一般的话让秦三秋又产生了那天类似的古怪感觉。
他微微抿唇，片刻后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