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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是我最初的幸运(起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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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景年三字的由来,简单中带着复杂与悲伤。
因为生来便没有父亲,所以只能随母姓若,据说,她的父亲是位诗人,母亲当时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要和他在一起,一起陶醉在不切实际的诗词歌赋里。
她陪着他做梦甜蜜的梦,醒来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做梦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他走了,带走了他写的所有诗词,却唯独留下怀着孕的她。她豁开一切跟随他,可到头来她竟然连几张废纸都不如,难怪别人都要笑话她。
终日的郁郁寡欢,让她刚生下若景年不到半小时,就去了远方,那个无法再回来的远方。
临走时,带着唯一的遗憾是:为什么她辛苦生下的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倒是像极了那个负心汉?
“景”字是源于她出生在江西的瓷都景德镇,母亲那辈祖上都是做瓷器为生,外公就是靠着那一家百来平米的瓷窑厂拉扯大了母亲又拉扯大了她,却终在她十五岁那年和母亲一样去了远方,再也没回来。
景年的“年”原本是寓意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经历打击的一家人能团员在一起在不分开,可终究她的生命里似乎谁也留不住。
外婆是个强悍的女人,自外公去世短暂的悲痛之后,她撑起了整个家,可是命运弄人,当年瓷器就在市场上遭遇了冷门,生意变得越来越难做,坚持了几年之后,外婆终于卖了那家祖辈留下的窑厂,卖的钱积攒下来预备着给若景年作为大学的学费和日常开支。
外婆总叨叨着埋怨自己“要是当初我督促你妈好好读书考个大学什么的,也不至于被你爹的那些穷酸文采,不,他才不配做你爹他就是个混账小子给...骗了,怪我这都怪我呀,所以外婆的好年年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读书给外婆考个好大学回来知不知道?”
她总把外婆的这句话记在心头上,于是困了不敢随意打瞌睡,乏了不敢发脾气任性把书一扔,这是外婆的盼头她一定要帮她实现,只有这样外婆心头才会好过一些。
高考填志愿那会儿,她想留在家乡,外婆年纪大了一切都是变数她不放心,可是外婆却极力劝说她“我们的年年,要去外面大的城市,要代替从未离开过这里的外婆、外公还有你妈妈,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家里就别担心我,若因我这个已半截入埋土的人耽误了你,那即使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的”
“外婆”
外婆将她搂在怀里抱着,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听话啊,我们的年年那么乖,一定会听外婆的话的是不是?”
外婆想让她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样就不会再走她母亲的老路轻松被人给骗了,而这至始至终也是外婆心头不可解开的结,她总认为是她一味的圈顾母亲才最终导致了她的受骗含恨而终。
若景年最终选择听外婆的话填了w市,这座只在电视里听过不曾想过的城市,可那里有国内最好的学校,而她后来也如愿接到了通知书。
临家那天,外婆没有去火车站送她,外婆说“我老了、老了,腿脚不利索,别一会儿我去了,你又担心我一人回不来非要送我,白白浪费张票子错过了开学的时间,那样多不好。”然后塞给她一个包裹,便催促着她“走,你赶紧走,走了我老婆子好清净清净会儿”
她走了好远好远,回过头,发现外婆还站在家门口,向她不停地挥手告别,那一刻她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外婆竟一下老了那么多。
一阵风吹来,带着些许尘沙,外婆用手揉了几下眼睛,才转身进屋。
外婆还是哭了,却不想让自己的乖孙女瞧着舍不得,好在天公作美,帮她圆了这个场面。
火车上,若景年打开外婆塞给她的那个包裹,里面是两件棉袄小背心,是外婆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到她这却相反了。
于是她抱着那两件背心,无声痛哭。
“嗯,好吃,真好吃,是土鸡蛋吗?你家自己养的母鸡下的蛋吗?真香。”
沉浸在感动与悲伤中无法自拔的若景年,听到这一番话,立刻停止了抽泣,由于收得太快,身体没能适应住,她轻微打嗝起来。
“唉,你别激动,我就吃了你两个鸡蛋,太饿了,实在没忍住”随即双手掏口袋,啪的一下,在桌上放了一张二十“十块一个,高于市场好几倍了,够吗?”
若景年着实被对方的举动惊了一下,打嗝更频繁了。
“三十,八十,一百八?”对方不断地掏出钱来,见若景年一直抱着只打嗝不说话的态度,急了“啪”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她“唉,我说你这就过分了,你家母鸡是金鸡啊,怎么下个蛋,就这么贵呢?”
若景年被那“啪”的一声,吓得漏呼吸了几秒,打嗝也就好了,她笑着将包裹里外婆放的玉米、花生拿出来放到对方面前“还饿吗?这里有玉米和花生,也都是自家的”
“给我的?免费吗?”方才两个鸡蛋被她自己叫卖到了二百二,该不会对方以为自己是个傻子,想狠狠讹诈自己一笔?
“免费的,都是免费的,你赶紧把这钱收起来吧,我听说,这人多嘴杂的地方,最容易被偷钱,你还是小心一点。”
“哈哈...好人,枉我莫菡倒霉了半辈子,今朝遇见了你这么个好人,看来我前世也不尽是做坏事的嘛”莫菡在衣服上蹭了一下刚握着玉米的那只手“莫菡,阁下贵姓”
阁下贵姓?若景年看过电视,知道那是久远年代的打招呼方式,她虽觉得滑稽好笑但仍旧配合着她,握住她的手“免贵姓若,名景年”
然后两人相视着笑起来,莫菡拍着桌子笑道“你我刚才那一段,像不像穿越回了古代,一位世家公子遇见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两人情投意合,暗送秋波,阁下?免贵?哈哈哈。。。不过我要是个男的,我立马扔掉玉米追你。”莫菡想想脑海里秒补的那场景就乐。
而若景年只能跟着一块傻乐。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若景年遇到过很多的人,最后发现,原来最爱她的人,除了外婆,就是莫菡。
莫菡是个极其乐观的人,这让骨子里透着冰冷的若景年,感觉甚好。
一路上,她们东扯西谈,多是莫菡在说,若景年在听。
不知不觉中,莫菡的家底全盘拖出。
她说,她爹现在虽是个衣冠楚楚的大老板,从前不过就是个流氓混混,大骗子。
十五岁离家,跟着同乡的那帮人,他做过司机,卖过服装,还做过外贸,将那种过水会出白点的布料,加工成男士西装短裤,卖给老外,十几条才卖个几十块钱,但是人家老外,卖一条就够了本,她爹气不过,转行做起别的生意。
却一下亏空了十几万,老家的房子被封了,她爷爷奶奶追着她爹满大街的追打,可是他爹非但没为此消停下来,反而租了个厂,买了一些破机器,请了几个工人,没日没夜的干了几天,生产了几批红砖瓦片以后,又捯饬着买了一辆快要报废的车子,接着又去温州进了一大批质量极差的鞋子,拿着这些和对方谈判,要么拿这些抵债,要么就把那房子拿去,反正破破烂烂也不值几个钱。
那些对他没用的东西,在对方眼里却变得极其有价值,外加上不成也没法子,于是此事就此了了。
一万不到的本,还清了十几万的洞。
自此之后,他爹混的更鸡贼,和几个合作社的朋友,和那些海上捕鱼的渔家商量,先拿货,卖了再付钱,人一见是合作社的,自然乐意,第一次,他把钱给人家了,人家一高兴,又给了一大批的货给他,第二第三次过后,他爹寻思着这行差不多了,不干了,拖欠的货款模拟之前,于是又狠狠赚了一大笔。
拿着这笔钱,他换了个城市,将当市所有的麻袋收购起来,然后高价卖出,他又狠赚了一笔,倒是苦了当市生产麻袋的厂家,人一看麻袋这么紧俏,就加班加点的赶货,结果过量生产,却没人要,当真逼得人家直接想跳楼。
他爹,权当不关他鸟事,装了钱就走,回老家做回了服装生意,凭着耍滑的头脑,生意越做越好。
只是在莫菡嘴里,他爹的形象就不怎么好“我爹就是个无赖,活该他生不出儿子。”
莫菡的娘在她五岁那年便离世,她那不着调的爹在外面花天酒地,二奶,三奶的包养了一堆,却一个也没再给他添过子嗣。
用莫菡的话说,就是他罪孽深重,一个个小鬼都不愿投胎给他做娃。
却因此莫同更宠莫菡,可是莫菡不稀罕,她要的他给不了,他给的,她当真看不上,于是一个嚣张跋扈,一个步步讨好。
后来在若景年的眼里,这对父女相处模式当真让人艳羡。
当若景年无意中掏出录取通知书时,莫菡一个兴奋,一把夺去,好在她松的快,否则一定会碎成两半。
“q大?太巧了,我也是q大的,不过我是外国语学校,你确是经管学院”随后莫菡握住她的手“跟我一起在外住吧,我付房费,你负责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怎么样?怎么样?”
若景年本来是想拒绝,怎奈她过于热情最后也便只能说“再说,再说。”
可是刚入校,办了登记,就被不知从哪突然窜出来的莫菡强行拖到了她爹早在一月多前给她置办的公寓里,简单的一室一厅,房间朝南,光线极好。
“怎么样?为了让你有种住宿舍的感觉,我把老头给买的那张席梦思扔了,换了这上下铺,这样咱两也能在这未来的四年内,体会一番睡上下铺的感觉了”
当时若景年只是万分心疼那张床。
后来随着时间久了,她心疼的东西越来越多,对于她莫大小姐来说,不喜欢的东西,都是垃圾,是垃圾就该分类处理打包扔掉。
这其中包括她的几任男友,若景年曾假装开玩笑的问她“哪一天,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腻了,就扔掉”
莫菡望着一脸严肃的她,顿觉好笑“扔了我自己,也不会扔了你,因为你是我最初的幸运。”
而莫菡基于若景年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