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深海泣潼

6、第 6 章

　　我又习惯地坐在阳台边上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今天晚上依然没有月亮。夜，有一点凉。微微的风吹得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北京的冬天已经不知不觉的到来了。长久以来的孤寂和夜夜无眠已经将我折磨的疲惫不堪。生活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三年前义无返顾地要离开那个远在南方的城市，离开那个我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人，我说要开始另一种生活。如今，那个曾经让我以为这一辈子也会把他留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我却想不起他的容颜。

　　日子没有因为我与柯磊那一顿晚饭而起任何涟漪，偶尔会在“味有独钟”碰见他，而其他时间我一样白天睡觉，晚上发呆。纪颖开始恶补英语。周筱依然为张敬辉笑着流泪。林小文还在面包房做店员，只是最近这些天她回来得越来越晚。

　　经过上次在电器城的“胖色鬼”事件以后，纪颖和周筱都劝我去超市和她们一起推销巧克力算了，至少碰见“色鬼”的机率相对比较低一些。我犹豫了好些日子，毕竟卖洗衣机比卖巧克力有成就感。不过最后我还是去了超市。因为12月是圣诞月，从12月开始一直延续到元旦后，超市都有促销活动，这样的话我可以在春节前小挣一笔。

　　偶尔在周末下班后，我们还是会去“味有独钟”等着林小文下班，然后一起去吃羊肉串，吃麻辣烫。因为都是离家的孩子，都会害怕孤单和寂寞，所以我们都会喜欢在一起像是热热闹闹的，这样子比较不太会想家。

　　即使如此，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仍然感到无助和恐惧。

　　这些天可能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很少活动，基本上像过冬的蛇一样整天卷在床上。

　　纪颖老是和我说林小文变得有点奇怪。我不太喜欢干预别人的事，直到那天，纪颖神神秘秘地跑过来和我说她晚上看见有车送林小文回来，车里的人好像是陈卓凡。我扬了扬眉毛没有任何反应。纪颖则表现得有点激动，她说陈卓凡他有老婆了。我说，那是他们的事。后来纪颖没有再和我说林小文的事了。

　　10月份的成绩出来了，纪颖和周筱考得很好，林小文也算不错，我也考得不错，只是那一门关系到专科毕业的科目考了57分。这意味着我又要等待一年。拿到成绩的那一刻，我没有任何反应，不哭，不笑，不叹气，也不说话。其实我早就麻木了，三年来的考试已经将我摧残得遍体鳞伤，每一次都是很用功去复习，每一次都是很有把握，往往结果和付出都不成正比，所以，不管结果是怎么样，我都很从容地去接受。仿佛自考考的并不是一个人的知识，而更多的是对知识的执着，和一种契而不舍的恒心。无所谓，下回努力就好。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不过今天不行，今天心情相当不好。

　　我一个人在新街口闲逛着，更确切的说，我从宣武门走到了新街口。没有目的，我只是想累一些，再累一些。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想走到哪里。

　　12月中旬的北京，很冷。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玫瑰色的粗毛线围巾，我没有戴手套，手被冻的通红，指甲已经发紫。临近圣诞节，尽管这不是中国的节日，但是新街口的许多小店都已经挂起了圣诞的饰品，我是个对节日很敏感的人，每逢大大小小的节日我都喜欢躲在床上蒙头大睡，我害怕寂寞，却又享受寂寞。

　　不知道走到哪里，我看见了一间很小的书店，我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看过除了自考以外的书了。买了一本书后，我去了“味有独钟”。

　　去到“味有独钟”时，我发现纪颖，周筱和林小文都在那里，她们一见到我就长叹了一口气。我说我没事，只是想走走。她们知道我为了那一门课程下了费了不少心思，其实我根本不是为成绩难过。

　　我买了一大堆面包，坐在第一次见到柯磊时他坐的那个位置上，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书。纪颖和周筱看见我没事后就先回家了，林小文继续上班。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就是不想说话。我静静地吃着面包，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当我吃到第8个面包时，我发现旁边站了一个人，我慢慢地抬起头，是柯磊，而且我还看见他的眼中有点异样。

　　他弯下腰，拉起我瘦弱冰凉的手，我像一个扯线公仔一样被他拉出了“味有独钟”。

　　我很安静地坐在柯磊的车里，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那一排排黄里透红的路灯。夜很黑，所以我觉得很舒服。车窗是半开着的，冷风从车窗外放肆的吹进来，打在脸上，吹散了我那头黑漆漆的长发，很冷，但是心很暖。

　　柯磊也默默地，眼睛一直凝视着前方的公路。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已经在四环上饶了一个圈，回到了“味有独钟”。

　　午夜12点，“味有独钟”已经打烊。北京冬天的夜晚是凄凉的，街道上没有人影，没有车子开过的引擎声，只有街道两旁高高的路灯和被路灯照到的光秃秃的树丫在地上的影子。

　　我没有下车，只是呆呆的坐着。

　　可以笑一下吗？柯磊打破了沉寂。

　　不可以。我慢慢地转过脸，看着柯磊。我也很想笑，但是今天笑不出来。

　　昏暗的车里，柯磊默默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我说不知道。其实我只是心里难受。

　　柯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就放声哭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这句话，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可是，我的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我真的想大声哭出来。

　　我忘了自己哭了多久，哭着哭着，我好象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