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龚珩走在前面。
莫初觉得,自己跟在他身后,就像只身不由己的牵线木偶。
几分钟前,他们接了吻。
口红的味道是巧克力,被吃下了大半,现在由威士忌的苦冽代替,强硬地提醒她刚才的事。
上了车,拘谨只能流动在方寸之地,显得更厚重。
莫初手放在腿上,做派装聋作哑。
龚珩没动车,她瞥见他侧过头,正看着她。
干什么,还想亲吗?她自嘲地想。
龚珩手伸过来,覆在她手背上,她一颤,要往后缩,却已被他捉住了。
她的手很软很细,他的大拇指在皮肤上摩挲两下,问:“你很冷?”
莫初侃然正色道:“龚先生,请不要这样。”
他笑出声,很配合地放开她的手。
对上那双眼睛,莫初讶然察觉到,里面洋溢一种被取悦的笑意。
她还不知,在男人面前,故作矜持,比热情放荡更得人欢心。
她只知道,亲完她之后,他情绪和表情都很放松,对比起来,还比早上时浮了一些。
终于了解到他暗藏的意图,完全摧毁她心目中的绅士人设,看来男人果真都一个样。
莫初沉下脸,看着玻璃外的流光。
龚珩说:“莫小姐,我刚才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请你考虑。”
在酒吧里,他说的是,你缺什么,我都给你。
他开着车,侧脸弧度宛如刀刻,他的样貌是没半点水分的一表人才,眼睛有神,有内容,凝视你时,表露重视之感。
莫初感到沮丧。
如果他认真地追求她,她一定会同意与他交往。
而这个想法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终于知道她刚才那个疑问的原因,根本就是,她对李明凯的真心和李明凯对她的,不过五十步笑百步,不够喜欢的喜欢,说到底就是虚情假意,像种在沙子上的树,轻易就能连根拔起,移植别处。
李明凯是渣男没错,但莫初不太敢相信,原来自己也是个渣女?可她忽然就有点平衡了。
她侧过脸看一看龚珩,他真的是个挑不出毛病的男人,如果让她在李明凯和他之间做选择,所有女人都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他吧?
莫初开口:“你想怎么样?”
“每月三十万,陪我在家人面前演一出戏,假装我的女友。”
莫初哑然,是她没资格得到他正式的喜欢,所以他不愿在她身上花费求爱的心思,迫不及待要已这种作践的做法和她开展关系?
她颓然地倚着座椅,自尊真真儿被划了一道。
“多久?”
他在想着,原来竟是没有打算的,过了会儿,回复她:“半年。”
说实话,莫初有点心动。
人性本就是贱的,越落魄,越底层,越容易丧失底线。
她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俯眼看待一切,拥有的什么都是最好的,现在她是食不果腹的平民,当然会为钱财而折腰。
但是,谁说这其中不会有龚珩对她的吸引呢?
莫初心动,却没回答他。
其实另一种形式,这也算是默许了。
龚珩面容平静。
光影掠过他英俊的脸庞、英挺的上半身,情绪分毫不露,而他心里,逐渐产生一种圣诞前夜的期盼,还像燃起一束火苗。
儿时在国外过圣诞节,拆开圣诞树下礼物盒时的感觉,在多年后涌现,只能够以它形容,因他寡情,一生都没对什么产生太大的兴趣。
一个合眼缘的女人,会是生活的美好调剂,女人的好处,作为男人他当然明白。
电梯攀爬至几十层的高度,出来时,莫初身体微微失重。
背对龚珩开了门,她两眼犹豫不决,但这是他的房子,她借住在这里,无权干涉主人的来去。
门在身后被关上的一刻,她的手被用力扯住,腰也被往前压去,肩上链条包滑落在地,零碎的金属响声惊动茶几上两条初醒的小金鱼。
莫初说不出话,因为嘴巴被封住了,随着他的压迫后退。
相比在酒吧作戏的那个吻,这一次他可以目无一切地放肆。
莫初推不动他,男人的情欲感染她,像潮水来回冲荡脚面,进进退退,她想躲,又想迎接上去。
理智不准她想。
她扭着脖子,不停地躲,终于脱离他的吻,喘息之余,他不耐蹙眉,“你真以为,我花30万是想请一尊菩萨放家里供着?”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他不说还好,莫初颜面扫地,还裹着灰打了几个滚,她被逼得重拾尊严,狠狠一推他身前:“我就是要当菩萨!要么你爱找谁找谁去!”
力道太大,而作用反噬,她刚发完飙,就一个趔趄朝地上倒去。
龚珩弯腰来捞她,还没碰到人,只闻一声听着都疼的巨响,是莫初额头撞上了茶几一角。
他蹲到身前,扒开她捂着头的两手。
莫初后知后觉看到自己满手的血,眼前一懵,差点儿晕过去。
……
雷旭一比他们更快来到医院,深夜的门诊,仍不缺病号。
莫初这会儿见不得她认定的罪魁祸首,于是龚珩就出去了,好一会儿不见人,不知去了哪里。
护士叫上雷旭一去拿药,帘子内只剩下莫初和一个照顾她的护士。
莫初脑门被白色绷带缠了一圈,长发压在下面。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小护士是个很亲切的人,对她说:“等过几天血痂掉了,记得买管去疤药。”
莫初点头,“好。”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
“你说哪个?”
小护士笑,“头一个,穿黑色衣服的。”
莫初马上说:“不是,他是个流氓。”
刚好流氓进来,这么近的距离,显然听到了她那句话。
龚珩步伐不停,沉目看着地板,若有所思一般,好像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流氓。
她脸扭开,冷冷地,视若无睹。
龚珩见她这样子,也不留这儿讨人嫌,摸到裤袋里的烟盒,又出去了。
待他走了,护士试探道:“吵架了?”
莫初指指自己脑门,反问:“你觉得这会是吵架这么简单吗?”
护士点头,“哦,打架了。”叹气,“长这么帅,怎么能打女人呢?”
莫初冷笑,“有的人表面光鲜,实则一肚子黑水,整天想着怎么泡女人。”
小护士义正言辞:“打女人的男人,我们不能要。”
莫初轻蔑道:“我也没打算要。”
两个年纪相近的女孩,一个身心俱累,一个无聊地值夜班,一拍即合。
小护士守在她床边,问:“你哪里人?”
“S市的,你呢?”
“好巧啊,我也是南方人。”
莫初竟不知道该回她什么了,这么大一个中国,一江之隔,可不就南北两方吗?
“那你怎么来A市了,S市也是有名的大都市啊,机会一定也很多。”
莫初微顿。
有些话,只有在陌生人面前才能没有顾虑地说出来。
没必要编造谎言,她很直白地说:“我从家里逃婚出来的。”
小护士惊掉下巴。
莫初倚在床上,款款道来:“我大学在国外读的,刚毕业一年,回国准备好好发展事业,你知道哪种感觉吗?就是当你对未来无比期盼和展望的时候,突然被你外公通知,‘明天去相个亲,我帮你找好了一个人家,他们家年轻人和你很般配,年前你再和他结个婚。’”
“我才23岁,我还有那么好的未来,难道就这样要把后半生葬送在婚姻坟墓里了吗?我对我外公真的很失望。”她摇头,“很失望很失望。”
小护士听得认真,问:“所以你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他们一天不解除婚约,我就一天不回家。”
“那你没见过你那个相亲对象吗?”
莫初摇头,“没有,我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他。”
龚珩和雷旭一一起进来,她们结束谈话。
龚珩仅仅露了个面,远远看了看她,知道她不愿见到自己,就并没有上前,偏了偏脸,交代雷旭一道:“送她回浅景湾。”
随后他退出病房,更像是一种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