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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章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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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缨吃了一惊,她看看云无月又看看对面的大妖,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北洛,你难道以为,我们会为了除掉巫炤,连你的性命也不顾吗?魂契之下,生死与共,我们怎么可能对巫炤下杀手?”
“……也不是不可能。”云无月却唱了反调,她深紫色的瞳孔深深盯着北洛,若有所思道:“你能想到这里,应该是做了最坏打算,不过……就此同归于尽,玄戈对你的嘱托,又要如何?天鹿城和辟邪,你就要撒手不管?”
岑缨焦急道:“对啊,北洛,你要好好想想,千万不要一时意气!”
北洛无奈的摇摇头,他当然不可能忘记玄戈的托付,也没办法置辟邪族于不顾,就算当年的事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以他行事的准则,亦会全力以赴当好这个王。
“凡事未虑胜,先虑败,总归有备无患。而且真到了那个地步,你们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魂契?若是不能,我似乎也只能跟着巫炤一起死。”北洛谈及自己的性命倒并不是很忧虑,他见岑缨眉头皱的死紧,不由安慰道:“当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结局未必就会坏到这个地步。”
岑缨仍然不能开怀,云无月思索道:“其实,魂契与血契一样,都是可以解开的。只是对于你来说,条件尤为困难,轻易无法达成。”
“什么方法?”岑缨立刻问道。
北洛却不着痕迹的拧了拧眉,心中泛起一点隐忧,他随即跟着问道:“你详细说说,上次并未听你提起。”
“我说过,‘神魂之契’的基础是血脉之续。某种程度上,你可以认为他是一种血契,像是越三郎与于梦之订立的那种。因此最简单解决神魂之契的方法,就是破除血脉之续,只要有某个血脉之力比王辟邪更加强大的存在愿意为你出手,吞噬掉血脉联系,那么,在此基础上的‘神魂之契’自然便会失效。”云无月道。
“……比方说?”北洛问道。
“先天神灵。”云无月回答。
“传说中‘十神’、‘三皇’那样的存在吗?”岑缨追问了一句,得到云无月肯定的答复,魇魅补充道:“当然,‘十神’ 、‘三皇’的级别非常高,或许稍弱一点的,也可以满足北洛的要求。北洛的妖力比起玄戈尚有所不及,因此解决起来应该容易一些。”
“……这么说,我妖力弱,还是一件好事?”北洛明显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在完全融合玄戈的妖力之后,他的实力突飞猛进,一日胜似一日,早和过去的自己云泥之别。但没有等云无月和岑缨就此发表意见,王辟邪眉宇间竖起几道皱纹,他纠结道:“先天神灵之类的先不说,我现在反而担忧起来,我与巫炤之间的‘血脉之续’,到底指的什么?”
“我自然不知道。不过,或许在这个梦境里,你能窥到些许线索。”云无月淡然道,毕竟是以寄灵族的碎晶做施法媒介,梦境的构筑天然便与神魂、血脉相关。
北洛点了点头,云无月这话说的有理,说不定……以梦境来拖延巫炤的计划,就有窥测血脉之续到底是什么的用意——不把这个搞清楚,王辟邪便等于被缚住手脚。而且……他心里也在担心,魂契对双方的约束,到底是巫炤放任自流,还是确实有效?
如果——
北洛打住假设,他心里猛然闪过一点想法,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捕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寄灵族……老实说,这种因为寻仇而产生的伤亡,我并不会放在心上。姬轩辕、巫炤二人相争,寄灵族、古考会、魔族因为自身意愿参与其中,好比两军交战,伤亡无法避免。”云无月道,她是妖,行事自然也有妖的一面,妖魔相争从来不讲究对错、仇恨,只要想斗便可以生死相搏,因此战斗中的伤亡她并不会过多关注。当然,若是有谁以强欺弱,肆意玩弄生灵,云无月却无法坐视——她记得缙云当初曾经告诉过她,战士要保护妇孺。
据说那是嫘祖在教缙云学剑时说过的话。云无月不是战士,但她是强者,自然有能力庇佑弱者,为他们争取最基本的生存机会。这世间生灵千千万万,弱肉强食,本无可厚非,不是夜长庚那样别有所图、以此为乐的,云无月不会插手。
“北洛是担心,寄灵族做手脚?”岑缨听到这里,又弄明白一点。
“嗯,不过我后来想想,寄灵族只是精神体,不能出现在现实中,就算他们想要找巫炤寻仇,也只能在梦境之中。而以我和巫炤的实力,足以应付寄灵族的后手。”北洛抱臂道。
“这么说,你已经答应了这个计划?”云无月道。
“原则上同意,不过我不想算计巫炤,他对我本来就有很重的戒心,若是因为这件事损害到本就不多的信任,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北洛摊手道。
“也是哦……”岑缨点头道,她苦恼的皱起眉,冥神苦思。
“别想了。”北洛揉了揉岑缨的脑袋,姬轩辕所说的西陵通道至关重要,纵然他心里不太乐意算计巫炤,但事到如今,却也没更好的方法——起码用梦境来拖延,对巫炤的损害算是最低。“本来想先去百神祭所取回记忆,现在看来,又要延后。”
“这倒未必。你只是意识沉睡,身体却还好好的。我们在去西陵之前,可以把你和巫炤的身体放到九井,这样的话就算是在睡梦之中,你也可以恢复缙云的记忆。”云无月道。
“听着倒是方便,我似乎……只剩下做梦的作用了。”北洛无奈道。
“做梦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啊!若是你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摆平巫炤,那我们其他人就不必奔波了。我想想……针对你们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秘籍,对了!”岑缨眼睛一亮,她笑吟吟道:“刘兄那里有许多乡野杂闻,其中不乏情爱大作,其曲折委婉、凄恻动人之处,令人大开眼界。我去挑上几本,北洛你可以参考一下。”
“这……能行吗?”北洛迟疑道,总觉得十分不靠谱。
“试试看吧,也算是扩充一下你的想象力,这样的话,梦境会更加奇妙。”岑缨说道,她看着北洛,眼神很有些钻研的意思。
前灵境中的时间流逝和外界不同,对刘兄来说,只是那三个人的身影闪了一下,并不知道北洛他们已经进行一番密谈。
岑缨拉着刘兄去寻找合适的书本,北洛看向云无月,语气带了分迟疑,他说道:“若是你没事,请在外面露台上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想拜托你。”
“嗯。”云无月颔首,也没有多问,径自化为一股黑烟隐去不见。
北洛去了另一个地方,大约一刻钟之后,他顺着云无月的方向寻去,在约定的地方找到魇魅的踪影。云无月背对着他,正微微仰头去看夜空,今夜云朵稀少,无数繁星闪烁着挂在天上,清晰明亮,像是在眨眼。
“流星几乎看不到了。”察觉到北洛靠近,云无月道。
“魔族的异变,也正在消失。”北洛接口道,他之前曾经托霓商查过相关资料,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但魔族的异变,大多数都能和流星对上关系。
“……那就好。”云无月淡淡道,她略微偏头,静静望向北洛,问道:“你想拜托我做什么?”
北洛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把当初来人界前曾经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云无月,你之前说会帮我,还作数吗?”
“嗯,为什么又这么问?”魇魅有些不解。
“你是答应玄戈,但这件事……与天鹿城无关,是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北洛沉声道,他站到云无月一侧,把目光看向星空,深邃浩瀚的宇宙,令他顿生天地茫茫、生如蜉蝣之感,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慢慢恢复正常。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云无月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夜幕上闪烁的星子。四千年时光一晃即过,许许多多曾经喜爱的东西都消失在时间长河里。魇魅的感情很淡,几乎看不出波动,但并不是没有——有一些她不愿遗忘的,也会用妖力铭刻,在前灵境中留下标记。
“不是以为,是事实。”北洛微笑道,“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那便说吧,我能够做到的,必然竭尽全力。”云无月道。
“好,我想请你,在巫炤睡着之后,把这个藏到他身上。”北洛这次不再犹豫,他掏出一样小东西,魇魅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辟邪,离火石的光芒微弱美丽,看着像是有星屑在不断萦绕。小像没有包浆,一看便是新制成的,才刚刚完工不久。
大约是云无月的目光过于奇怪,北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他低声解释道:“我听说,辟邪有祈福驱邪的作用,所以想送他这件礼物。但是……直接送的话,他肯定不会接受。”
云无月一挑眉,这件任务……实在不好评判,她问道:“那你让我藏到哪里?”
北洛显然早有准备,立刻回答道:“巫炤腰上不是带着一串骨饰?你悄悄卸一个下来,把它穿上去,再用蜃气做伪装。这样一来,除非巫炤一个个去摸那些骨头,否则的话,他一定不会发现。”
云无月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这年头送礼谁会送成北洛这样?竟然还要偷偷摸摸的,防止被正主发现。但她瞅着王辟邪期待的眼神,没有丝毫迟疑,便点头应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