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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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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忍喝了杯红酒,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陈昀,说:“这个长得天下第一帅气用一整本书都写不完其英姿的愚人呢,是个傻逼。”
他又强调了一遍:“诶,不是我说啊,真的很帅好吗?”
明媚如花,灿烂千阳。
陈昀腼腆的笑了笑,手里面被俞忍塞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桂花茶,陈昀说:“你说。”
*
俞忍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父亲突然去世。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家给俞家的两个孩子。
父亲说:“不要去仇恨,你们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光,属于你们人生的光。”
光?
俞忍想起了父亲留下来的光能手表,那块手表,只需要太阳光就能够不断的转动下去。
整整半个月,他都躲在屋子里面,看着手表不停的转动,感受着流逝的时候,看不到抓不着,匆匆而过。
可惜,光是什么呢?俞忍想不清楚,回到学校的时候,那句曾经猖狂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早已经被擦掉了。
熟悉的教室,无数双眼睛全部都注视着他。
俞忍头一回感觉到恐惧。
仿佛心里面忽然空了一块,在沉默的时候,会发出哐啷啷的回响。
啊,原来这个世界没有光。
俞忍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看着窗外发呆,崭新明亮的世界,似乎从来没有被他真正的认识过。
班里的学渣吴文杰跑过来,喊了声“忍哥”,却什么都没说。班里的人似乎是怕了这位脾气古怪的少年,敬而远之,周围一下子空旷了下来。
后来吴文杰说:“那个妖妇在你没有回来之前,对着班上训斥了一番,说千万不能向你学习!初二啊,是个关键点,要是成绩滑下去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往浅了说,高中上不了,往深了说,这一辈子就毁了。”
俞忍觉得老妖妇说得很对。
人生嘛,自己还没有毁灭的时候,早已经在别人的嘴里毁了无数次了。
吴文杰说:“说得我都怕了,但是我想啊,就我这个百分值的考十分,估计也不会被你祸害。”
俞忍说:“你说得对,你就算再退,也是个位数,不可能惨到负分的。”
班主任对这个刚死了老爹的孩子根本不在意,毕竟作为班级里面的一个刺头,只要不闹事就行了。
俞忍成绩算不上好,一直以来都是稳在一个很尴尬的升学线上。
初二这一年,他的成绩开始下滑,逐渐成为了可以跟吴文杰并重的学渣。
也正是因为俞忍,吴文杰时常回家可以免受毒打。
吴文杰说:“你看看我们班上曾经的优秀学生,不也一下子成为了我后面垫底的吗?这说明不是我笨,而是学习太难!”
吴妈竟然信了,俞忍表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来二去,两个人混着日子就留级了。吴文杰是因为成绩实在太差,被吴妈拎着留了一年,而俞忍则是一人单挑五个,被强制留了一年。
一日,吴文杰在网吧通宵。
快要到半夜的时候,俞忍才出现,他挎了个很大的旅行包,贼兮兮的坐在了网吧的最里面。
一双眼睛到处瞄来瞄去,仿佛在警惕什么。
“这里到底安不安全?”
吴文杰怪异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你有毒吗?”
俞忍拉开旅行包的拉链,露出了里面一叠又一叠的大钞。
“卧槽,大哥!”第一次见到了这么多钱的吴文杰吓得差点把鼠标飞了出去,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偷偷问俞忍,“你抢银行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俞忍贼兮兮的把包包递给吴文杰,让他转交给俞辉,自己玩了会,就匆匆离开了。
凌晨一点。
街道上空荡荡的,长得歪曲葱茏的小叶榕将光阴路的灯光切成细碎的片段。
俞忍走在路上,只觉得冷冷的夜风擦着脸颊,一点点割着肉,让心也被牵着钝痛。
逃学一个月,挣了六万,杯水车薪。
刚翻新不久的街道保持着一贯整洁干净的作风,路上连片树叶都找不出来。俞忍还记得以前,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街,什么东西都有买的。
有雪米子,有野樱桃,偶尔还有家养野草莓和毛绒绒染了各种颜色的小鸡。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俞忍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摸出一包烟,从中抽了一只,慢慢点燃,放入口中。
黑暗中点燃橘色的光,淡淡的烟雾把一切都变得模糊。
俞忍觉得自己开始变得空洞了,什么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只是一具在世间游荡的幽灵。
人生,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的?
人生来是要去往哪里的?
如果有光,光又在哪里?
“呲……”
冒着橘红色光芒的烟头被俞忍狠狠的摁进了手掌心,灼烧的痛楚和一种近乎自~虐的爽快直奔脑海。
短暂的放松之后,俞忍越发空虚。就像是一脚踩进了深不可测的深渊。
这时候起了风,从远处刮来一张牛皮纸小广告,俞忍无聊至极捡了起来,想折个纸飞机,猛然间看到看到上面的图片。
画面配上几个大字:“一袋金坷垃,天才儿子带回家!”而在上面的配图上,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小小的少年,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笑得很甜,目光炯炯似暖阳,他被聚光灯包围着,手里拿着自己获奖的画作。
少年阳光清秀,画作像是一道光。
一瞬间,在俞忍漆黑的道路上垂下了一条丁达尔效应的通路。
那就是光!
俞忍想起了父亲留下的那句话,对着自己说:“看到没有,俞忍,你的光。你,从此不再是一个人了。”
有的人的手,注定要用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一张小小的报纸,夸大其词的描绘着一位横空出世的天才,拥有着天然的感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展现出令人惊讶与自然的浑然一体。
俞忍把报纸剪下来,认真又小心的把他塞进自己的钱包里面。
第二天,俞忍开始上网找关于照片这个人的消息。
直到这时候,俞忍才发现,这位少年获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天才少年陈昀横空出世,一来就拿了几个国内重量级大奖,虽然组别还只是青少年,但是其实力已经完全超越青少你,假以时日定然是一颗明日之星。
但是没想到,这位少年在初二获得了中日青少年绘画金奖以后,便骤然消逝了,如流星般短暂。
俞忍翻阅了他所有的作品,参观了他残余画作的每一次展览,甚至还托俞辉找到了亲眼看过陈昀画作的人。
得到的都是一阵欷歔和悲叹。
“那个孩子啊,再也不画了。”
无论俞忍怎么问,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为什么呢?
回到家的时候,俞辉已经差不多昏迷在了桌案之前。俞忍不知道这是俞辉熬的多少个日夜了,他的眼圈下面全部都是疲惫,脸色看起来也很难看。
俞忍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俞辉却让他去泡一杯特浓咖啡。
“哥,你不过也是个学生。”俞忍心里面很痛,却也很无奈。
俞辉揉了揉眉心,起身洗了把脸,脸色依旧很难看。
他轻描淡写的说:“我已经辍学了,严格上来说,我已经不是一个学生了。”
俞忍丧气,把滚烫的热咖啡递给俞辉:“你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俞辉吹着热咖啡,眼睛半眯着,凝视着俞忍的脸:“每天都有在睡觉。你找的那个小孩子,如何了?很难得见你对谁这么上心,那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俞忍垂下了头,声音有些闷,还有着一丝叹息怅然:“他已经不再画画了。”
“哦,很正常。”俞辉看向窗外刚刚升起的朝阳,“有天赋的人,不是每一个都有觉悟走上那条路。”
俞忍怔怔的看着俞辉,把手里的照片狠狠地捏着。
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
有天赋不一定都能顺遂的走上那条路。
……
“忍,我们不一样。我看不到光。”俞辉将特浓咖啡一饮而尽,“我继续工作了。”
俞忍悲痛的望着他,问:“哥,你真的不读书了吗?”
俞辉从凌乱的桌子中抬起头来,用疲惫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说:“不读了,没有天赋,与其进去混日子,不如做点正事。”
俞忍不再说话。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放弃属于自己的人生呢?
俞忍触摸着光,却发现又是那么的遥远。光,没有什么一开始就是光的。所有人就这么自说自话、独自爱恨憎怨,什么看得到光,从一开始就这么说了。
光?什么是光?
他的人生里面还有光吗?
俞忍拿出了刚才小心翼翼珍藏的照片,默默的把它给撕掉了。
*
俞忍说:“大帅逼愚人呢,认识小家伙你,要比你认识我,要早得多得多!”
“??”陈昀歪着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你以前就认识我?”
俞忍认真的看着他,放~荡不~羁的神情收敛了跟多:“是啊。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独自一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阴风阵阵,这时忽然飞过来一张小广告,你猜上面写着什么?”
“总不可能写的我吧?”圆溜溜的黑色瞳孔像极了一只呆呆的小仓鼠。
俞忍靠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笑容越裂越大,说:“上面写着——一袋金坷垃,天才儿子带回家!”
“……”
俞忍一把把陈昀扯了过来,认真抱着,在他耳边说:“《光芒》。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是你的《光芒》获奖的时候。”
“……什么……”陈昀的身子逐渐僵硬了,他的声音带着怯弱和颤抖,拼命想要挣扎之际,却被俞忍抱得越来越紧。
跳动的炙热的心脏离陈昀很近,淡淡的香味还有剧烈的跳动,在他的耳边侵略着他的理智。
“你的每一幅画,我都看过。每一次展会,我都会去找你的作品。”
正经,却那么令人害怕。
“陈昀,你能看到光,你是能够碰触光的人。不要畏惧,勇敢的往前好吗?”
陈昀鼻尖红红,眼圈也跟着红了,雾气把眼仁占据。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