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每天都在做噩梦》洛斯桦

3、莫尔·金尼斯（二）

　　两人到了建筑物外，火势已经烧到了房屋外面，原本白色墙砖渐渐染上黑色。

　　她们沉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似乎想缓解下奇怪的寂静，希瑞喊了声：“肖娅。”

　　“嗯？”微笑的脸庞没有丝毫的疑惑语气。

　　希瑞转过去，对视上肖娅的目光，直直望进去，“那个颜色，叫红色，是火的颜色。”
　　肖娅保持微笑：“……”

　　希瑞毫不在意她怎样的表情，抬手指着那抹黑色，继续说下去：“另外的一个，是黑色。它跟白色相反……”
　　她停顿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定义黑色，但又觉得自己现在作为科普的角度，还是需要实事求是的，便轻咳了一声：“就算是……烧焦了的颜色。”

　　“……”肖娅此时的神色不再同之前微笑那般从容，莫名带了点说不出的意味。

　　希瑞凝视她半晌，挺了挺有些僵硬的腰，有些尴尬地笑道：“我不是故意要烧你的房子的……”一边说着，一边抬手难为情地摸了摸下巴，“这是你的世界，你要不还是先灭火吧……”

　　“嗯？”肖娅的微笑总算是垮了下来，颇为艳丽的双眸倏地凌厉，渐渐从银白色的瞳孔变化成了纯金，看的希瑞一愣。

　　“我的世界？呵，真有意思。”本来清亮的女声一瞬低沉下来，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却又带着点儿，嗯，妖娆的感觉。

　　希瑞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姑娘身形慢慢拉长，面目如幻觉般朦胧起来，早在听到他说话的时候，她便红了脸，再看即使出来了也拉着他的手，更是紧张。

　　在朦胧的面庞逐渐清晰的瞬间，希瑞快速抱头直直蹲了下去，大叫：“殿下，我错了！”
　　莫尔跟着希瑞出乎意料的动作低下头来，就看着对方白色的发顶，神色有些僵硬。

　　华丽妖艳的声线再度响起：“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希瑞有些支支吾吾，“我不知道是您啊……我只是试了一下……”

　　“……”莫尔噎住，心头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站起来看着我说话。”看着他的脸，她一定更容易说实话。

　　希瑞犹豫着站起来，抬起头时双眼通红，充斥着泪水，拼命地揉，呜呜呻吟：“我的眼睛……啊……被烟熏得睁不开啊……”

　　“你！”莫尔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噩梦制造师，之前哪一个不是在他面前端端正正，神魂颠倒的？他之前从未流露出这样的怒气过，更何况，这个制造师竟然来的第一天就在他的梦境里放了一把火，真是……

　　如此想着，他一甩手，把大火灭了，又把一切恢复了原样，怒视着希瑞好半晌，才冷哼一声，消失了。

　　等希瑞眼睛揉舒服了，看莫尔说走就走，因为紧张慢半拍的神经才有些缓过来，悠悠自语道：“做梦真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回到恢复原样的房间，康希瑞静静坐着，等待被踢出这个梦境，毕竟都已经被目标发现了，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认命地想着出去怎么交代过程，不知不觉门口又有人敲门了，“瑞瑞，你醒了吗？”

　　躺着闭目养神的希瑞猛地睁大眼，好想请教前辈们：制造师身份暴露，治疗目标貌似还没有把她赶出梦境，这是不是让她自己滚的意思？

　　碎碎念着开门，希瑞小心翼翼地看着门外的“肖娅”：“殿下？有事吗？”

　　“瑞瑞，今天是王巡视的日子，时间快到了，我们快去广场吧。”依旧是没有情感起伏的念白。
　　“……”哦，看来是肖娅。

　　希瑞应了一声，跟上已经往外走的肖娅。一路上，她不像昨天那样安分了，四处打量那些同样赶往广场的人，心里暗暗猜测：这个莫尔小王子，难道喜欢被人像神一样朝拜？

　　希瑞站进整齐的队列里，也不微笑了，直勾勾盯着马车仪仗队伍驶来的方向，打算等会儿拦马车好好问一问自己的治疗目标，到底怎么个安排，是给治还是不给治？

　　好一会儿，车轱辘的声音远远传来了，不大流畅。希瑞提起精神，正要往广场中间走，却隐约间听见了另外的声音——清脆的，又有些沉闷的……

　　待到队伍越来越近，希瑞才看了个明白。

　　依旧是昨日那般的马车，依旧是簇拥着的队伍。可是马车前原本高大的白马却变了——一抹单薄的黑色身影跪伏在地上，无比艰难地往前匍匐着，杂乱的黑发盖住了全部的面目，醒目的是他身上两条粗壮的银黑色铁链，缠绕着几圈连上了马车，他往前挪一步，车轱辘往前滚一圈，整个队伍才往前挪一步。

　　这个世界白净的让希瑞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此时那马车行进的速度比上一次经过慢了何止许多。

　　她震惊地看向马车，隔着一层纱，看不清里头那位是怎样的神色。

　　希瑞忍不住颤抖起来，她缓缓伸手，推开广场上整齐等候的队列，径直大步走向广场中间。

　　仪仗队越来越近，银白色中透着冷漠的奢华感，只那抹黑色越来越显眼，也越来越刺目。近了，希瑞才发现，那人挪过的路上，纯白的石砖，一条淡淡的血迹，若隐若现。

　　似是再无法忍耐什么，康希瑞朝着队伍狂奔过去，在广场边上就直接拦下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停顿下来，队伍便也停了下来，那群白色的身影却没有丝毫的神色改变，始终挂着圣洁的微笑，仿若慈悲。

　　希瑞呼吸颤了颤，慢慢靠近那人。愈发近了，一股难言的恶臭味扑鼻而来。

　　她心中暗暗咒骂着这个该死的美梦，没有丝毫停顿碰上那人孱弱的肩膀，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又似乎是碰着的这个人在抖，连带着她的手也使不上力。

　　康希瑞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抬头看向莫尔的车驾：“殿下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

　　纱帘后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一派慵懒的坐姿，明明身形并不瘦弱，却莫名有种妩媚之姿，妖艳的让人心中一荡，可是开口的言语却令人心寒。

　　“这是血，它才叫红色。”

　　“而这个……”莫尔冷漠无所谓的姿态在话语中没有丝毫隐藏，“黑色，是因为肮脏。”
　　手掌下的人身子抖得更为厉害了，沙哑难听的呜咽声从黑发间隐隐漏出来，十分破碎。

　　希瑞目光凝重起来，贴近了这个人，安慰地抚过他的发，低声道：“别怕。”

　　莫尔淡漠地看着希瑞的动作，似是在嘲笑：“你先看看他的脸。”

　　话音刚落，希瑞紧张地掀开那人盖住面目的黑发，看过后却没有莫尔意料中的抽气声或是嫌恶的话语，而是轻轻舒了口气，嘀咕：“还以为脸也流血了……”

　　说着，还把那人的黑发梳理开来，将面目都露了出来。这张脸，其实没什么问题，是鼻子是眼睛的，只不过右侧脸颊上有道疤痕，似乎是曾经伤的极深，从右耳一直延伸到嘴角。

　　其实这样的脸在现实中是正常的，而且祛疤疗程一次就能恢复了，撑死了就是五官比较平凡而已。那人颤颤巍巍地躲开希瑞的碰触，嘴里沙哑地念叨着：“别看我……别看……”

　　希瑞莫名其妙：“有什么不能看的，你又不难看。”

　　这话刚说完，车驾的帘子就掀开了，原本坐在里头的莫尔震惊无比地看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物，他惊疑的声音掩盖不了他难言的情绪：“你刚说什么？”

　　直到这一刻，我们的噩梦制造师10087号才看清了她的治疗目标的真面目，只一眼，就呆愣住了。该如何形容小王子的容貌，还真不好说，但是连生气惊讶都能够给人惊艳到丢了魂的感觉，实在是……希瑞也确实差点就丢了魂了，没丢的原因还是她如机械般僵硬地看回了黑衣人的脸。
　　默然半晌，莫尔察觉到她的目光移开了，更是觉得不可理喻，带着滔天的怒意：“你宁愿多看这丑人一眼，也不看我？！”

　　康希瑞干巴巴张嘴，满脑子都是刚刚一眼便记在心里的面容，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对那黑衣人说道：“别说你，我也觉得自己有点丑……”

　　黑衣人：……

　　莫尔：“你！”

　　王子殿下的脸色不知不觉变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他的视线在希瑞表现无辜的脸上焦灼了许久，在整个广场貌似气氛越来越冷凝时，却连着座驾一起消失在原地。

　　直到莫尔自顾消失许久，四周白色的人群都散开来，希瑞才回过神，有些遗憾地摸摸鼻子，对扶着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制造师没办法感知到一点儿信息的人设，跟治疗目标肯定也有莫大的关联。
　　那人支吾半天，才吐露了一个字：“莫……”然后晕了过去。

　　希瑞皱着眉，在他腿上摸索了一番，竟是没有一点儿伤口，而石砖上本来的血迹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愈发肯定了他与莫尔的关系，希瑞把他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