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芬达不冒泡

5、换脸

　　飞行出租车载着两人在半城上空盘桓绕圈，直到秦观觉得应该甩脱了追踪者，才让司机继续前去可桦街。
　　“要不咱们再绕两圈？”司机试探着问。
　　秦观望着出租车的打表脸一黑：“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去可桦街337号，车费我会照付的。不过你如果再继续绕圈，别怪我不客气。”
　　司机嘟囔着直接前往目的地，无非唠叨着什么赔钱扣分和罚款，听得秦观实在不耐烦，下车前连忙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司机。
　　可桦街337号在C区最东边，这里面朝大海，海浪冲刷着沙滩，哗哗作响。早晨清爽的海风扑面而来冲散了两人刚刚逃脱危险的紧张与疲惫，望着无垠的蓝色大海两人不约而同长长吐了口气。
　　“真漂亮。”罗佩怡望着碧蓝的海面不由地叹道。
　　“你认识这是什么吗？”秦观开玩笑道。
　　“当然啦，大海嘛。我又不是不知道，海风真舒服啊，凉凉的，哈——”罗佩怡摘下了帽子，闭上眼感受着海风轻抚自己的面庞。只是秦观大煞风景地点了根烟，一丝烟雾吹进了罗佩怡的鼻子，惹得她咳嗽了两声，嚷道：“你快熄了熄了，呛到我了，咳咳咳。”
　　秦观故意吞了口烟雾，一口全都喷在女孩脸上，把罗佩怡呛地咳嗽不止，看到女孩的囧样秦观不由放声大笑，一时间把心中的忧虑抛在脑后。罗佩怡瞧见秦观捉弄她，气的踢了他两脚。
　　“挠痒痒，挠痒痒。”秦观不躲不避，哈哈笑了两声。
　　罗佩怡虽然在出租车上休息了一会儿，脚还是酸得厉害，踢上去软绵绵没有力气，只好嘟囔道：“除了手臂你身上也都是铁打的吗？”
　　秦观掐灭了烟头也不接话，转而问道：“今天追击我们的人你有头绪吗？”
　　罗佩怡一呆，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对自己的事情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秦观笑了笑：“没关系，我只是试一下而已，人在突发情况下大脑会作出第一时间的反应与判断往往是最真实的想法，如果今天这样惊险的情况你都毫无想法，看来你就是被人做了记忆备存手术，而且很可能是定向删除的手术。”
　　“那些东西都无所谓啦！”罗佩怡思索无果，只好故作轻松地笑道。
　　“真的无所谓吗？”秦观望着身边女孩的眼睛，他总是习惯性地这么做，因为他相信，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至少在身边这个连记忆都失去的女孩身上。
　　“苦思冥想也不会有结果的，你都笃定了，我被人做了记忆备存手术，至少说从物理性上我已经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吧？”罗佩怡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与其期待寻找那不可能的结果，不如着眼现在，就当是人生从头再来嘛。”
　　秦观收回目光，笑了笑。
　　他从女孩的眼里看到了决断。
　　说实话，罗佩怡连ID芯片都没有，找出她的真实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她甚至可能不是G联邦的人。现在唯二的线索，一个是那个失踪的、蛋壳状的机器，找到它就能追踪到出产的厂家，从而寻找到它的客户解决罗佩怡的身份问题；另一个就是今天追踪二人的疯狂炸弹人，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罗佩怡来的，抓住他，从他嘴里问出幕后黑手，自然也能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秦观转过身：“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跟我来吧。”
　　可桦街337号，一家海边餐厅，与罗佩怡一路见过的店面不同的是，这家餐厅并没有用炫目的霓虹灯和投影广告牌，只是简单的在门口黑板上写着“苏打水海边之家，今日菜单：......”
　　昨晚她偷偷跟着秦观上了电车，一路上为了吸睛，有些投影广告用不堪入目来形容都不为过。今天早上路过的广告牌也大多走的“热情奔放”路线，像眼前这家餐厅简单朴素的广告牌简直是妖艳奇葩中的一朵小黄花。
　　“欢迎光临。”罗佩怡跟着秦观推门而入，热情的欢迎声伴着门铃一同响起。
　　“嘿，罗克，你好久没来了，最近在忙什么？”本来还在低头忙碌的店主抬头瞧见秦观开心地笑道。
　　“一份，不，两份煎薄饼，不要加雪果，不要加雪果，不要......”秦观道。
　　“行啦行啦，我不会给你的薄饼加雪果。”店主嘟囔道，“今天新鲜的金桔茶你要不要来两杯？”
　　秦观点了点头，对身边的罗佩怡介绍道：“海边之家的店主，奥莱，不要怪我帮你点了薄饼，这家伙总是在绞尽脑汁瞎做菜，这份菜单上只有薄饼才能吃。”说着点开透明荧幕上的菜单，各色照片琳琅满目，把罗佩怡的眼睛都看花了。
　　“别听他瞎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厨师。”奥莱麻利地做好两份薄饼和饮料，递给二人。
　　“开门吧。”秦观咬了一口薄饼。
　　奥莱点了点头，在点菜单上按了两下，一旁的自助饮料机缓缓挪开，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记得戴好面具，今天里头的人还蛮多的。”奥莱告诫两人道。
　　秦观点点头，拉着罗佩怡就钻进了入口。
　　“这边当心些，有个往下的高台阶。”秦观对入口的道路似乎了如指掌。
　　黑暗里罗佩怡伸出脚，却总是探不到底，虽然她知道秦观就在看不见的前面，但还是有些心慌，想起了昨夜里无助的黑暗与寒冷，略带哭腔道：“你帮帮我，我脚探不着地啦！我，我有点怕。”
　　秦观在前面听了有些愕然，想到罗佩怡不及自己肩膀的身高，只好伸手托住她的脚底板：“你踩着我的手慢慢下来，我接着你。”
　　罗佩怡胡乱伸手攥住了秦观的头发，然后两眼一抹黑地踩在他冰冷坚硬的左手上。
　　“行啦，你下来吧。”秦观头发被紧紧扯住，有些龇牙咧嘴。
　　罗佩怡重新站在坚硬的地面上，一把搂住秦观的金属手臂，又迅速放开：“呀，你的这条手臂好冷。”说着转身搂住秦观的右臂。
　　“别转来转去的，我快被你搞晕啦。”秦观伸手摸着通道的墙壁，继续往前走去，而罗佩怡搂着他的胳膊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进了一间灯光昏暗的小房间。
　　“呼，”罗佩怡松开紧紧抱住秦观的手，略显昏暗的灯光把她的心从万米高空又放回了她的胸膛，重归血肉的心脏开始有力搏动，黑暗带来的窒息感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秦观拿过一旁墙上的两副面具：“戴上，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我给你换一个。”
　　罗佩怡结果面具，面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轻软无物，戴在脸上轻薄透气，她左右晃了两下，紧贴的不适感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要戴面具，好像很神秘的样子？”罗佩怡实在有些好奇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秦观也戴上了面具，灰白的脸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声音在面具的遮盖下显得有些沉闷：“这里本来就是一处神秘的地方，我们管它叫七号街。在外面有办不成的事情或者不好办的事情，来这里碰碰运气说不行就成了，不过得看运气。另外这里不用货币，只是你要替对面办成他的事情，就像是任务交换那样。比如今天我们运气好，在里头给你办下了ID芯片，你就是个有G联邦身份的公民了，而我们必须要替那位做一件事。”
　　“真的吗？”罗佩怡有些欣喜。
　　“不可能。”秦观冷哼一声，真有那么大能耐的人谁会跑这里来寻求帮助啊。
　　两人戴好面具推开门走进房间，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是隔开的一间间房间，房间门口挂着牌子，上面简单地写着房间里需要办成的任务和力所能及的事情。秦观似乎早有目标，拉着罗佩怡朝尽头走去，一路上有人从两边的房间走出来，人人脸上都带着面具根本瞧不清背后的表情。而房间门前张贴的任务也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实在难以想象那张面具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走出来的人也上下打量着两人，甚至有个不知好歹的人对罗佩怡伸出了手，被秦观狠狠在肚子上给了一拳后就老实地蹲在地上不出声了。
　　“对这里大部分的人不必客气，包括我。”秦观解释道。
　　两人走到尽头的房间推门而入，房间内的一个黑人大汉伸手拦住二人，“摘下面具。”大汉冷冷地说。
　　“我们要见官先生。”秦观摘下面具，罗佩怡在一旁也要摘下面具，谁知秦观一把拦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黑人大汉点了点头，让开身体让两人继续往前。
　　“嗯，秦观？稀客稀客。”房间里头非常凌乱，从一堆石头里冒出一张满头银发的脸来，似乎他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官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忙。”秦观也不客套，直接切入主题。
　　“怎么，你的机械手臂又坏了？还是你妹妹的虚拟人格需要校准？”银发老人从石堆里跨了出来，擦了擦满是尘灰的手，两眼透过老花镜紧紧盯着罗佩怡，“或者是这位神秘的小姐需要帮助？”
　　秦观提醒罗佩怡摘下面具，然后说道：“官先生，我需要一种能够对她面容进行伪装的方法，当然了，肯定不是手术。”
　　老人盯着罗佩怡瞧了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怀璧其罪，怀璧其罪。你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就不要怕有人嫉妒你，来挖你墙角嘛。”
　　罗佩怡被说得满脸通红，辩解道：“不是，我不是那个......”
　　秦观不以为意，说道：“官先生，总之现在事情有些棘手......”
　　“不用说啦，”官先生挥挥手，“我这里有件事情正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完成，你来的正好。至于你的事情嘛，我这正好有办法解决，你先等等。”说着老人在一堆物件里翻找起来，罗佩怡不禁怀疑这个老人是否靠谱。
　　“嘿，找到了。”老人欣喜地喊道，他拿着一个方形盒子交给了秦观，“来，打开看看吧，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了。”
　　秦观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串项链，他面色有些古怪：“官先生，这个和上次的戒指......”
　　“放心放心，”老人连忙摆摆手，“这个是改进后的最新技术，不会出问题的，绝对有效。”
　　秦观只好把项链递给罗佩怡：“戴上试试。”
　　一旁的老人也笑道：“小姑娘身无长物，秦观你也太吝啬了。叔叔送你一串项链，戴上肯定好看。”
　　罗佩怡也懒得和老人计较关于两人年龄差距的问题，戴上了项链，然后看着秦观和官先生精彩的表情，不由惊问：“怎么了？我戴上不好看吗？”
　　“很好，很合适。”秦观点了点头。
　　官先生则摇了摇头：“书上常说女为悦己者容，到你这倒是反过来了。”说着递过一面镜子给罗佩怡。
　　罗佩怡接过镜子，镜子里的人隐约还能看出自己的轮廓，但是面容细节却完全不同。例如自己的眼睛大而有神，镜中人的眼睛小而无光；自己的嘴唇红润轻薄，，镜中人的嘴唇苍白厚重。但是这些五官拼凑在一起反而却不突兀，只是有些稀松平常。
　　“路人脸。”秦观似乎对效果非常满意。
　　“好啦好啦，你需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官先生盯着秦观说道，“现在，我该把我的任务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