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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秋末冬初的雨,阴冷到了极致。吕茶和门卫打过招呼,又溜到杜放家门前。
      呼——吸——吕茶调整呼吸,没什么好紧张的,昨晚已经打过草稿演练多遍。世界上最稳固的三角形,两条边已经修复,只差吕茶与杜放这最后一边。
      吕茶记不得那天夜里最后怎样与杜放不辞而别,事后回想没半点记忆,大概是真的受了刺激,精神恍惚。在没有捋顺清楚所有人的关系之前,相见也是徒增烦恼而已,不如不见。好似从那以后就再未联络。
      但陆凌晓说的对,总要有人率先幸福起来。这段日子,吕茶想得很清楚很仔细,她接受杜放的一切,包括他的欺骗。说来说去,她只是更确定自己不能没有他。过去的无需追究,亦不可挽留,但现在的要珍惜,将来的要打算。
      她想做一朵沐浴在阳光下的向阳花,抛开黑暗,屏退恐惧,带领杜放快快走向幸福。
      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吕茶按门铃的手略微颤抖,没出息。
      门开了,吕茶的心要从胸膛蹦出来,她一咬牙,一跺脚,连环炮地开始背书。
      “杜放,我是来跟你和好的,我们没必要再这样下去,请给彼此一个机……你谁啊,你哪位?!”
      开门的不是杜放,而是一位戴眼镜的斯文大叔?说斯文是因为胡须精致,发型考究,但眼神猥琐,镜片后的一双小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吕茶。
      莫名其妙有种被剥光的不舒适感。
      “这里是2002吧。”吕茶又确认了一遍门牌。没错,是杜放家。难道他卖房了,他搬走了,连句道别都不说!!!太差劲了!!!
      “吕茶吧,进来,他现在不方便。”
      “你认识我?”
      “当然。”猥琐大叔笑起来更猥琐。“进来吧。”
      吕茶将信将疑,不会被拐卖了吧,但探头瞥见杜放的车钥匙还在桌子上,便安心许多。脱下鞋整齐地摆放好,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拖鞋。取出手机,背包挂在倒数第二靠外的挂钩上,因为最靠外的那个杜放喜欢挂衣服,所以不能占用。
      “那个,不好意思,您怎么称呼?”
      “不熟的都叫我豪爷。”
      啊?!吕茶再傻也懂他的意思。虽说百般不情愿,还是开口叫道,“豪,豪爷。”
      “哎,你就不用了,叫我豪哥吧。”
      怎么不早说!吕茶有种被戏弄又说不出口的憋屈感,眼前这位到底是哪路神仙儿。“豪哥,你,呵呵,咱俩见过?”
      “你没见过我。”豪哥很随意的斜瘫在真皮沙发上,顺带着把脚架在大理石茶几上,从手边的零食盒里拿出一包蟹粉豌豆撕开。
      还真不见外啊,吕茶又小心试探,“那你怎么认识我的?”
      “我见过你呀,你不就我弟钱包里那小呆逼吗。”说完塞进嘴里一颗豌豆,顶着一张奸淫掳掠无所不干,唯恐天下不乱的脸,奸笑着。
      杜放家的菜刀放在厨房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法国料理界赫赫有名的梦幻厨具,精钢开刃,剁骨如切虾,砍白菜好比划豆腐,锋利无比,用来杀人最好不过了。谁都别拦着我!吕茶撸起袖子正要去取。咦。慢着。他刚才说什么。他弟钱包里的小呆逼。所以这句的重点应该是,他是杜放的哥哥!!!
      杜豪!!!
      吕茶真的像个呆逼一样盯着杜豪一动不动,我该怎么做?!
      “呵呵,豪哥,我,我是来找杜放的。”
      “当然,你肯定不是来找我的。”说完又塞了一颗豌豆,嘎嘣嘎嘣地嚼着起劲儿。
      吕茶偷偷捏了一把汗,这个新登场的角色好难缠,像豌豆射手一样攻击力惊人。
      “那杜放呢?”
      “不太清楚,可能出去了吧。”
      “诶?!”这么不巧。吕茶再次露出呆逼的表情。话说一个屋檐下,居然不知道亲弟弟在哪儿,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你来之前没跟他敲定个时间吗?”
      “没啊。”吕茶尴尬地笑了笑。好像的确鲁莽了些,不过以往同杜放鲁莽惯了,从没在意过这些细节。
      “那你惨了,我帮不了你。”豌豆射手瞄了一眼电视柜上的手机,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杜放出门没带手机,那应该不是去太远的地方,也不会走太久。
      “我可以等等他吗?”
      “当然。”杜豪热情无比,端起零食盒,盛情相邀,“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要。吕茶尽量笑得随和大方,摆摆手婉拒。坐在离杜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太近她招架不住,太远不礼貌。沙发的两头刚刚好。
      嘎嘣嘎嘣嚼豌豆的声音。太安静了,多点得聊点什么吧,说不定今天二度表白顺利的话,将来吃年夜饭的时候还能碰上,套套近乎总是好的。吕茶搜肠刮肚找话题,既不想讨好他,也不想得罪。
      “豪哥这次来是?”
      “哦,带他走。”
      “啊?!去哪里?”
      “回家啊。”
      “杜放同意了?”
      “当然没同意,那小子自从奶奶死后就不爱回家。”
      提起奶奶,杜豪觉得豌豆都嚼起来没意思了。他比杜放大五岁,是所谓的“嫡长子”,相比父亲在外面胡乱生养的“庶子”,生来就有继承家业的绝对优势。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左手拿着鞭子,右手牵着杜放,站在母亲身前,从蹒跚学步开始趋利避害,从牙牙学语开始左右逢源。女人们像狂蜂浪蝶般扑向他的父亲,生下一个又一个没名分的弟弟。她们觊觎着“正室”的位置,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不择手段地谋划着将来。杜豪的成长经历就是一部狗血清穿剧。
      他从很小就明白,自己有多强大,他温柔贤良的母亲才能有多受尊重,他聪明伶俐的弟弟才能有多任性地选择想要的人生。
      他时刻警惕着,努力着,谨言慎行着,只有奶奶的安抚才能让他松开皮鞭,躺在她臂弯里听老掉牙的神话,看着另一头的杜放裹着手指沉沉熟睡。那是需要用秒来铭记的幸福与安详,是他和杜放最眷恋的时光。
      “奶奶?”吕茶小心追问。
      “他没和你说过?”杜豪回过神,使劲挑起眼角,让薄薄一层的眼泪尽快风干。
      吕茶摇头。
      杜豪推推眼镜,姿势与杜放很像,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那时,插着氧气管的奶奶躺在病床上苦苦支撑,只盼望再看儿孙一眼。可忙于生意的父亲选择给她最顶尖的护理和最昂贵的墓地,而跟在父亲身边兢兢业业不敢懈怠的杜豪也终未能赶回来。
      奶奶临死时的样子杜豪永远不会知道,他猜可能是含恨而终,或是了无牵挂。但一直守在病床边的杜放却恨透了父亲,兼带着不肯原谅他。
      “等他愿意说了会告诉你的。”
      “哦。”吕茶顺从地点点头。
      杜豪对吕茶的态度很满意,女人最忌讳打听些不该知道的。
      “豪哥,我之前听杜放说你很忙,要回去帮你。”吕茶好奇杜放怎么又不同意了呢?
      “帮我?就他?”杜豪起初一脸鄙夷,突然又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吕茶说道,“他还真能帮我。”
      “就是嘛,”杜放可不是一无是处。吕茶笑呵呵地点头,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话说,不是应该希望杜放留下吗,人回老家了还怎么谈恋爱。
      “他可以贡献出他的婚姻,来帮我拉拢老对头。”杜豪边说边掏出手机,开始浏览通讯录。显然在现找。
      “什么?!”吕茶喊得大声,她发现了比情敌还可怕的物种!
      “怎么了?很难理解吗?我的婚姻就是利益婚姻。我岳父掌管着上游产业链,多年来合作无间,非常默契。”杜豪喊得更大声。
      “你生意上遇到困难了?”
      “生意很好。”
      “那为什么要利用杜放的婚姻?影视剧里,不都是江湖救急的时候,才扔出政治联姻呀商业联姻的技能包吗?”
      “留着他的婚姻早晚有用嘛,万一我想扩大产业呢。”杜豪说得极为轻巧,满不在乎。
      “不可以。”吕茶愤而起身,居高临下,指着杜豪鼻子,严词拒绝。
      “小姐,你哪位啊?凭什么说不可以?”
      “杜放必须娶他爱的人做妻子。”
      “比如?”
      “比,比,比如说我!”吕茶情急之下已经顾不得要不要脸了。
      杜豪摘下眼镜使劲儿擦了擦,又戴了回去,凝神静气仔细观察吕茶数秒,悠哉地说,“钱包里的一张照片而已,你也太当真了。”
      “才不是,他亲口说他喜欢我。”
      “男人的话你也信?”杜豪身为男人,向吕茶投来怜悯的目光。
      额…吕茶一时语塞,开始胡搅蛮缠,“我不管,反正不行。”
      “可他的婚姻对我有用啊。”杜豪露出为难的神色。
      “屁!他的婚姻对我才是最有用的。”关乎我一生幸福。
      “你可以再找别的男人,可我就这一个弟弟。”
      “没有别人,我吕茶这辈子只要杜放!”吕茶说得认真坦荡,喊得振聋发聩,她要从气势上压倒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哥哥,斯文败类。
      她站在他面前,紧紧抓着衣角抿着嘴唇,她要与恶魔战斗到最后一刻,誓要让他放弃利用杜放婚姻的念头。不死不休。“我绝对不会放手,不管他做过什么,正在做什么,将要做什么,我都要参与。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你根本不知道两情正在相悦的难度,别拿你那儿不知人间饥渴的小眼睛看我,对,我就是这么臭不要脸,除非杜放亲口说他不愿意,否则我非他不可!”
      “这就说完了?”
      吕茶太过激动,双肩抖得厉害,“我在等技能冷却,该你了。”
      “你都听到了?”杜豪歪着身子,冲吕茶身后问道。
      诶?!吕茶慌忙转身,瞧见杜放插着手斜倚在墙边,头发比鸡窝还乱,显然刚刚在睡觉。天啊,自从被杜豪说呆逼,吕茶总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呆逼的神情。
      “你…你哥跟我说你出门了。”
      杜放和吕茶齐齐看向杜豪。
      “我可从没说过。”杜豪又撕开一包椒盐豌豆,舔舔嘴唇,贼兮兮地说道,“我只说可能。合理猜测,允许偏差。”
      老奸巨猾的家伙,被耍得团团转。虽说今天本也打算说些情意缠绵的话,但绝不是以这种呆逼形态。吕茶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前踢断他子孙根。
      “你刚才干嘛那么大声?”杜放声音有点哑,睡歪的衣领有点暧昧。
      “我…”吕茶有口难言,刚刚可是为了我的终身幸福,略略激动也情有可原吧。“吵醒你了?”
      “算是吧。”杜放揉揉眼睛,径自去桌边倒了一杯水。
      吕茶跟在他身后,她知道杜放偶尔有些起床气,“不好意思,我以后小点声。”
      “我哥的话你也信,他十句有八句在说谎。”
      “啊?!”这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他又不熟,今天第一次见。吕茶后悔得捶胸顿足,轻易就上了那奸妄小人的当。
      “那你呢?”
      “我什么?”
      “你说的话能信吗?”
      吕茶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顿时困窘难当,非君不可这样的话从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嘴里说出,实在欠缺矜持。不妥不妥。她的脸在烧,刚才大声嚷嚷着这张老脸不要了,现在却持续变红。实在是个心口不一的女人,说过的话估计也稍微有那么点靠不住。
      杜放回身,静静地看着吕茶,等她回答。
      曾错过陆凌晓,便不能再错过杜放。
      吕茶心一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豁出去上前抱住杜放。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心跳和呼吸的律动一起一伏,她感受杜放鲜活生动的气息,喃喃细语道,“杜放,我一定是喜欢你的,如果你也爱我,就让我们先幸福起来吧。陆凌晓一定不会介意的,他的祝福我已经收到了。”
      杜放抬起双臂环住吕茶,贴上她柔软的头发,深深嗅着,他回应她的爱,用更热烈的方式。他解开枷锁,松开镣铐,渴望被救赎,他要与她同行,从黑暗走向光明。他要用一千倍一万倍的幸福,来弥补曾经造成的伤害。
      陆凌晓,我们先行一步,请你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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