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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迷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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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蓝家弟子早课已毕时,魏婴尚把酒会周公。
“小师妹,今早咱们去逃课……”睡梦中魏婴喃喃自语:“我在莲花坞埋了坛好酒……”
等了半响不见人回话,四下寂静。
魏婴睡眼朦胧时倏地想到——这里哪里是在云梦,分明是在姑苏的云深!
当下一个激灵,猛的翻身坐起。急急穿好鞋子,将昨晚胡乱扔在地上的发带捡起,一边口中不住叫道:
“完了,完了完了,睡过头在云梦这还好含糊过去,如今在蓝家做客起晚迟到,这可是无礼了,怕就怕蓝家家主揪着这点不放,硬要说我不尊前辈……”
她这般想着,倒颇为忧心。不怪她以已度人,昨天蓝家二小姐蓝湛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古板,怕就怕蓝家人都和蓝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平日嬉皮笑脸也就罢了,但如今她是万万不想让江姑姑难堪的。
出门片刻,魏婴便发觉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四周绿柳白雾,弥漫十丈开外,隐隐只见重山叠。照魏婴日常作息推断来看,此时……咳咳……此时应已日上三竿,再大的雾应该也散了,更何况,昨日她睡晚了,时辰只晚不早,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雾呢?奇也怪也……
而且这蓝家云深不知处也广阔的厉害,走了半天也没见半个人影。
正蹙眉思索间,眼前十步开外似见一楼阁,飞檐翘壁,因隔之尚远,只能见一层灰蒙蒙的影子恍若随群山隐在云山千重中。
魏婴走近才看清全貌,那是幢木漆三层楼阁,楼阁四周柔光淡淡,每个展翅欲飞的檐角挂着一串蓝家的云纹宫铃,廊柱上的朱漆已经沉淀下来变成一种墨黑色,它仿佛在这里矗立了很久似的,用沉静温和的目光静视访客。
楼阁下栽了棵玉兰树,正处花期,微风袭来,宫铃悠扬。
这是哪里?魏婴颇为懊恼,以她的眼力自是看得出来,这楼阁四周设了禁锢,只怕是蓝家的禁地,像她这样的外人自是不能进的,若是被抓包还不知怎么解释。
于是魏婴脚步一转,反身找回去的路。
然后……当魏婴第三次再回到楼阁四周时,她不得不痛哭流涕地承认一个事实——
她!迷!路!了!
憋屈!实在是太憋屈了!她魏婴魏无羡是什么人?云梦江氏大师姐!
上可爬树打山鸡,下能入水摘莲蓬。出得校场舞刀弄枪,入得书房挥斥方酋。
然后……在云深不知处迷路了……
迷……路了……
魏婴觉得从来没这么倒霉过。
她恨恨地寻了处平坦的地蹲着,很应景的是,肚子不失时机的咕了一声。
饿。
……很好,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蹲在地上的魏婴开始认真思考人生……兴许是她和云深不知上辈子八字不合?
魏婴扒着指头开始默然细数,自从昨日,先是吃了蓝家难以下咽的膳食,然后半夜饿醒,之后爬树被抓包,再现在惨兮兮地蹲在路旁。魏婴咬牙切齿地想,她绝对上辈子和云深不知处有仇。
绝对的!
实在饿得紧,魏婴在一旁随手揪了根草往嘴里塞,不知是不是错觉,蓝家的草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膳味……
还是好饿……
怅惘间,余光瞥见一抹雪白的残影,不同于霁雾缭绕的乳白色,而是像团雪球一样白得没一丝杂质。
魏婴顿时脑中划过什么。
绕过玉兰树,在楼阁后面找到了这群小家伙,魏婴顿时得意起来。
这是一群免子,白茸茸的,一团团吭哧吭哧扒拉在草地上,大概是野生的,聚集在一处。
她就说嘛,云深不知处肯定有免子的。
“你们过来啊。”魏婴笑眯眯地哄骗免子。
兔子们似乎怕生,不断往后瑟缩。
“……我不吃你们。”
然后魏婴的肚子又很不可信赖地咕了一下。
兔子蜷缩的更远了。
“……我保证,真的!”她用随手薅的草循循善诱。
一只兔子用红红的眼睛盯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然后凑过来嗷呜啃了一口。其它兔子在确认魏婴无害后,都如法炮制,缓慢挪动毛茸茸的身子,凑过来在四周慢条斯理地吃草。
魏婴乐呵呵地看着它们,开始聊天。
“谁吧你们放养到这的?”
“你品味怎么这么清奇啊?”
“如此难吃的草竟然吃的津津有味……”
“我好饿……真的好吃嘛?”
开始最先凑过来的兔子用鄙夷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大意是,你自己不会试试嘛?
魏婴想了想,用手捏了捏红眼兔子的长耳朵,恐喝道:“不好吃我把你吃了哦。”
兔子受惊般从她的魔爪下逃窜开,魏婴哈哈大笑,揪了把草仰身倒在兔子堆里,乐不可支地抬眸望天,顺手把草住唇出送。
吃兔子什么的自然是开玩笑的恶性趣味罢了,她既然说不吃就自是不吃的。
“也不知这雾什么时候散。”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个时辰铁定是晚了,她懒得想后果,索性放任自流。
蓝湛到藏书阁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眉飞色舞的女子躺兔子堆里,红色发带松松垮垮束在脑袋上,一边自说自语,一边百般无聊……地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