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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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中旬，天气越发潮湿和寒冷，沈错穿了一身淡蓝色的格子棉袄，抵挡着寒气侵袭。
可比寒气更加刺骨的是沈知鱼在听到他名字的一刻，瞬间皱起的眉头。
“出去。”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驱赶不受欢迎的来客。
沈错的脸涨得通红。
他惊慌的从门口退了出去，连一句话都没敢和沈知鱼说，抱着书包就逃跑了。
小少年哽咽的跑出医院外，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学校那边沈柏中才在帮他办手续，最早也要明天才能住进宿舍，而他没有完成沈柏中给的任务，又不敢直接回到暂住的酒店。
他抹了一把泪，在医院的附近漫无目的的游荡，漫无目的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医院的门口。
沈错咬着嘴唇，再一次踏上了住院部的大楼。
姐姐是不会喜欢他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是真当沈知鱼把他赶出去了，沈错又觉得有些难过。
他本来就不应该奢求姐姐能够对他有什么笑脸——不仅因为他是个私生子，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姐姐的亲生母亲也不会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没有抢救回来。
他要是沈知鱼，不恨死他就很好了。
但是在他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奢望的。
他知道，他的父亲并不喜欢他，因为他的出现，无时不刻提醒着他曾经犯下的错误，他的母亲也不喜欢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她还可以拿着一大笔钱到处逍遥，而不是带着个累赘四处讨生活。
母亲生病去世之后，他无路可去，在亲戚家辗转了将近半年，才被送到沈柏中身边。
如果得不到姐姐的认可，他永远没有办法得到沈柏中的承认。
永远是抬不起头的私生子。
沈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什么，他蹲在沈知鱼病房的门口，一个人无声的哭了。
“哟，这是谁家小孩，怎么在这儿哭起来了？”Joel刚好要去主院开会，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好看见了沈错。
沈错连忙抹干眼泪：“对不起，我现在就离开。”
说完，快速的站了起来，谁知站起来的速度太快，眼睛一黑，小少年摇摇坠坠，差点摔倒。
Joel扶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沈错摇摇头。
Joel看了一眼窗外，阳光逐渐消失，黑色晕染天空，马上就要进入黑夜。
他道：“小弟弟，你是家里有人在这里住院吗？是哪间病房，我送你回去？”
他以为是小孩的家里人得了什么重病，才让他一个人蹲在这里哭。
沈错糯糯的拒绝：“不用了，我这就走。”话音未落，小少年忽然蹲下，捂着肚子，脸上因疼痛而低落下豆大的汗珠。
Joel吓了一跳，他是心理医生，对于身体疾病了解的不是很多，他想叫张护士过来看看，却被沈错拦住。
“我没事，不用管我。”
“可是……”
“你想死的话，不要在我病房的门口。”沈知鱼打开房门，面色僵硬，语气别扭：“我可不想对你负什么责任，Joel，给他叫个医生。”
沈错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知鱼，他没听错吧，他姐姐在帮他叫医生。
少年原本的眼眸中已是点点泪光，听到沈知鱼说的话，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沈错的哭声让沈知鱼心烦不已，她掩饰住心底微妙的情绪，故作冰冷的问：“你哭什么，我又没有欺负你。”
沈错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就是……”少年哽咽着说不出来话，从小到大，就连他妈妈都没有对他有过这样的关心。
沈知鱼叹了一口气，放轻声音：“你先进来吧。”
她侧身让开，Joel连忙扶着小男孩，让他躺到了看护的病床上。
他大概猜出来来的人是谁，挑眉问道：“沈错？”
沈知鱼点头：“去找个医生过来。”
沈错侧躺在床上，见Joel离开，吸了好几口气，才小声说：“我没事，就是胃病犯了，过一会就好了。”
沈知鱼不自然的问道：“沈柏中都不给你饭吃的吗？怎么还得上了胃病？”
沈错没说话，他没敢告诉沈知鱼，他小的时候只要犯了一点错，就会被妈妈关起来不给饭吃，胃病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
而他从咖啡店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吃一口东西，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会胃痛。
见他不说话，沈知鱼也不想自作多情，便坐在了床上。
沈错偷偷打量着沈知鱼，他听父亲说过，姐姐的眼睛看不见了。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姐姐的眼睛特别漂亮，就像漂亮的珠宝一样，熠熠生辉。
真的，超级好看呀。
Joel很快带着张护士过来了，他道：“我刚才给主院那边的医生打了个电话，先让护士看看，如果不行再送到那边去。”
沈知鱼嗯了一声，抱着双臂，不做声了。
张护士问了沈错几个问题，做了一下简单的检查，才和沈知鱼说：“他没什么事儿，应该是饿着了，老毛病犯了。”
她柔声问沈错：“你带药了吗？”
沈错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张护士正在给他倒水，见到沈错手中的小药瓶子，连忙抢了过去：“怎么吃这种药？这不是好几年前就停产了吗？”
沈错的嘴唇咬得泛白，他妈妈从来都不会给他买药吃的，这是他偷偷攒着零花钱自己去小药店里买的。
沈知鱼越发头疼。
她大概能猜出来沈错的处境，以沈柏中的性格，断然不会让算计了自己的女人好过，但她没想到沈错的生活，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百倍。
她虽然也没有得到一天父爱，至少在金钱方面，沈柏中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说到底，沈错只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
就放他在这里躺一会，沈知鱼想。
她对着Joel和张护士：“你们一个人去买粥，一个人去重新开药，钱算我账上就行。”
“我去开药。”张护士很快领取了自己的任务，她把水杯递给沈错：“先喝点热水，等一会再吃点东西。”
沈错乖乖接过水杯，抬起身体，喝了一小口。
水温正好，暖入心底。
Joel耸肩：“得，我是没工夫给他买饭，我还得去开会呢，我现在给他点个买卖送到我办公室，小张一会你帮忙拿过来。”
“好，一会到了你给我发个微信。”
两个人一起走出病房，剩下沈知鱼和沈错两个人留在房间内，连呼吸都带着尴尬。
沈知鱼闭上眼睛：“你自己躺会，不要吵我。”
沈错乖乖的嗯了一声。
静默的时间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张婷带着Joel点的外卖和重新给沈错开的药进来，嘱咐沈错吃药的时间，便又出去忙了。
沈错小口的喝着刚刚送到的清粥和小菜，他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沈知鱼，见到对方根本没有反应，才意犹未尽的把碗舔了个干净。
真好吃。
他觉得他的姐姐真的是个好人，虽然她表现的很不喜欢自己，但看到自己生病，还是会不忍心，而且还会让人给自己买好吃的粥喝。
决定了。
沈错暗中攥紧小拳头。
他要全世界最最喜欢姐姐！就算姐姐不喜欢他，他也要喜欢姐姐！
沈知鱼还不知道，不过一碗粥，就把小少年的心笼络过来，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把这小屁孩给赶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月色与繁星交相辉映，深夜悄然而至。
Joel开完会回来，他推开门，大大咧咧冲沈知鱼抱怨：“我的天我真的是服气了，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呢，电话里说的要死要活的，结果我一过去，他们居然要我在年会上表演节目？这还有两个多月呢，现在医院都这么闲了吗！”
一想到那帮老头子仗着资历广就把事情推到他的头上，Joel就气不过。
沈知鱼补刀：“可能不是医院闲，是只有你闲，作为医生，你半点业绩都没有，除了唱歌跳舞也没有别的事儿做了？”
“我倒是想有业绩，你能给我个机会吗！”Joel斜了她一眼：“别人的病人哭天抢地求着医生治病救人，我的病人呢？除了吵架耍嘴皮子，就只会闹失踪！”
Joel仰天长叹：“想我本是天降英才，奈何年纪轻轻就被某些姓沈的人套牢在此地，简直是……诶，这小子怎么还在这呢。”
Joel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凤眼一瞥，看到了大张着嘴，明显呆住了的沈错。
完了，他的形象。
“不知道。”沈知鱼回答的很简洁。
沈错身体不舒服，她狠不下心直接赶人，但小孩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不想去问。
Joel：“……”
Joel摸了摸下巴：“要不要我给你爸发个信息，让他来领人，毕竟现在时间这么晚了，他一个小孩走夜路不安全。”
“随你。”沈知鱼无所谓道：“不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会让你帮忙打个车，让他自己回去。”
Joel：“……那是你爸。”话说的不要那么绝好吗！你弟弟还在这儿呢！
沈知鱼冷哼了一声。
以为两个人要吵起来，沈错连连摆手：“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回去，我记得酒店的名字。”
他不是很敢和沈柏中说话，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和沈知鱼相处，在发现姐姐不会真的赶他走之后，他便大着胆子赖在这里。
不过，就算是想要赖在这里，他也必须得回去了。
Joel固执的打了个电话，果然，沈柏中只说让他打个车自己回来。
“得了，你说地址，我送你回去吧。”Joel伸了个懒腰：“我就是个天生劳碌命诶！对了，小鱼鱼，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你爸说？”
沈知鱼不愿意和沈柏中说话，他是知道的。
他也就是拿人钱财，随口一问。
沈知鱼沉默了一会，道：“你帮我和他带个话。”
*
HC基地，陆见屿抱着iPad，偷偷摸摸翻看沈知鱼以前的微博，就像姚春诚说的，沈知鱼的微博长了一年的草，仍然有人评论留言，希望鱼神归来。
她的最后一条微博留在去年八月：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上面还附带了一张YS的队标。
她的微博自拍很少，除了偶尔怼个人，大多都是英雄的台词。
他顺着沈知鱼的微博翻到了YS的官方微博，搜索LiFish，想要看看沈知鱼过去打比赛的视频。
这里还没有内容。
嗯？服务器卡了？
他不信邪，再一次搜索了一遍，干净的页面依然显示没有内容。
“你不用搜了，有关鱼神的新闻早就被删干净了，找不到的。”姚春诚从陆见屿的背后冒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手子干的，反正关于我鱼神的一切消息，在她失明的时候全都封锁了，不过……”
姚春诚贱笑道：“我电脑里还珍藏了鱼神青训赛时候的视频，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就给你看！”
姚春诚脸上的炫耀刺痛了陆见屿，他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我才不想看呢，你自己留着吧，重要的是未来，懂吗！”
说完，看也不看姚春诚，起身走人。
啧，口是心非的小屁孩。
陆见屿逞了一时嘴快，内心后悔不已，但他现在出去求姚春诚就是认怂，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不过，YS的内部视频……
他打开微信，从一堆不重要的人之中把林深找了出来。
【惩戒全带走：小弟，你知不知道你们LOL分部之前的LiFish？】
林深回复的很快。
【小弟林深：卧槽，万万没想到你也知道我鱼神？我还以为你只会打王者荣耀呢！天，我和你讲，我鱼神虽然现在不知道在哪儿，但她是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最帅的打野！她就是我的终极偶像！】
陆见屿：“……”
全世界都是他念念的粉丝，只有他一个人对念念的过去一无所知。
他自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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